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他、她、她


    “血衣修羅!你居然自己來送死!”


    中年人修士眼見自己的一擊被幽若血擋住,麵色頓時變得很是難看,嘶聲道,同時,手中印訣在動,又是一道乙木神雷落了下來。


    “哢嚓!”


    雷聲之中,幽若血卻是看都不看他一眼,在血紅色的籠罩之下,將血色大袖猛地一甩,一道血光便是迎上了那道乙木神雷,同時,另一隻手掌一指,那條飛舞的血龍卻是忽的一下飛近了地麵,龍尾一掃,卻是直接將地麵上殘存的碧青尖刺一下清掃幹淨,然後騰身而起,猙獰大口一張,對著那些正欲趁機撲過來的修者狠狠一吐。


    “呼……!”


    一團鮮豔的血色火焰翻騰著落向了那些想要撲過來的人,這血色火焰讓他們一望之下便是失去了前進的勇氣,不由自主的向著後麵退去。


    “血龍焰!”


    終究有人沒有躲過,被那血色火焰迸飛的一點兒沾染在了身上,然後便是蓬勃的燃燒開來。


    “啊……!救……救……救我!啊……!”


    慘叫聲中,卻是沒有人上前,這人不過是個散修,他沒有親人,而他所謂的同伴卻是不肯為他冒險,所以,他隻能在血色火焰之中翻滾著,看著那血色火焰不斷的壯大,不斷的舔舐著自己的身體,不斷地將自己吞噬,然後讓自己身體的每一寸化成焦灼的灰燼……


    終於,那血色火焰中的那名修士不再動彈,最後一點生命氣息在這世界消散,四下裏的溫度忽然詭異的低了許多。


    那是一名地階換骨之境的修士……掌握了許多神通的修士!居然如同凡人一般被那血色火焰給活活燒死!任何反抗也沒有用處!


    這一刻,有人心中冷意滋生,心中想要退卻,畢竟寶貝再好,名聲再大也沒有自己的命重要。


    這一刻,有人心中火熱難耐,恨不得馬上變衝上去,將幽若血的性命剝奪,然後奪下她的寶貝!因為他們知道,那威勢無比的血龍也是間法寶,若是能夠得到,他們的戰力想必會提升很多吧?而且,據說,幽若血的修羅血窟,不,現在是修羅血獄,也是件法寶,方才隻是撐開一圈血色光暈,便是將那乙木神雷消去,想必它的品級定然不俗,若是能夠得到……


    幽若血那透過猙獰惡鬼麵具的目光看著周圍的修士們,他們望向自己的眼神,充滿了貪婪,他們真的是仙道正派嗎?或許是吧!但幽若血從來不在乎這些,在她心中,什麽所謂的仙道邪門,正魔之間,根本就沒有什麽區別,有的隻是對待利益獲取方式的不同。


    從小時候起,她就見識過無數類似的目光,但自從她戴上這個麵具起,她的心已經漸漸的冰冷,麵對那些貪婪,那些**,她的回應隻有一個字:殺!


    隻有鮮血方才能夠洗滌靈魂的汙濁,隻有死亡才能消除死亡的威脅,隻有冰冷才能真正的保護自己!


    幽若血這十幾年來一直是這麽做的,她冰封了自己,冰封了所有人,她可以化身成為真正的魔頭,手中的血練可以吞吐無數人的鮮血,她隻為了一樣事情,她隻為了守護心中最後的那一點溫存:娘親。


    她的娘親死去的那一年,她便是發誓,要活著,努力地活著,讓自己變得強大,讓別人畏懼自己,總有一天,她要將失蹤的父親找回來,當著他的麵問問他:為何?為何要拋棄自己的娘親!為何要拋下繈褓中的自己!她想要知道答案,想要為自己的娘親找回一點公道!哪怕這條路上有著再多的艱辛,她不在意!


    似乎是心中想起了往事,看著那些充斥著貪婪的目光,幽若血麵具下的麵龐之上浮起了一絲笑容,一絲冰冷的笑容。


    但隨即,這一縷笑容,便是僵住了,她的目光看到了章通,那個正倔強的,是的,倔強的與那個他根本就不可能敵得過的對手戰鬥著,即便是有著修羅血獄的削弱,那乙木神雷的力量也不是他能夠抵擋的。


    在她的眼中,她看著那個男孩兒,或者說男人,他的嘴角雖然不斷地流出鮮血,但他的身子卻是始終沒有倒下,沒有!


    他在堅持什麽?他為什麽而戰鬥?


    幽若血心中有了一絲迷茫,但隨即他又想起了曾經與這個男孩一起的那個夜晚,她第一次向一個外人脫下了麵具,第一次向他人訴說自己的心事,雖然那時候,自己認為他是必死的。


    可是,終究,自己沒有殺了他!是自己心軟嗎?是自己的心已經不再堅強,不再冰冷了嗎?


