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子,來來來,嚐嚐我的新點心!"小麥一進店門,正碰上歸籽兒托出一盤點心,興奮地招呼他。


    小麥放下包過去看,是一種瓦片形的點心,用半透明的澄粉做外皮,裏麵包著紅豆沙,蒸過之後尤其顯得晶瑩剔透,再透出一點紅色來,十分引人食欲。


    "這個叫琉璃瓦,怎麽樣,好看?”


    小麥嚐了一塊,確實挺好吃,還是甜而不膩,但對他來說,總是甜的甜的甜的,也覺得有點老套:"籽兒,你沒想過做點鹹點心嗎?”


    歸籽兒睜大眼睛:"不好吃?”


    "不是,好吃是很好吃。可是總是甜的不是有點單調嗎?而且男人一般都不太喜歡甜的?要是再加點鹹點心,我覺得能吸引更多的顧客。”


    老板在一邊聽著,撩起圍裙擦擦手湊過來:"麥子說得有道理。”


    歸籽兒垮了臉:"人家隻能做素點心,葷腥是不能碰的。我可是吃長齋。”


    小麥驚訝:"吃長齋?太厲害了。"他還不是那種無肉不歡的人,但隔三差五的飯桌上也要有葷菜,要說吃長齋,那真是難以想像。


    歸籽兒懨懨地說:"沒辦法,吃不來葷。所以鹹點心我也做不出來,不知道味道啊。你想做什麽樣的鹹點心?燒賣?肉粽?”


    小麥搖頭:"不是,我是看見你這個琉璃瓦想起來的。要是用雞柳也切成瓦片形,醃入了味,外頭沾上麵包渣炸黃了,就叫黃金瓦,配著琉璃瓦賣,可以當情侶套餐供應。”


    老板聽得一拍大腿:"好主意!情侶餐最有市場了,明天我就去買雞肉,麥子咱們來試試。我也覺得咱們店裏淨女顧客,買個點心也得精打細算的,這要是推個情侶餐,那男人掏腰包就爽快了,尤其在女朋友麵前,誰不充大頭?哈哈--”


    小麥和歸籽兒都無語了,看著老板笑得賊兮兮的,一起搖頭。老板抹了把臉,把猥瑣的笑容抹掉,端起剝削者的架子:"搖什麽搖?麥子,看不出來你很有想法啊,以後店裏的鹹點心你要多想點花樣,我來試做,給你漲工資。”


    歸籽兒不懷好意地說:"老板,你來做啊?能不能做出來人吃的東西啊?”


    "你個小丫頭!"老板揮起手作勢要打她,"盡揭我的底兒!”


    小麥和歸籽兒都哄笑起來。老板做東西的手藝有,就是對調味這事有奇怪的偏差,調出來的味道總是不受顧客歡迎,做為飲食業的一份子來說實在是個杯具。


    不過笑歸笑,小麥還是上心了。這段時間在店裏打工,他也在跟著歸籽兒學手藝。歸籽兒很大方,好些做點心的訣竅都不藏私地告訴他,教了他好些東西,隻是她調桂花味餡兒的功夫,小麥怎麽也學不到家。這要是在別的西點店裏根本是不可想象的事,教會徒弟餓死師傅是老話了,非親非故的誰那麽好心。而且老板人也很好,對兩個年輕人都像對自家弟妹一樣關心。要說開始的時候他隻把這裏當個打工掙錢的地方,那現在已經覺得特別親切了,自然要格外出力。(.好看的小說)回家一路上他都在想這個黃金瓦的事,直到摸出鑰匙開家門的時候還在想。


    屋裏是黑的。周六關店晚半小時,小麥到家都十點多了,奶奶早就睡了。小麥摸索著找到電燈開關,還沒按下去,忽然看見黑暗中一點紅光一亮,他猛然想起曾經在窗台上看見的兩點綠光,頭皮猛地一炸,倒退一步,腦袋撞在牆上一聲悶響,眼冒金花。


    黑暗中的紅光又暗了下去,接著傳來邵靖的聲音:"回來了?”


    小麥揉著生疼的後腦勺,按開燈才看見邵靖坐在窗口,那點紅光原來是他在抽煙。小麥沒好氣地說:"你坐在這兒怎麽不開燈?”


