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訊儀內,迪蘭達爾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等待著諾爾。


    甚至還抽空抿了一口茶水,他最近一段時間發現喝茶比喝咖啡更有意思。


    “你將這一切告訴我的目的是什麽,你就不怕我出賣你?”


    諾爾眼神閃爍間忽然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迪蘭達爾為什麽要告訴自己這些。


    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恨,自然也不可能有無緣無故的‘愛’。


    得到什麽必將失去什麽。


    所以——


    “你覺得他們願意信你還是信我?”


    麵對諾爾天真的問題,迪蘭達爾很快便給出了回答。


    “嘖——”


    諾爾愕然咂舌,確實。


    在別人眼中,自己可是鐵鐵的薩拉派係,說是薩拉議長的忠實支持者也不為過。


    畢竟連聖約高達都是薩拉議長親自下令給與的。


    在加上現在身處特殊時期,克萊因派係的人根本不會聽你說這些。


    就連唯一有可能幫助自己的薩拉派係,也會在隨後的事情中被壓製下去。


    “而且我也知道你不會這麽做。”


    不等諾爾思考清楚,迪蘭達爾再次給出了驚人回答。


    “嗬,我謝謝你這麽相信我的人格。”


    諾爾笑了笑,全當笑話聽了。


    一個政客和你說我相信你,你敢信?


    “不,我並不相信你的人格。”


    迪蘭達爾搖頭否認了諾爾的猜測,隨後在諾爾錯愕的眼神中緩緩說道:“我找到了可以讓你恢複原樣的方法。”


    和諾爾猜測的差不多,迪蘭達爾不會真的相信任何人。


    或者說從他踏上這條路開始,他就失去了對他人的信任,非是不願,而是不能。


    有薩拉的前車之鑒,信任的代價他承擔不起。


    “你確定?”


    諾爾聞言第一反應是驚喜,然而第二反應就是——懷疑。


    第三反應就是——膈應,厭煩。


    他已經厭煩這種被人拿捏的感覺了。


    “不能保證百分之百,但至少可以延緩你基因奔潰的速度。”迪蘭達爾解釋道。


    諾爾陷入了糾結。


    迪蘭達爾給出的誘餌很吸引人,畢竟這是諾爾追尋許久的東西。


    可現在當它出現在自己麵前的時候,諾爾心裏卻沒有太多的喜悅,更多的是戒備和疑惑以及一絲惱怒。


    或許天上真的會掉餡兒餅,但絕對不會掉在自己麵前。


    他不知道迪蘭達爾的目的是什麽。


    是出於對自己的同情?


    或者說出於對自己‘盡忠奮戰’的回報?


    或者是——他需要自己幫他繼續完成什麽?


    莫名的,諾爾更傾向於最後的選項。


    【嗚——】


    【一級戰備!】


    【請所有戰鬥人員立即就位!】


    【重複一遍,請所有戰鬥人員立即就位——】


    突然拉響的防空警報打斷了諾爾的思緒。


    恍惚間,諾爾心中有了決斷,心中雖有些許忐忑,但他依舊笑著朝迪蘭達爾說道:“這個東西——現在可能不夠了啊。”


    雖然這個決定有些荒謬和些許的不自量力。


    但這確實是最適合自己的,也是他最想要的決定。


    迪蘭達爾聞言眼眉微挑,若有所思的看向了諾爾,顯然諾爾的這個回答出乎了他的意料。


    沉默少許,麵對諾爾堅定的眼神,迪蘭達爾緩緩放下了手中茶杯,朝諾爾反問道:“真是個讓人遺憾的選擇,你想好這麽做的後果了麽?”


    “前路雖惘,但我也算有了一點心理準備。”


    諾爾很清楚這一切的後果。


    但他已經受夠這一切了,所以他要斬斷這一切。


    沒錯,自己隻要按照迪蘭達爾所說的那樣去做,自己就能獲得藥劑,迪蘭達爾絕對會給自己藥劑。


    雖然沒辦法百分百保證解決自己的身體隱患,但至少可以延長死亡的到來。


    看似很美。


    但是——


    這和曾經有什麽區別?


    還是一樣的苟延殘喘,隻不過多活了兩天,還不是一樣的受製於人。


    那種被人天天卡著脖子,被人算計的日子還沒過夠麽?


    至於危險,在這個充滿戰爭的世界,什麽地方安全過?


    況且自己也並非毫無還手之力。


    “告訴我你想要的東西。”


    迪蘭達爾說話間,臉上神情逐漸變得溫和,語氣儒雅宛如謙謙君子般讓人如沐春風。


    但諾爾知道,這才是迪蘭達爾應有的姿態。


    “或許這應該是你思考的問題,畢竟我不知道現在的你想要我為你做什麽。”


    諾爾強忍心中不安,強作鎮定。


    “你最後還是選擇走向和我相互背離的道路麽?諾爾先生。”


    迪蘭達爾聽完心情有些複雜,雖然對這一切早有預料,但當它真正發生的時候,他心中難免有些悲哀。


    “你覺得意外?”


    諾爾反問道,他不相信迪蘭達爾會沒想過這個可能。


    “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我才不願麵對,畢竟我是人不是機器,我也有屬於人類的感情想要寄托。”


    迪蘭達爾用最溫和儒雅的語氣,訴說著和語氣截然不同的話語。


    他這一生——真的沒有朋友。


    最初,克魯澤是他的朋友,兩人相識相遇,相互理解相互明白。


    然而隨著兩人誌向的不同,兩人再也無法成為朋友。


    後來諾爾出現了,諾爾的經曆和他的理念讓迪蘭達爾看見了熟悉的自己。


    結果——


    “對此,我隻能說一句抱歉。”


    諾爾清楚迪蘭達爾的言外之意——感情。


    或者說是——友情。


    說來可笑,友情這種每個普通人都能輕鬆擁有的東西,在政客內堪稱世俗罕見。


    刹那間,諾爾甚至想反悔了,畢竟和迪蘭達爾玩兒手段,危險係數真心不低。


    不過在想到自己到來以後發生的種種一切後,諾爾將那一絲怯弱按了回去。


    不破不立,這種天天被人算計被人當槍使得日子他真的受夠了。


    反抗或許會失敗,但不反抗就永遠不可能成功。


    “嗬嗬——”


    迪蘭達爾聞言搖頭一笑,視線眺望遠處的蔚藍,緩緩說道:“想要什麽就自己去拿吧,我會給你與你相符的一切。”


    迪蘭達爾話音落下,通訊儀陷入黑暗。


    事已至此,雙方已經沒有繼續寒暄的必要了。


    “自己去拿——真是有夠‘慷慨’的。”


    看著暗下去的計算機,諾爾喃喃起身拿起了一旁的覺醒劑。


    交易已經成立,接下來就看自己能做到什麽地步了。


    無視了一路上的不安氛圍,和來自伊紮克的呼喚——


    諾爾像是遊離在另一個世界的亡魂一般獨自來到了聖約高達腳下。


    仰頭間,藍白相間的聖約高達如巨人般矗立在前。


    伸手間,感受著來自鋼鐵的冰冷觸感,諾爾原本忐忑不安的內心逐漸恢複了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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