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釋“佛”劍雙修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所以眾人見到他捧著經書念經時倒也沒有多震驚,可這念經的人若換做妖界兢兢業業、恪盡職守但嚴肅又暴躁大長老薑寧,就十分令人驚訝了。


    而薑寧一見眾人出來了,馬上就將握著經書的手背到了身後,咽咽口水強裝鎮定道:“曉綠上仙,采夜上仙。”


    “薑老兒你居然開始念經了?”骨墨睜大眼睛,黑眸閃閃發亮,上前去繞著薑寧走了兩圈,嘖嘖感歎著,“這可不像你啊!”


    薑寧麵不改色,沒看骨墨一眼,對曉綠作揖道:“曉綠上仙,您終於回來了。”


    青釋看到薑寧不理他了,便湊到雲采夜身邊小聲問道:“師尊,這是怎麽回事呀?”


    雲采夜低下頭對他說道:“待會再與你說。”


    “哦。”青釋低低地應了一聲,又問道,“那師尊我們何時才回雲劍門啊?”


    雲采夜道:“你想回去了?”


    “當然不是。”青釋搖搖腦袋,咧嘴笑了下,從袖間掏出一紙白紙,“秦卿閣下他往雲劍門寄了封白鸞信,隻是師尊還未回去,青鶯小師妹就又把信送到我這裏來了。”


    “秦卿寫信來了?”雲采夜一遍在暗道他速度竟如此快,一遍接過青釋遞過來的信紙,抖開後凝眉細細讀了一遍。


    青釋瞄了瞄信紙,又抬眸去瞅雲采夜,問道:“師尊,這信裏寫了什麽啊?”


    雲采夜放下信紙,原本舒展開的雙眉又深深蹙起了,帶著些意料之中的無奈,麵色凝重道:“秦卿說他找到玄九明了。”


    青釋點點頭,了然道:“哦我知道,就是那位聞一雲閣下吧?可這是好事啊師尊,為何您……”


    “他還查到相尚、朔茴和鴉白的關係。”雲采夜沉默著,不做應答,過了好一會才緩緩開口,“他們是同一個人。”


    這個答案雲采夜在來卞沙洲之中,就在心頭上縈繞過了無數回,隻是他沒有確鑿的證據所以一直不敢確定。而如今秦卿送來的這封信卻是實打實地將他心中的這個推測,化為了板上釘釘的事實。


    不論是那個相氏一族佼佼之輩的相尚,還是登仙梯上那個白衣仁心的仙醫朔茴,亦或葬於長雪洲無邊霜雪之下的魔人鴉白,他們都是同一個人,有著三世的記憶和通曉天命的本事。


    書信中還提到了相奚——那在枉死城中探尋出的第一世。


    相奚第一世逆天而為,改變了自己的命運,也帶來了相氏一族持續了千萬年的繁榮和占天能力;同時,他也將雲采夜這個早已應該湮滅在年月滾輪中的人仙混血重新拉入紅塵,再入輪回。


    可逆天改命之事,自古以來都是天道所不允的,他所做的這一切,便是他這四世不幸的來源。


    “他簡直是個奇人,直接將了天道一局,除了玄九明之外我還從未見過如此叼的人……曉綠抽了他身上的妖族血脈,所以才被魔族黑羽軍絞盡她那一族的血脈,使她無法轉生……而他將你重新拉入輪回,所以他要等到三萬年後你轉世成仙,不再踏入輪回後他才能重新回到人間界……朔茴那一世他若是沒有再插手這天命輪回的事就好了,這樣他就能擺脫生死輪回的禁錮,在那九重天上享盡一切……唉——可他偏偏插手了……”


    “……相尚那世,雙目盡盲便是天道對他的警告,而他後來死無全屍,也是天道對他的懲罰;我不知道朔茴那世是怎麽回事,但我覺得那是天道向他投去蜜糖吧——引誘他,無視無仙洲所有凡人的性命,要他站在九重天永遠置身於輪回之外,可他又再次插手了……而鴉白那世,根據我在這輪回錄中翻到的記載來看,那應當是他的最後一世,那世之後,他便是魂飛魄散,再也沒有轉生的可能……哈哈哈哈,不過不知道為何,我總覺得他不會就這樣輕易死去,若是你又見了他,一定要記得告訴我啊……”


    雲采夜望著這信上的黑字,唇抿得緊緊地,指尖陡然躥起一股小小的橘黃色火苗焚燒著信紙,他垂眸望著火焰中漸漸消失的白紙與黑字,眼瞳中焰光閃爍。


    “就說了這些嗎?”這次開口的卻是燭淵。


    雲采夜看信時他雖然就站在青年的身後,但他並未探頭去看這信中寫了些什麽。一開始,雲采夜是不設任何防備地任由他探看,可到了後麵,雲采夜卻是忽然側了側身體,明擺著是不想讓他看到信中寫的東西。若秦卿送來的這封信寫的就真是他口中所說之事,那他完全沒有必要遮遮掩掩,還在讀完信後將其燒毀,所以燭淵有些懷疑,甚至是篤定那信中還提到了其他事。


    燭淵的聲音低沉,雲采夜聽到他開口時卻如同被平地忽作的驚雷嚇到了一般,身體微微一僵,連聲音也有些顫抖:“……嗯,就寫了這些。”


    燭淵聞言,隻是目光沉沉地望著他,半晌後才不徐不疾道:“是嗎?”