    邵靖神情有幾分委頓,麵前的煙灰缸裏滿是煙蒂,要不是半開著窗,屋子裏肯定全是煙味。他口氣照例的不耐煩:"開什麽燈!”


    小麥那一下撞得不輕,眼前到現在還在轉星星,怒道:"你這麽黑洞洞地坐著抽煙,我還以為你那煙頭又是什麽妖怪的眼珠子,嚇我一跳。”


    邵靖嗤了一聲:"我在這兒,哪個妖怪那麽不長眼敢進來?”


    小麥心裏對他比了個中指,轉頭去廚房盛稀飯喝。他下班之後就要去西點店,沒時間吃飯。當然在店裏點心有得吃,但畢竟不能當飯,吃多了也不舒服,所以奶奶總給他留著稀飯和小鹹菜,喝一碗再睡覺。他端出飯來,邵靖還坐在那裏抽煙。小麥看他一眼:"抽太多煙對身體沒好處。”


    邵靖看了手裏的煙一眼,又嗤笑一聲:"你閑事管得真多。”


    小麥用筷子指指他:"我是拒絕抽二手煙。”


    "毛病!"邵靖說是這麽說,還是把煙碾滅了。小麥喝了口稀飯,問他:"出什麽事了?你怎麽抽這麽多煙?"邵靖雖然有個很高檔的打火機隨身帶著,但很少抽煙,今天這種情況是比較反常了。


    邵靖看了他一會,神情微微有點恍惚,像是透過他看到很遠的地方,半天才說:"你這份閑操心勁,倒是很像……”


    小麥喝著稀飯,沒聽見他後麵說什麽:"像什麽?”


    邵靖靜了靜,麵無表情地說:"沒什麽。”


    小麥疑惑地看著他:"你到底怎麽了?”


    邵靖又恢複了不耐煩的表情,揮了揮手:"我說沒事就沒事!”


    小麥正想說話,邵靖的手機響了,他接起來聽了沒幾句就斷然拒絕:"不行。”


    那邊又說了幾句什麽,邵靖更不耐煩:"我說不行!你該知道我的規矩,這一天就是天塌下來,我也什麽都不做。"說完,直接掛了電話,站起身在屋子裏煩躁地兜了個圈子,最後停在窗前,重重吐了口氣。


    小麥看了他一會,小心地問:"管狐的事……”


    邵靖看著窗外回答:"我已經找白樂波去查過王婷的電腦記錄,她從來不在淘寶買東西,甚至連網銀都沒辦。(.無彈窗廣告)”


    "你又找那個白蘿卜去私入民宅……"小麥有點無語,"不過,這說明杜安妮在撒謊?”


    "或者王婷在撒謊。”


    "王婷?"小麥覺得不可思議,"她是受害者呀?”


    "飯綱使是一種會反噬的式神。"邵靖看看小麥茫然的表情,皺皺眉,"飯綱使的製作極其殘酷,製成的飯綱使會心懷極大的怨恨,一有機會就會反噬主人。我說,你能去百度一下麽?這種最基本的東西,網上都有。”


    小麥吐吐舌頭,低下頭去喝稀飯,直到邵靖看起來氣消了,他才問:"那我們怎麽辦呢?是不是應該先找到那個飯綱使啊?要是它再去害人怎麽辦?”


    邵靖仰靠在沙發上,淡淡地說:"我在杜安妮身上下了追蹤符,如果確實是她在操縱飯綱使,那麽一接觸我就會知道。”


    小麥想了想:"如果不是她呢?萬一是別人操縱飯綱使呢?”


    "也是一樣。隻要她接觸到,我就知道。”


    "不是。我是說,如果別人拿飯綱使去害另一個人呢?如果要害的對象不是杜安妮呢?”


    邵靖嗤笑了一聲:"過幾天杜安妮就是心海的頭號模特了,真要是為了競爭,不害她害誰?”


    小麥不解:"頭號模特?為什麽?”


