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啷!”


    長劍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玉蟬啊地一聲縮在田遠身後,死死抓住田遠的衣袖,喃喃道:“我殺了他!我殺了他!怎麽辦?奴弟,我、我殺了他!”


    田遠看著地上的死人,又驚又怕,雖見過師父和欒月昏厥,但親眼見到殺人,卻是第一次。感到玉蟬揪著自己的手在發抖,又聽到她問怎麽辦?心你奶奶的!老子知道怎麽辦啊?田奴跟你很親,但老子是田遠!有心甩下她逃跑,回頭卻見她眼中怯意重重,想到她被這男人欺負,殺了他也不為過,便道:“趕緊挖個坑,把他埋了!”


    “好、好,埋了、埋了!”玉蟬隨聲道,身子卻一動不動。


    田遠一扯衣袖,跑到門邊將草簾落下,回頭又撿起長劍,在地上抹了抹血,“大白天的,沒法抬出去,反正這裏沒有住人,把他塞進炕洞子裏。”


    回頭見玉蟬仍然不動,憤然罵道:“有膽殺人,沒膽埋人!”


    來到土炕前,撩起上邊的破舊被褥,用劍翹起炕邊的幾塊泥坯,回身瞪了玉蟬一眼,“幫我抬過來!”


    玉蟬反應過來,跟著他走到那男人身邊。


    兩人各抱一條大腿,將那男人的屍首拖到炕洞邊,一股腦地塞了進去。用長劍將地上牆上的血跡削落,收拾起來同樣倒入炕洞。見房中再無痕跡,這才將泥坯子放回原位,擋住炕洞。


    收拾完一切,田遠坐在床邊,問道:“這人是誰?”


    “田、田參。”玉蟬抹了抹眼淚,又道,“他是田敖的長公子。”


    “呸!什麽長公子短公子的,就是一個強-奸犯!”田遠罵道,忽然想起田府張燈結彩,好像有什麽喜事,便問道:“田府喜氣洋洋地,要幹什麽?”


    “訂婚!長卿公子訂婚!”玉蟬憤憤然,想到自己被田參玷汙,再也無法侍奉長卿公子了,又哎哎呀呀地哭了起來。


    “啊——”田遠驚地長大了嘴,心田武才十四五歲,訂哪門子親呀?忽然想到古代中,男子十四五訂親結婚都很正常。


    “田武呢?在哪兒,我找他有急事!”田遠問道。


    “沒尊沒卑,告誡過你不要直呼公子大名。”玉蟬抬頭看著田遠,“聽你被賣到欒家了,他們家那霸王待你如何?”


    田遠不耐煩地道:“哎呀,別提這個,我問你,田武到底在哪兒?”


    玉蟬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寢房!”


    “寢房?”田遠一愣,追問道:“寢房在哪兒?”


    玉蟬不敢相信地看著田遠,端詳了一會兒,摸了摸田遠的額頭,“你、你沒發燒啊!怎麽連寢房都不知道在哪呢?”


    田遠心急如焚,“你趕緊吧,急死我了!”


    “沿著門前的路左走二十步,右拐便是!”


    田遠聽完,急匆匆地竄了出去。


    根據玉蟬的提示,田遠找到寢房,頓時啞然失笑,娘的!這不就是第一次來的那所大房子嗎?靠!這就是寢房啊!


    他不敢貿然進去,低頭尋到一塊雞蛋大的紅瓦塊,撿起來朝寢房木窗一丟,“啪”,瓦塊正中木窗。


    “誰啊?”房中傳來熟悉的聲音,正是田武!


    田遠一陣激動,忍不住喊道:“是我,田遠!”


    “田遠?”田武從房中跑出,循著聲音一瞅,眼前髒兮兮的一個孩,皺了皺眉頭,又仔細一看,頓時高興起來,“田——遠,奴弟,你、你怎麽成這個樣子了?”


    兩人進了屋,田遠見房中布置一新,嘻嘻一笑,“操,你這麽,就要訂婚了,你媳婦漂亮嗎?”


    田武一揮手,“我哪裏知道,見都沒見過!”


    “哈哈,沒見麵你訂什麽婚啊,萬一那妞是醜八怪,那豈不是一朵狗尾巴花插在上好的一灘牛糞上嗎?不對、不對,應該是一灘蛋糕上!”田遠毫不客氣地坐在椅子上,順口取笑田武。


    “哼,黃金是身外之物,美女不過是帶肉骷髏,大丈夫當建功立業、誌在四方,我田長卿於國未有寸功,於民未有寸德,就這麽結婚,你以為是我所願嗎?”田武憤然道。


    田遠一怔,“切,自己不願意,就不訂啊,難道別人拿劍逼你訂麽?”


    “啪——”田武一拍桌子,“不錯!確實是我父拿劍逼我成親的!你,這如何是好?”


    “嘿嘿,還有這事,要不咱倆一塊跑吧!到桃林築,一起跟我師父學法術!”剛完,田遠忽然想到玄成子田武天性凶殺,不是同道之人,必不肯收他做徒弟,悻然道:“不行,不行,我師父那人,比較頑固,他的話,從來不更改的,還是想想其他辦法!”


