056


    眾人聞吳六言皆是大驚,吳六則在眾人目光中沉默,不準備給出任何解釋。


    眾人隻好不問,左右確認了正主不可能再出現,一切就好辦了。吳六依舊出去逃婚,換羅虎跟著去,為懲罰其失職,跟去的同時又添了負責來回聯絡的活。


    顧和尚樂嗬嗬的勾起羅虎的脖子:“好少年,這是好差事,好好幹!”


    羅虎一聽就覺得這是反話,在不久的將來他便深有體會,畢竟當初在黃尖坳莊這麽荒涼的地方,吳六也會借職務之便讓顧和尚跑出去挖筍,現在浙東道四處跑,需要挖的送的東西就更多了。


    顧和尚的任務換成了和沈淼接觸,以他的輕功,出入董府自然是來去自如。


    沈淼入董府後,董昌先是不予理會,隻將馬交予了沈淼,讓其好生飼養。沈淼一時摸不透董昌想法,便一心一意養馬,馬本就與他相熟,入府之後又無需挨餓勞累,隔天就回了精神頭,蹭著沈淼往馴馬場跑。


    董昌在杭州的府邸當初柳念郎常來,馬最初也經常隨其而來,對裏頭十分熟悉。沈淼拗不過馬便帶其去了馴馬場,他並不會騎馬,但馬一心隻想和他嬉戲,溫馴不說,跑起來也相當的小心。一人一馬玩了一上午,愣是讓沈淼騎得有模有樣起來。


    董昌偶然經過,看到了這一幕,駐足看了會後就離去。當晚沈淼就換了住處,是個內外皆奢華精致的地方,服侍的人也一茬茬的,貌美不說,各個恭敬,說話小心翼翼的。


    沈淼超不適應,好不容易熬到上床歇息,又生變故,董昌不知道怎麽想的,又把他打發出去了。倒也沒回原來的馬房,而是另給了單間,沈淼進房不久,又有人奉命送來了不少質量上成的被褥過來,還留言說:今晚委屈他一下,明天再換地方。


    沈淼忍不住在那人離開之後狠狠吐槽了句:“這特麽有病嗎?”


    “就是!病得不清。”一個聲音回答了沈淼,沈淼嚇了跳,一看還居然是顧和尚:“你怎麽來了?”沈淼脫口而出,轉念一想,不對,自己在杭州城裏鬧出這麽個大動靜,錢府也應該知道了,顧和尚不來才叫奇怪呢,便忙耷拉了腦袋不知道怎麽開口。


    顧和尚見狀笑了:“我家老爺,我家夫人,羅夫子和你家那位都讓我帶了話,你先聽誰的?”


    沈淼很想先聽吳六,可怕就怕聽到的不是訓話,而是安慰,讓他愈加過意不去,便選了羅詔諫。


    “混賬東西!這種混事也幹得出來,枉為我羅詔諫的弟子,給我好生反省。”顧和尚板起臉罵。


    沈淼一聽腦袋耷拉得更下去了,這次的事能落到現在這個地步實屬僥幸,錯得實在離譜。


    顧和尚卻笑道:“行了,別錘頭了,後頭都是好話。”


    “欸?”沈淼愣。


    顧和尚一一道來:“我家老爺的話是:吾兒頑劣,他日你當多費心。我家夫人的話是:來日璙兒若是敢欺你,我定不饒他。至於你家那位的話都不好意思傳,真是的。喏,直接看信吧!”


    顧和尚遞來一封信,沈淼忙接過。


    頭一張隻有一句話:多日未見,寢食難安。


    沈淼一見就覺心酸,他就知道吳六肯定不會罵他,可這個時候不罵比罵更讓人愧疚。


    這張之後便是一封長信,沈淼仔細讀了三遍後,才回神。信裏詳細寫明了整件事是如何謀劃的,然後點出他沈淼需要做什麽,點明之後又羅列了諸多突發事件如何應對之建議,最後還給出了至少三條絕對安全的逃生之路,完了還特意說明,性命至上,成不了亦無妨。


    而讓沈淼做的事隻有一件,讓董昌察覺他便是柳念郎!


    吳六在信中特別點明過,一定要讓董昌察覺他是柳念郎,不能他自己向董昌表明,前法可顯示沈淼自己不知情,後法則明擺著表明沈淼知情不報,別有用心。兩法效果天差地別,斷不能選後者。


    沈淼理解吳六的意思,選前者是為了保護他,可他不理解的是吳六是怎麽知道他便是柳念郎的?