    幽若血不知道,但她隻知道自己在麵對那個男孩兒的時候,她的心似乎有了那麽一點兒的柔軟,那常年冰風的心髒,有了那麽一點兒的消融……甚至,幾步不知道笑為何物的她,還對著他笑過……從什麽時候起,她已經沒有真正的笑過了?是父親的失蹤?還是娘親的去世?


    在那個鎮子的月光之下,與他相見,自己真的隻是為了那塊兒血玉嗎?如果是,為什麽自己沒有直接去搶過來,然後滅殺?為什麽,自己選擇了交易,選擇了幫他殺掉那個惡鬼?這樣的自己還是幽若血嗎?還是讓人畏懼的血衣修羅嗎?還有,在看到他與身邊那個女孩子在一起的時候,為什麽自己的心中會感受到一絲疼痛?難道自己真的相信太上長老所謂的預言嗎?


    可是,如果預言是真的,那自己的父親又在哪裏?


    天土幽冥……這四個字究竟是什麽意思?這是一個地名嗎?可是為何自己這幾年來根本就沒有查到關於這個地方的一點兒消息?天土……幽冥……若是分開來,可是傳說中的五陸……可是那傳說中的幽冥……它們還真的存在嗎?


    時間不過是一瞬之間,但這一瞬的光景,在幽若血的腦海之中卻是猶如跑馬,許許多多的事情不斷地在她的腦海這孩子流過,紛亂複雜,讓她有些理不清,或者,有些事情,她原本就未必想要理得太清……


    或許,她有時候也會畏懼……


    但,這一刻,她不會畏懼!


    章通的身體已經是搖搖欲墜,中年人修者根本就不願意冒險,隻是遠遠的用乙木神雷在那裏攻擊,但即便是遠攻,他也是天階的修為,而章通不過是地階脫胎之境巔峰的修為,距離天價可是猶若天地之別。


    所以,每一次雷光落下,即便是經過了修羅血獄削弱的雷光,章通也會吐出幾口鮮血,這種結果,還是章通極力躲避才有的,若是被那雷光劈了個正著,怕是章通便連躲避的力氣都沒有了。


    紅葉想要幫章通,可是她是妖族,對於雷術的敏感與抵抗先天便是不足,所以章通製止了她,她隻能遠遠地看著,幫章通抵擋著想要近前來的其他低階修者,但,即便是如此,紅葉的身上漸漸的也有了血跡,不僅是敵人的,更是還有著她自己的鮮血。


    但,她沒有讓自己的腳步退卻,沒有讓自己受傷的身體倒下,倔強的、頑強的,她手中持著那一柄三尺青鋒,努力的刺出,格擋,削下,然後身子猶如一片在風中飛舞的紅葉,在那裏翩翩起舞,而且,這還是一曲死亡之舞。


    沒有人鼓掌,但不代表沒有人迷醉,在紅葉的舞蹈下,有人迷醉了,他們醉的鮮血淋漓,醉的砰然倒地,然後濺起了地上的血泥!


    從何時起,她有了意識,然後便是和他在一起,一起長大,一起品味著窮苦生活中的那一點兒樂趣,雖然那時候口不能言,身不能動,可是和他在一起,她很快活,非常快活!她原本以為這樣的日子會永遠這麽過下去。


    可是,有一天夜晚,他背父母帶著離去,隻留下了那個空空的小院,還有寂寥的她……


    曾經,她以為,她再也見不到他了,隻能在別人的斧頭下了結了這一生,然後讓她那一點兒意識重新歸於混沌。


    但是,她的師父來了,那個叫做桃花的女子。師父的神通讓她驚歎,讓她重新又燃起了希望。


    師父初見她之時的那一點兒欣喜,然後便是那輕輕地一指,她便是有了自己的身體,能夠自由的身體,她又重新燃起希望。


    和師父在一起的日子,很是安詳、平和,可是她不是很快活,因為沒有他,沒有她的通哥哥。


    師父知道她的心事,但請她的老友推算之後,卻是再也不提,每次見到她怔怔的出神,師父便會苦笑一聲,然後幽幽的長歎一口氣,然後說一句:“傻丫頭……”


    她不懂,而師父也沒有對她說太多,直到她重新遇到了他,然後師父才透漏了些許信息,可是她還是不懂。


    當他來到桃花穀的時候,她真的很高興,她覺得,這是她這一生最為快活的事情了。可是,他不認得她,或者說,不知道她是誰。她理解這些,畢竟他不是人族,所以有些失落的同時,她依舊一如既往的對他好。


    而他似乎也接受了她,在那桃花穀的落日前,在那海洋一般的桃花林之上,他和她相依相偎,時間仿佛在那一刻定格。


    從那一刻起,她便是下定了決心,她願意為他做任何的事情!


    ……


    紅葉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跡,不去管那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隻是將目光自章通身上瞥過,便是又抬起了手中的青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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