    田武歎道:“唉,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現在逃是逃不掉了,何況,父命不可違!對了,你今天怎麽來了?”


    田遠見問,一下想起自己的事,便把早上之事詳細了一遍,末了問道:“晚上我去跟欒旬打架,你能去幫忙嗎?”


    田武臉露為難之色,站在窗前沉默不語。


    田遠一見,站起身來道:“你在家娶媳婦吧,我自己去就是了,反正我師父我一個人能打得過他們!”


    罷,抬腳就走。


    田武一把將他拉住,“實話吧,叔父田穰苴被罷黜兵權,一氣之下臥病在床,此拜欒、高兩家所賜,哼!此仇不報,誓不為人!今日訂婚,雖是我父相逼,實乃太公意欲聯姻鮑家一同對抗欒、高兩家。”


    田遠一聽,想到自己被田穰苴所抓一事,心下大樂,“哈哈,那田穰苴果然病了,哼!上次抓我的時候,我就警告過他的!”


    田武見田遠興高采烈,心下極為不滿,眉頭緊鎖,低聲勸道:“這事並不怪他,你不知道這裏的典律,當時狀況,賣了你,反而能有一線生機;否則,依照族規,家奴有敢犯上者,必死無疑。奴弟、不,田遠,你心裏若還有不滿,就怪我吧!”


    田武一聽,茫然問道:“這麽,他還是為我好?”


    田武了頭,“不錯!”


    “哎呀,這可糟了!”田遠想起自己看的曆史中,司馬穰苴是要被氣死的,他現在臥床不起,那下一步豈不是快死了?


    “怎麽了?”田武忙問道。


    田遠抓了抓頭發道:“司馬穰苴病的臥床,那、那離死也就不遠了!”


    田武疑惑地盯著田遠,“你、你真的知道?”


    “你忘記了嗎?我是兩千多年後的人,看過司馬穰苴的故事。”


    “那怎麽辦?”


    田遠將手臂擱在桌子上,一下一下地敲擊著桌沿,“這一塊的曆史混濁不清,我忘記你們家是怎麽回事了,不過、不過——”


    “不過什麽?”田武追問道。


    田遠為難道:“如果他能官複原職,也許會好起來,可那樣,曆史豈不是要改寫了嗎?”


    田武想了一會兒,“若要叔父病好,就得官複原職;若要官複原職,就得鏟除欒家、高家!”


    田遠接著道:“若要鏟除欒、高兩家,就得跟鮑家聯姻;若要聯姻,你——也就必須訂婚了!嗬嗬,轉了一圈,你隻能勉為其難了!”


    田武沉著臉在房中轉著圈,一副不甘心的模樣。


    田遠笑道:“咋?你想拉磨啊?得,給你弄個磨盤。”


    田武歎了口氣,“你不是我,不懂我心!”


    田遠“噗”地笑出聲來:“切,不就是不想訂婚嗎?不就是救你叔父嗎?有啥大不了啊,要我看,讓你太公早把他們兩家整垮,這兩件事不都解決了。”


    “你的輕巧,欒、高兩家根深蒂固,權傾朝綱,視我田家為眼中釘肉中刺,早有傾軋之意。隻是我族一向執掌齊國兵權,才令他們無可奈何。如今,田叔父被解兵權,欒高勢力更大,想整垮他們,簡直是癡心做夢!這是太公無可奈何想到聯姻之策的原因。”田武憂愁地歎道,思索片刻,猛一抬頭,眼望窗外,臉上愁容一掃而光,慨然道:“太公投鼠忌器,靠人不如靠己,田遠,我決意獨自整垮欒高兩家,你幫不幫我?”


    “啊?”田遠嚇了一跳,高家如何,他是沒有見過,但欒府之大、家兵之多,他是親身領略過的。欒家如此,高家勢力自然非同可。聽田武異想天開地出這話,田遠駭得下巴差掉下來,“你什麽?”


    田武麵色冷峻,目光剛毅,一字一頓道:“整——垮——欒——高!”


    田遠見田武異常認真,想起自己學的淩雲掌也有成,便道:“你若是認真的,我自然幫你,我們找機會刺殺掉這兩個老東西就是了!”


    “非也、非也!”田武搖搖頭,“凡斬草者,必要除根,既然要做,不但要殺他們兩個,還要將欒高兩族誅滅滿門!”


    “啊——”田遠又是一驚,心你這也太狠了,難怪師父你天性凶殺,現在看來果真如此。哎,不對,若是誅滅滿門,那欒月豈不是也要……


    想到欒月雖然性格不好,卻美若天仙,就此而死,著實可惜。


    “怎麽了?你怕了?”田武見他低頭不語,以為他人膽怯。


    田遠一拍桌子,“怕?怕個毛線!幹就幹,隻是、隻是,那欒月……”


    田武盯了田遠一會兒,忽然大笑,“哈哈,那個母夜叉?你喜歡她?事成之後,賞你為奴!如何?”


    田遠見田武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心中豪氣隨之而起,攥拳一揮,“幹就幹!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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