    顧和尚一見就道:“你家那位特意囑咐過,待你看完信後告訴你,你的疑惑他會親自與你解釋。”


    既然吳六這麽說了,沈淼便不再糾結,對他而言,他和柳念郎原就不是同一人,現在為助吳六他爹之大業,出口認一下又何妨。況且吳六爹娘的話已說得很清楚,即便知道他是柳念郎,依舊同意他與吳六在一起。


    柳念郎不柳念郎已經無關緊要了。


    便道:“你也幫我帶句話:此事,我必定完成。”


    顧和尚收了話,很快離開。


    第二天一早,董昌便命人前來再次安置沈淼,是個不大的小院,但緊挨著董昌的居所,院內擺設不如之前那個奢華,但沉穩得多,比之前那個更像是男人的住處。


    董昌待侍從回報完之後就來了沈淼院裏,一進門便見沈淼穿了件窄袖武服要出門,便問:“做什麽去?”


    “太尉大人。”沈淼恭敬行禮,答,“去馬場。”


    “騎馬?”


    “嗯。”沈淼點頭。


    董昌想起之前的疑問,他贈與兒子的馬,緣何與眼前之人如此親近,便問了。


    沈淼搖頭:“我也不知,自我偶然與馬相遇時,它便與我親近。”


    “那你又是在何處與馬相遇的?”董昌問。


    “我不記得了。”沈淼繼續搖頭:“我有好些事都不記得了,我找郎中看過,說是我受了些驚嚇。”


    董昌聞之皺眉,當即問:“什麽驚嚇?”


    沈淼還是搖頭:“我忘了。”


    董昌感覺心底忽然湧出一絲失落,仔細品味之下竟發現自己在期許這人是他那個已死去的兒子,期許兒子其實沒死,隻是失了記憶,像換了個人似的回到了他的身邊。


    “太尉大人?”沈淼見董昌久久不語,便喚道。


    董昌倉促回神,隨口問:“怎麽?”


    “我可以去馬場了嗎?日頭高了,再不去,馬隻夠跑幾圈就得去吃草料了。”沈淼真誠笑問。


    董昌從未在自己兒子臉上看到過真誠的笑容,柳念郎恨他拋棄他們母子,另取他人,每回與他相見皆是假臉迎人,臉上是笑,眼中從未有笑意,倒是對楊行峰那個混賬,竟會偶爾真心笑一笑。


    想至此董昌的氣又上來了,對沈淼道:“你去吧。”


    沈淼不知董昌的氣從何來,也沒多問,點了頭離去了。


    馬已在馬場等候沈淼,遠遠見沈淼走來,便高興的嘶叫了聲,沈淼忙過去,跨上馬就開始跑,得益於昨天的經驗,今天騎得更為順暢,馬也愈加高興,開始撒蹄子奔了起來。


    沈淼的騎術畢竟沒有專業練過,玩樂著騎自然沒事,但正經的馳騁卻是不行,更何況這匹馬還是大宛良駒,董昌特意選的。一不小心,沈淼就從馬上摔了下來,膝蓋磕到了地上,痛得沈淼直抽聲,馬嚇得趕緊嘶叫,四下尋人。


    所幸馬場內還有個負責打掃的老頭在,趕緊過來查看。


    膝蓋上的皮磕破了,正在往外滲血珠子,但並不是很嚴重,倒是皮下的痛,一碰就惹得沈淼皺眉呲聲。


    老頭知道嚴重了,趕緊報去了上頭,上頭初時沒在意,隻命了兩個下人抬了回去,也沒給看。結果中午的時候,董昌來興想和沈淼一道用飯,遣人來喊的時候知道了這件事,當即斥責了管家,命人去請城裏最好的郎中。


    那位郎中與董昌是相熟,以往給柳念郎看病的也是他,為沈淼查看了膝蓋,搭了脈後,開口就說:“太尉大人,少爺這傷無大礙,未傷及骨頭,痛些隻是暫時的,到晚上便好了,明天會起淤青,鑒於以往少爺受傷不容易化瘀,我留了些藥,定時抹就是。還有少爺脈象虛弱的頑症有所好轉,這是好事,想來是終於多走動,多騎馬的好處。”


    這郎中不曾知道此人不是他兒子,還以為是原來那個,說者無心,董昌聽了卻是有意了,愣愣的站在一旁。


    郎中見董昌半天不語,心下奇怪,以往董昌是最愛他這個兒子,一有什麽風吹草動皆擔心不已,可今天除卻發呆就再無反應。要知道柳念郎脈象虛弱之頑症是娘胎裏帶來的,為此董昌和柳絲絲皆花了不少心血,現有好轉應該高興才是。


    沈淼清楚董昌的想法,便對郎中笑說:“我並不是少爺。”


    “啊?”郎中一愣,“怎、怎麽可能?”兩人如此相像,還有脈象虛弱這個頑症,真不是同一個?


    沈淼隻好再次解釋:“真不是。”


    郎中隻得道:“那、那也太像了。”


    沈淼不解的看郎中,以示自己並不知道他在說什麽。


    郎中也隻好訕訕的笑。


    不想一直沉默的董昌卻道:“這人之前受了驚嚇,失了不少記憶,你可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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