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又過了七八天的樣子,早晨的氣溫有些漸漸轉涼了,不過在正午的時候陽光依舊是那麽的晃眼,而鄭家大院的生活依舊還是那麽平靜。


    鄭彥卿原本以為那日在牆邊莫名地遇到了慈航,平淡的日子總能添些趣味。可哪曾想這慈航像是把自己忘記了一般,自那日憑空消失以後就再也沒有一點消息了。要知道,鄭彥卿可是帶著僥幸的心理期待了好些日子,然而慈航他仍是沒有盼到,卻把柳墨兒的父母給等著了。


    “我家姑爺果然長的俊俏,文采也是極風流的,不知那在汝陰縣傳的沸沸揚揚的《西遊釋厄傳》的話本真是姑爺閑事寫的麽?”


    “額,嶽母大人在上,小婿不過點墨文采卻當不得如此稱讚。至於您老說的那《西遊釋厄傳》確實是小婿閑暇時與墨兒她們解悶子玩笑之作,當不得真的!”


    鄭彥卿實在有些被柳墨兒的娘親那綠油油地眼神給盯的頭皮發麻,卻又不好說些什麽,隻得強打精神應付起來。


    “噢?!還真的是姑爺寫的啊!奴家原本可沒當真,以為這不過是外人亂傳的樂子罷了,沒想到這真真就是姑爺的大作啊!唉!我家墨兒也是有福氣的,竟有幸遇到姑爺這般長相俊美,文筆風流男兒!當真是老天庇佑啊!”


    柳母得到鄭彥卿的親口承認,心底對眼前這個便宜姑爺更是越發的滿意了。自打柳墨兒出嫁後,她就整日為女兒擔憂起來,生怕這個心尖子過的不順人意!


    唉!其實柳母心底是實打實地心疼自家這個懂事兒的女兒。她雖然育有兒女三人,稱得上兒女雙全了!然而事實卻不盡如此,在家鄉發澇災時,全家忙著逃難一時沒有留意竟將小女兒不隻是遺忘還是給落下了,當時,柳家人雖然有心想回去尋找,隻是那滿世界的洪水無情,為了全家人的安全,柳父忍痛絕了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後來她們一家來到這汝陰縣投奔到了遠房親戚家過活,雖說生活是艱難了點,但好歹有個窩處,柳家人安頓一番後,又再次想起遣人回去尋找走丟的幼女,隻是這個念頭剛提起來,小兒子卻因為逃難時顛沛流離、積勞成疾再加上水土不服,又一病不起,柳家人隻得再次打消了遣人尋找幼女的打算,全心放到醫治小兒子的病上。


    柳家人請了當地還算有名的大夫為小兒子診治,那先生倒也有幾分本領,隻是兩三枚銀針刺下去,就讓又吐又瀉的小兒子安穩住了,一家人原本以為這事算是了了,卻沒想到診治的先生開的方子極為駭人,那都是人參鹿茸之類的滋補藥材,若是柳家沒敗落之前,家裏麵湊湊說不定也就夠了,隻是澇災一起都顧著逃命去了,哪裏還記得那些個家底物件!無奈之下,柳母便把佩戴的首飾一一都給當了,得的錢財仍是杯水車薪、遠遠不夠,有心問親戚借點吧,隻是人家家裏也不富裕,再說自己一家人在這汝陰縣的衣食住行還都得靠著這戶親戚幫襯著,借錢的話真不好吐口,一家人這叫個愁雲慘淡啊!後來機緣巧合之下聽說當地富戶鄭家小兒子得了重病要尋人結親衝喜,又聽說鄭家是當地的名門望族,人家的二老太爺還在廬州做知府。柳父這才起來活泛心思,覺得這是個機會,便央求親戚幫忙上門遞話,說自家有適齡稚女待字閨中雲雲的,這才有了後麵的事兒!


    柳母雖然不大樂意女兒給人家作衝喜的新娘,但是為了病重待治的小兒子、為了一家人的過活也隻能哭著把大女兒送上了喜轎。自打女兒嫁到鄭家後,柳母半是愧疚半是傷心,整夜整夜的沒有再睡安穩過。隻要一合眼,滿腦子都是女兒那張梨花帶雨的臉蛋。柳母先是失了小閨女再是小兒子病重在床,如今連大女兒為了一家人的過活也要給人家做童養媳!她覺得自己的生活過的糟糕透了,每天不是以淚洗麵就是和柳父拌嘴吵架!柳父也是知道的,也體量她,每次都好言安慰,勸說大女兒雖然以衝喜童養媳的身份嫁到鄭家,但是鄭家家世如何顯赫、鄭家人如何待人懇切、鄭家小公子如何長相俊美、聰慧過人、鄭家二老太爺如何牧守一方等等。柳母哪裏會管這些,她隻求大女兒不要受苦就阿彌陀佛了!


