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


    “怎麽回事?”董昌當即轉向沈淼,見沈淼臉色蒼白,痛苦抱頭,忙問。


    “我不知道,頭很痛。”沈淼使勁搖頭,又指向楊行峰,“我不想看到那個人,很討厭。”


    楊行峰見狀冷笑:“扯謊也要裝得像些,都這樣了,你還裝糊塗。”


    呸!在別人跟前裝不了,在你跟前絕壁裝得了。無論我想起來,還是沒想起來,作惡多端的你都是個渣,都沒有任何立場嘲諷我。


    果然董昌立刻怒掃楊行峰:“閉嘴。”


    楊行峰愣,繼而怒,他這次說得是大實話,董昌居然不信他,便開口要辯,不想楊行密也出口喝了他:“胡言亂語什麽?”


    楊行峰隻好異常憋屈的閉嘴。


    沈淼遂慢慢從董昌身後走出,臉上亦留著驚魂未定的神情,楊行密忙關切說:“公子臉色這麽差,要不要找郎中過來瞅瞅?”


    董昌也附和著點頭。


    沈淼知道楊行密請郎中不過是戳穿他身份的又一個招數,左右他今天是要坦白身份的,這種招接還是不接都沒關係。便忙拒絕,脫口而出喚了聲:“父……”親字戛然而止,沈淼又皺眉揉起太陽穴,一副糊塗的樣子,過了許久才說,“老爺還是處理大事為重,不用管我。”


    董昌早就被沈淼無意間說出的一個父字弄得心神不寧,見此立刻道:“自然是你重要,還是先請郎中吧。”


    “好吧。”沈淼勉強答應,又嘟囔了句:“我不想一個人去看郎中。”


    董昌失笑:“不離開難道在這裏?酒窖裏這麽黑這麽髒,讓郎中怎麽望聞?”


    “那……”沈淼一副不得不答應,又很不願意的樣子。


    楊行密忙說:“公子大可放心,你人在我府上能出什麽事?”不想這話非但沒有安慰到沈淼,反而引起了董昌的警覺,楊行密還算正直,可楊行峰就不是了,此人不但一直覬覦沈淼,對兄長的約束也時常視而不見,沈淼一人出說不定還真會出事,便道:“那行,等這裏的事完了,你再與我走,先擇個地方坐坐。”


    董昌說著左右看了看,楊行密忙命人搬凳,沈淼遂坐下。


    沈淼立刻答應,勉強笑了笑。


    錢鏐和陳氏很快就來,一道前來的居然還有陳氏之子錢瓘。


    這日上午,錢瓘正在陳氏房裏閑聊,錢鏐沉著臉進來,沉聲責問:“我已著杜棱把話跟你挑明了,你何以還自作主張壞我大事?”


    陳氏一愣,難道是王明出了岔子?不對啊,這幾日王明皆與他聯係,楊府那邊也一切順利,不可能出問題,便道:“老爺所言何事?我竟不知。”


    錢鏐一聽怒了,他可以容忍出錯,但絕不容忍錯了還不反思,便道:“今日董太尉去楊太傅處赴宴,現楊府的人過來傳話,命你我二人速去楊府。你倒是仔細想想,什麽樣的事會著你我二人一道前去?議老七的婚事嗎?”


    陳氏一聽臉色一變,她並非錢府主母,議老七婚事緣何輪得到她?斷不可能是此事,若不是,那就隻能是……陳氏當即跪地:“老爺,妾身一時糊塗辦了傻事。此事乃妾身一人做主,與我兒無關,請老爺不要……”


    “好了。”錢鏐喝,“你之心思我緣何不知,我也一早便直言,家主之位能者居上。以你現在這番作為,老七再能,我都要思慮半分。”


    錢鏐的言下之意是指陳氏拖累錢瓘,陳氏當即求饒:“妾身知錯,當全力彌補。”


    錢瓘也跟著跪地:“父親,此事終究因我而起,孩兒也願承擔,全力彌補。”


    “瓘兒,此事與你無關。”陳氏急道。


    錢鏐喝:“先不言此事,先將你做的事清楚道來。”


    陳氏遂將事一一細說,錢瓘聽完便道:“這、這、怎可這樣!你真是糊塗了,沈淼與我,與錢家亦有大恩,怎可陷他於如此境地,還有六哥……”


    錢鏐亦道:“你如此聰明,怎會看不透楊行密之意圖?此番成婚,他是衝著我來,非衝著我的孩兒們來,他隻要結成婚,不求與誰成婚。你怎麽就傻傻得往他挖的坑裏跳呢?”