    雲采夜這次沒有再回答他,而是側過頭,避開他的視線對青釋說道:“我們要過幾日才能回雲劍門去了,那枉死城中近萬惡鬼傾巢而出,這幾日你多注意著些赤霞城的動靜,一有異動,就馬上通知我和曉綠上仙。”


    青釋連連點頭:“是,師尊。”


    “燭淵。”雲采夜與青釋說話時,聲音平穩無奇,可他喊燭淵時卻帶上了幾分顫意,“我要去地府尋秦卿一趟,你方才也聽到曉綠上仙所言了,所以這幾日你就先留在赤霞城吧。”


    “啥玩意?”和薑寧敘完舊的骨墨聽到這句話,馬上就走了過來,“喂,采夜上仙你剛剛可是答應了曉綠要留在赤霞城的,怎麽看了一封信就忽然要去地府了?誰給你寫的信啊,那麽大本事?”


    雲采夜轉身,苦笑道:“是件很重要的事,燭淵在這也是一樣的。寫信那人你知道,是秦卿,他現在是地府新任閻王。”


    “秦卿?”骨墨咋舌,“就是那個和你長得一樣的小美人?”


    骨墨這話若放在往日,雲采夜定然會反舌諷刺他一下的,但他此刻所有心緒都被那信中最後幾句話緊緊攥住,根本無暇在顧及其他,隻能快速道:“……算是吧,燭淵。”


    燭淵聽到雲采夜喚他,便正了正身體道:“師尊有什麽事嗎?”


    雲采夜走到他麵前,抬手如同往日那般替他整了整衣領,淡淡笑道:“師父又急事要去地府一趟,你這幾日就和你二師兄留在赤霞城吧,師父很快就會回來。”


    燭淵定定地望著他,看得青年眼神開始微微閃躲時才開口道:“好。”


    雲采夜唇色有些蒼白,他喉結上下快速滾動了一下,才勉強笑了一下,甚至不顧身邊有旁人在場地在燭淵唇角輕輕吻了一下:“師父一定會回來的。”


    青年的唇一如既往的柔軟溫熱,話語間也帶著濃濃的溫情蜜意,可才他說完這句話,便立即轉身朝人隱客棧外走去,甚至沒留給燭淵一個目光對視的機會。


    骨墨直愣愣地望著他們兩個,甚至都沒敢出言調侃他們兩個稱得上失禮的行為。等看不見雲采夜的背影後才上前,小心翼翼地對燭淵說道:“你們周圍的味道變苦了……”


    燭淵眼眸微黯,殘餘的瞳光幽幻難測,凝凝地望著雲采夜離開的地方,周身彌漫著沉沉的寒意,直到骨墨受不住他的氣勢欲離開時才開口道:“他會回來的。”


    也不知道這話是說給誰聽。


    骨墨不敢再和雲采夜這瘟神一樣的小徒弟說話,挪到看上去明顯得了雲采夜真傳,比較溫柔綿軟的青釋麵前:“你師父和小師弟這是咋了?念經念多了?”


    青釋也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何事,但雲采夜讀完那封信後神色確實不對勁了,隻能聳聳肩道:“大概真是經書念多了,心太靜了。”


    骨墨麵色怪異地看著青釋,嘲了一句道:“好好的劍修念什麽經?有毛病嗎這不是?”


    青釋收了經書,不滿道:“我們這是為了超度劍下亡魂!”


    骨墨連連點頭:“你們雲劍門真有意思。”


    ……


    青釋和骨墨在那端爭論不止,而匆匆離開地雲采夜心中卻一點也不平靜,甚至掀起了滔天巨浪,壓得他一顆心沉浮不得自主,如即將傾覆的水中螻蟻搖搖欲沉。


    “……哦對了,相奚雖然改了你的命格,讓你重回人間界,但你始終是本該死去的人,所以你永生永世都會無父無母,無子無女,也不會有相伴永世的仙侶的……”


    無父無母,無子無女,永生孤死……


    那燭淵呢?他的燭淵呢?


    他本來打算鴉白這事結束以後,就回到仙界將燭淵是他仙侶的事告知整個仙界,再舉辦一個盛大的合籍禮……可秦卿卻告訴他,他永遠都不會有能夠永遠相伴的仙侶,這是什麽意思?


    是他與燭淵會分開?還是……他們之間有個人會先死去?


    雲采夜捏緊拳頭,深吸一口氣,在心中告訴自己不要多想,秦卿在信中話說得不清不楚,他親自到地府中詢問他一下好了,他與燭淵在一起在得好好的,怎麽可能會分開呢?


    思緒翻湧間,雲采夜更是加快了步伐,僅用了一炷香的時間便從卞沙洲趕到了地府。


    他在閻王殿見到秦卿時,他正叼著一根毛筆坐在閻王座念念叨叨地:“給臭道士選個什麽家世好呢?他上一世那麽苦……這次給他選個好些的人家?反正不能再當道士了……”


    “秦卿。”雲采夜開口,聲音在寂靜的大殿裏尤為明顯。


    秦卿方才聚精會神,被雲采夜這一生擾了思緒,手一抖竟是勾錯了地方——他望著那轉世冊中,被朱砂紅筆圈起來的“山中棄嬰,玉清觀道士”九個字氣得說不出話,把筆朝旁邊隨意伊人,連帶著對雲采夜說話也沒了好氣:“采夜上仙大駕光臨有何貴幹?你要知道的事我不都寫在信中了嗎?”


    雲采夜聽到他這話,臉色也更蒼白了幾分,張了張口竟是說不出一句話。


    秦卿見他半晌沒說話,便抬起頭來看他,看瞧見雲采夜似紙的臉色後也嚇了一跳,愣愣道:“難道你又見到鴉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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