    邵靖懶懶地說:"過幾天有個時裝展,我有個朋友的公司也要參展,我讓他找心海,讓杜安妮做主展。”


    小麥一下子睜大眼睛:"你,你這是有意把杜安妮推到風口浪尖上去啊!這不是開玩笑的事,搞不好會害了她的。”


    邵靖不耐煩道:"我說了已經在她身上下了追蹤符,她有什麽事我都會知道。”


    小麥不讓步:"萬一你的追蹤符不管用呢?再說你根本都沒有好好學,怎麽能這麽肯定--”


    砰地一聲,邵靖掀翻了煙灰缸,陰沉著臉站起來,大步回了自己房間,重重把門摔上,再沒了動靜。


    小麥獨自在廳裏站了一會,覺得自己是說得太過份了。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他已經知道邵靖為什麽不愛學那些法術,怎麽還專挑這個說事呢?不過邵靖也未免太輕率,明知道飯綱使的受害者就是因為競爭太激烈,還有意把杜安妮推上去。萬一這姑娘是無辜的,因為這件事被傷害了怎麽辦?有王婷那縱身一跳,小麥真不敢想像要是杜安妮也……


    在廳裏繞了半天,小麥最後還是過去輕輕敲了敲邵靖的門。不管怎麽說,邵靖做事過分,他說話也過分了,還是道個歉,再跟他商量個比較穩妥的辦法。但是他敲了幾次都沒得到半點反應,最後自己也有點怒了,不肯拿著熱臉再去貼冷屁股,抱上被子去沙發上睡覺了。


    周日早晨可以睡會兒懶覺。小麥迷糊中聽到奶奶輕手輕腳出了門,到下遛彎兒去了。他翻個身正要繼續睡,忽然聽見邵靖房裏砰地一聲,有什麽東西掉到地上。小麥嚇了一跳,心想邵靖大清早起來哪這麽大肝火?總不至於小心眼到如此程度,還在記昨天晚上的仇?他再翻個身,剛把頭埋到枕頭底下,突然想起一件事,噌一下跳了起來,衣服都顧不上穿就直奔邵靖房間,把門一推,果然邵靖蜷縮在床邊地上,手指痙攣地抓著地板,指甲由於用力已經全部發白。


    "你怎麽了?又難受?"小麥伸手到邵靖頭下去扶他,感覺一滴溫熱的液體落在手背上,抽出來一看卻是鮮紅的。他知道邵靖大概又把嘴唇咬破了,忍不住發急,"你這到底怎麽回事?要不然我去打120?”


    邵靖身體動了動,摳著地板的手陡然伸上來抓住了他的手臂,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不用!”


    小麥想把他弄到床上去,但邵靖整個人都由於痛苦死死繃著,根本不配合,小麥實在沒法,隻能把床上的被子拖下來墊在他身體下麵,自己坐在地上,把他的頭抬起來枕在自己腿上:"你沒有藥嗎?我有止痛藥,你吃一片好不好?”


    邵靖緊閉著眼睛搖頭。他的嘴唇被咬得血肉模糊,嘴角掛下了一條紅絲。小麥隨手扯過枕巾塞到他嘴裏:"別咬嘴唇了,咬這個!”


    邵靖總算放開自己的嘴唇,狠狠咬住枕巾。小麥和他挨在一起,幾乎能感覺到他每塊肌肉都因為痛苦在抽搐,但束手無策。過了將近一個小時,小麥聽見有人進屋,接著奶奶在喊:"春弟,在哪兒呢?”


    小麥不得已答了一聲:"我在邵先生屋裏,有點事,奶奶我過一會出去。”


    邵靖緊繃的身體慢慢放鬆,終於放開了嘴裏的枕巾,長長吐了口氣。小麥把枕巾扯出來,小心地問:"好點了?”


    邵靖輕微地點了點頭,疲憊地放鬆身體。小麥看看枕巾,已經被咬出一個洞來,不難想像他的痛苦。邵靖半閉著眼睛,臉側枕在他腿上,臉色還發白,眼睛周圍一圈青黑,唇角卻洇著血,很驚悚的對比。小麥忍不住拿枕巾給他抹去嘴角的血,小聲說:"你這到底是個什麽毛病?總這樣也不行啊。有多久了?”