    後來,柳墨兒歸寧回門那天,她親眼看到女兒香車寶馬地返家,鄭家小公子雖然沒有陪同但也遣了府上的大管家一道作陪,知道女兒在鄭家並沒有收到苛待,心裏的那杆秤才算妥當!隻是她卻沒有完全放心,反而越發的關心自己那個便宜姑爺的年歲、如何身體如何、相貌如何、才思如何,心想墨兒雖然不是天仙之色,但也長的眉清目秀、秀外慧中,萬一那姑爺是個年過半百、相貌粗鄙、愚笨不堪的貨色,墨兒這輩子可就全毀了!自打柳墨兒歸寧那日說要帶姑爺登門拜訪的話後,柳母就上了心,天天盼日日想,可是這都過了一個多月了也不見人影!雖然墨兒托人上門送了不少禮物,也告知姑爺身子還不盡妥當不能及時上門,但是柳母的心卻仍是懸著,生怕柳墨兒嫁的夫家相貌或是身子上有什麽缺陷,她怕羞不好意思帶人回來讓家人知道。


    “既然你說你身子沒好利落,不方便出門。那得了,老娘親自上門探望你總行了吧!”於是了柳母抱著這個念頭就帶著一家子來到了鄭家府上訪親來了!


    柳母原本以為自家這個姑爺最多中人之資,卻被好事者傳的不要不要的!隻是見到本尊後她才知道自己偏薄了,鄭家公子的相貌果然不是蓋的,著實有些古時候潘安的味道!後來她又想到在外麵傳的沸沸揚揚的《西遊釋厄傳》好像也是這人寫的,隻是柳母也是讀過那個話本的覺得那般老道的文筆,著實不像這稚子之齡能描繪出來的,抱著一絲僥幸便隨口問了問,卻沒想到得的答案讓她有些始料未及!


    …………………………..


    “隻是奴家仍有些疑惑,不知當講不當講!”柳母仔細打量了下鄭彥卿說道。


    “嶽母大人言重了!若有疑問,直言即可,小婿自當如實作答!”鄭彥卿愉快的說道。


    他見嶽母看向自己的眼神像是回複了清明不再那般貪婪了,心中不禁大鬆一口氣。


    “奴家也是囫圇地讀過姑爺寫的那個話本的,故事著實精彩。隻是,那文筆頗是老道,構思也是十分引人的,卻不知姑爺是如何寫出這般文章的!”柳母頗有些玩味地問道。


    “額,這個麽!”鄭彥卿見嶽母問到了點子上,一時間也沒想好如何措辭,隻能硬著頭皮說道:“嶽母大人容稟,既然嶽母大人既然讀過那個話本,想必也能看出來這個故事是從大唐年間三藏法師寫的《大唐西域記》裏取材的。小婿前些時日身子不大妥當,不便行動,隻得臥床在策,無聊之餘,便通讀了一些奇聞異誌。恰巧那些日子裏能有墨兒與小婿作陪,故此也不至於太過枯燥。隻是小婿雖與墨兒拜了天地,結成夫妻,但彼此仍不是太過熟悉,日常交談仍有些生疏。小婿怕墨兒突至鄭家心生寂寞,便想著法子逗墨兒歡顏,於是便將之前或從書中或聽老人述說的鬼怪軼事與那三藏法師的《大唐西域記》摻和著講了,後來墨兒聽了也不厭煩,小婿隻好又瞎編了些段子一並說了,是故就有了這《西遊釋厄傳》了!”


    “原來如此!”柳母聞言略略地點了點頭,隻是麵上仍有些不大相信,又問道:“姑爺這般說,倒也是能說的通。隻是那話本多有詩詞作篇敘的,這卻有些不好想明白的!”


    “呃!”


    鄭彥卿被已經柯南附體的嶽母抽絲剝繭的追問,真是有些不知所措,心下默默盤算著如何措辭蒙混,卻聽到原本侍立一旁羞得默不作聲地柳墨兒出言救場道:“娘親您老好容易出來一遭,也不與女兒親近親近。隻一再的為難夫君,真是好沒道理!”


    “嗬嗬,墨兒這就不樂意要護著自己的丈夫了?唉!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娘親還沒怎麽樣呢,往日懂事孝順的女兒就出言頂撞娘親了!娘親真是有些痛心呢!”柳母平時也是個爽快地性子,隻是家遇橫禍又人地兩生才把她生生地憋悶壞了,如今見到女兒過的美滿順心,心中的鬱結也好了大半,現在也有心思開始調笑起女兒了。


    “娘親,你這話說的好沒道理。在家時,您老可天天叮囑我嫁到夫家後,要尊守婦道,嚴守女訓!如今女兒可全是照著您的吩咐做的,現在卻如何又要說女兒偏薄,真真是要欺負死女兒了!”柳墨兒帶著一張嫣紅的臉蛋諾諾地說道。


    “嘖嘖,我家墨兒什麽時候變得這麽伶俐了,都敢打趣娘親了,以前我那個沒說兩句話就羞得不敢言語的女兒咋就不見了呢!”柳母說著就把柳墨兒一把攬進懷裏笑嗬嗬地打趣道。


    柳墨兒更是羞煞了,她悄悄地看了下下首的鄭彥卿,見他身子淡然不似笑話自己,才敢繼續說道:“娘親,墨兒也是就事論事麽!再說了夫君前些日做的那個《西遊》的話本,確實是墨兒親眼所見,當時看見的還有錦兒、秀兒兩位姐姐,這事兒可做不得偽的!那《西遊》的手稿還是女兒親手為夫君代筆的呢,府上的人都知道的。娘親若是不信,隨便尋個人問問便知道女兒不是說謊的!”


    “噢?!竟有此事?看來我家墨兒這剛出家不久,都成小才女了呢!”


    “娘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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