    陳氏一聽回了神,頓知自己關心則亂了,她隻顧著怕錢瓘最終和楊家成了婚,沒細想其實無論哪個兒子,錢鏐都不會拿去成婚。陳氏頓時後悔莫及,隻得道:“老爺此事錯在我,亦是我一人促成,隻要我死咬不放,量楊行密也不能把老爺怎麽樣。”


    錢鏐卻是搖頭:“不可,此事已被楊行密抓住,死咬已無用,再說沈淼在別莊一事,太多人見,斷不是你一人死咬便可行的。”


    “那該如何?”陳氏慌亂。


    錢瓘忽然道:“父親,孩兒自有辦法,請帶孩兒一道去。”


    “不可!”陳氏忙道,此去凶多吉少,她怎可讓親兒涉險。


    錢鏐卻問:“你有何法?先說來聽聽,若可行,我便帶你去。”


    “謝父親。”錢瓘喜道,立刻說,“沈淼在別莊一事確實難以隱瞞,但他與六哥的關係卻是極少有人知道,除卻管事,羅夫子,也就我看出了些門道。我們隻管承認沈淼在莊裏,不承認他與六哥有別樣關係。”


    “若是楊行密詭辯該如何應對?”錢鏐問。


    錢瓘一笑:“我們亦詭辯。”


    “那如何讓董昌信?”錢鏐又問。


    錢瓘沉默了一會才道:“我信沈淼會我一臂之力。”


    “當真?”


    “當真!”錢瓘堅定點頭。


    錢鏐遂笑道:“如此便隨我去,你六哥已先行潛入,屆時你二人與沈淼一道勢必將楊氏兄弟趕出浙東道,做得到嗎?”


    錢瓘意外,此事竟已在他父親的掌握之中,不由歎:“父親真神人也。”


    “非我萬能,事事都能料到,你等因慶幸自己幸運,未進死路。”


    “妾身知錯。”陳氏愧疚道。


    錢瓘亦道:“孩兒亦知錯。”


    “好了,走吧!”


    三人匆忙而來,一見現場皆露出不知所以然的表情,楊行密冷笑,對王明道:“將你之前之言再說一遍。”


    王明如數道來,陳氏自然是不認,當即抹淚喊冤:“怎會有此等事?你勿要誣陷我。”


    “這怎麽會是誣陷?”楊行峰出言代替楊行密反駁,“你將此事傳出正好借我楊府之手除了錢家老六這個勁敵,以保你兒子將來的前途。”


    “老爺!”陳氏當即向錢鏐跪下,“妾身絕無此心。”


    錢鏐亦視怒視楊行密:“我不想結這個親,你非要逼,逼迫了還不夠,還要挑撥府內的安寧。你居心何在?”


    “這該是我問,我誠心結親,你卻三番四次反悔,老六跑了不說,老七也這麽反悔。你將我楊行密當成了什麽了?”


    “老七的事是你存心誣陷,你倒是惡人先告狀了。”


    “誣陷是吧!敢不敢把你莊子裏的農戶喊來認一認人?”楊行密冷哼。


    錢鏐亦冷哼:“認便認,我倒是想知道,能認出些什麽來。”說著便向董昌道,“此事求太尉大人做主,既是喊人作證,我喊的人也罷,楊太傅喊的人也罷,都不作數,太尉去方才公平。”


    董昌自然想搞清楚這件事,聞言便順著錢鏐的台階下了,道:“此事事關浙東道和淮南道今後的關係,還是弄清楚的為好,我這便著人去。”


    此去錢鏐的莊子甚遠,一來一回最快也要一天,董昌隨行的一位心腹忙道:“老爺,此去最快需一天,我倒是想起來,府上有個雜役,他的爹便住在錢璙的莊子裏,可巧了,這幾日正是筍季,正挑著筍趕過來城裏賣,把他找來問一問便是了。”


    董昌一聽點頭,趕巧找的人,之前沒什麽準備,喊來正好,便道:“即刻把人喊來。”


    楊行密並未反對如此趕巧的一個人選,他早已留有後手,隨意找來的人若是否認,他自有辦法反駁。


    沈淼靜觀其變,見錢鏐爽快答應找人指證後,便明白了對方的意圖。他在莊內的事是瞞不住的,畢竟多次與人接觸,但他與吳六一事卻極少有人知道,故而錢鏐是將計就計,答應指認但不指認他與吳六有關係一事。


    而楊行密等人目光隻求坐實他與吳六有關這件事,董昌本就厭惡當初柳念郎和楊行峰有染一事,現知道沈淼亦染上這種毛病,和錢鏐的兒子有染,心中必定分外痛恨。這個時候再加碼揭露沈淼便是柳念郎一事,可激得董昌徹底與錢鏐反目。


    因而楊行密等人搜集的證據是片麵的,定無視,甚至不信沈淼在農事上的那些作為。隻要否認沈吳二人之齷齪事,提升強調沈淼在其他事上的能力,董昌非但不怒,反而會喜,進而會厭惡楊氏兄弟。


    這一局就輕鬆反轉了。


    果然,當沈淼看到被叫來的老漢時,愈加篤定了之前的判斷。因為來的老漢不是別人,正是吳六,雖不是黃尖坳莊那時的造型,但沈淼還是一眼就看穿。


    “草民姓張,名二狗,見過太傅大人。”吳六行禮。


    聽到這麽粗俗的名字,董昌旋即皺眉,指了沈淼問:“你可認識此人?”


    吳六當即笑說:“沈公子嘛,當然認識。”


    董昌聞言臉色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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