    邵靖眉頭一皺,嘴唇動了一下,無聲地說了兩個字:"閉嘴。”


    小麥沒辦法,隻好繼續坐著,直到邵靖臉色終於有了點紅潤,自己坐起了身,他才覺得腿麻了,往起一站如同千萬隻螞蟻在咬,忍不住呲牙咧嘴。


    邵靖看他一眼,伸手扶了一下。小麥順勢在床邊坐下活動腿腳。身上一陣冷颼颼,他才發現穿著個小背心就跑進來了。這時候奶奶已經走到邵靖房門外邊:"春弟,小邵,出來吃飯了,你們在幹啥呢?”


    小麥尷尬地看看邵靖再看看自己。因為在客廳裏睡覺,他好歹還穿了條薄襯褲,邵靖卻隻穿了一條內褲,還是三角的……他身材是真好,露在背心外麵的肌肉線條清晰又不過分誇張,均勻的蜂蜜色,從肩到腰是十分漂亮的倒三角形。小麥從小長跑,身體也不錯,但屬於修長型的,看起來就沒有邵靖那麽健美,忍不住就多看了兩眼。一直看到內褲邊上露出幾根毛發,小麥覺得不妙了--他,有點反應了。


    早晨這段時間本身就有點奇妙,小麥又是好幾個月忙得腳打後腦勺根本沒想到這事上,現在心思一動,反應快得連他自己都詫異。幾分鍾連臉帶身上都熱了,小麥也顧不得這副模樣出去會不會嚇著奶奶,嘴裏胡亂嘟囔了一句趕緊就跑了。


    果然一出門就嚇奶奶一跳:"春弟,你這幹什麽呢?天還冷呢,穿這麽點跑小邵屋裏幹什麽去?”


    小麥蹦到沙發邊上去穿衣服:"沒什麽,邵先生有點不舒服,我進去看看。”


    "不舒服?小邵有啥不舒服?用不用去醫院看看?”


    "奶奶,我沒事。"邵靖從房裏出來,走到廁所去洗漱,"就是低血糖,老毛病了。”


    "哎呀,那就是不吃早飯落下的毛病。"奶奶一邊擺碗筷一點念叨,"你們年輕人哪,覺得身體好,就是不注意。快來吃飯,以後天天都要按時吃早飯,晚上不要熬得太晚,保證就沒事了。春弟,你也快去洗臉刷牙,來吃飯。”


    小麥尷尬地蹭到廁所去,邵靖已經洗了臉,從鏡子裏看了他一眼。小麥覺得那目光裏有幾分冷峻,心裏有些虛。邵靖轉頭去拿毛巾,漫不經心地說:"你是?”


    他沒說出是什麽,但小麥已經明白了,略一猶豫就坦白地點頭:"對。"然後趕緊補了一句,"但我對你沒別的意思。"他說話的時候心裏有些沮喪,看來是要失去這一千一的月租了……


    邵靖臉上沒什麽表情,點了點頭就出去了。小麥刷著牙,聽他在外麵跟奶奶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話,忽然有點氣:gay怎麽了?難道是gay就比他矮一頭了?愛租不租,怕個毛啊!


    "春弟,"奶奶看他出來,趕緊招手,"快點,豆漿都要涼了,涼了吃不舒服。”


    邵靖低頭剝著雞蛋,嗤地笑了一聲:"奶奶?春弟是麥子的小名?不是應該□丫或者春妮什麽的麽?”


    小麥怒目而視。奶奶笑著說:"春丫春妮那是丫頭片子才叫的,春弟的名字是我取的,起個小名好養活。”


    邵靖低著頭笑:"我們家那邊倒有習俗給男孩起個丫頭的名字,說這樣才好養活呢。”


    小麥氣死了。其實小時候就經常有夥伴說他這是個丫頭名字,但誰說出來好像都沒邵靖這麽欠抽。可恨奶奶看不出來他的陰險,還笑眯眯地真跟他討論起名的風俗來了。


    小麥鬱悶地狠狠咬了一口油條,想像這是在咬邵靖的脖子。不過他油條還沒咽下去,有人敲門,他起身過去開門,隻見一個年輕人站在門外,一看見他就露出八顆牙:"你好,你就是麥先生?”


    小麥詫異:"是,您是哪位?"他確定自己不認識這人。


    "哦,哦--"年輕人搓著手,滿麵春風,"我姓周,周琦。我,是來找邵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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