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因沒有料到,此時的戰爭場麵會失控至此。恐人族竟然連自己戰場上的大本營都保不住。漆黑宇宙中,恐人族的太空堡壘被幾架不同種族的戰機自殺式地撞擊中迸濺出耀眼明亮的火花。此刻全身開始燃起火光的太空堡壘,就像太空中一顆恒星的覆滅。


    太空堡壘幾處創傷,其中有一處不偏不倚地撞到了戰機修理區。


    不,或者說是有預謀地撞上。戰機修理區還有幾百架的戰機。隻要這一切毀於一旦,恐人族就再也無法上戰場。沒有戰機,就意味著再強悍的戰士都被奪取了武器。


    戰機自殺式地撞擊隻是一瞬間的。所以在蘇魚反應過來的時候,四周圍已經是一片火海了。而她還呆在上一秒被機械人關閉的戰機中。無論她怎麽用力去砸門都沒用,戰機所用的金屬材質是宇宙軍事級的,她把所有能找到的開關全部按了一遍也不行——機械人把戰機的能源供應早就切斷了。


    蘇魚想來想去,最後隻有一個方法了。她不想被活活燒死,雖然她也並不知道這樣的方法有沒有用。她把心一橫咬開了虎口。希望,希望霍因真的能如他所說的,隻要聞到她的味道,就能找到她,就能來救她。


    她希望!


    可是在戰機密閉的空間中,真的,他真的能找到她嗎?


    蘇魚直麵死亡漸漸向她逼近,可是現在的她卻隻有等的分。還要把一切希望寄托在一個她不是特別相信的人身上。


    自殺式撞進來的戰機攜裹著自身的能源燃料,於是發生了一次小規模的爆炸。蘇魚立即俯臥在地上,再睜眼的時候,火勢越來越大,越燒越旺。太空堡壘已經千瘡百孔,蘇魚能夠見到堡壘外麵被火光扭曲照亮的宇宙。星辰隱匿其中,似乎都要墜了下來。


    她立即穿上戰機上的便式太空服。然後呢,難道隻能等死嗎?


    會不會是血的味道不夠?為什麽,為什麽霍因還沒有來?


    火舌一寸寸地逼近,已經貪婪地舔舐到了所在戰機。火勢越來越大,濃烈的煙漸漸填滿了蘇魚所待的戰機機艙。蘇魚戴上透明罩,但她後知後覺地發現,沒有氧氣了——氧氣用完了。蘇魚有些氣急敗壞地扔到地上。


    隻聽一聲響,透明罩四分五裂,一片片尖銳鋒利的殘骸靜靜地躺在地上。


    蘇魚咬咬牙,她幹脆跪在地上,拾起一片片的尖銳往自己的手臂上開始劃,劃出一道道的血痕還不夠,要有血流下來,流出來,散發到空氣中。


    現在這裏又是火又是煙,就算霍因真的來,也難保一下子就能找到她。


    她要讓自己血的味道變得濃烈起來,這樣他就能一下子就找到自己。


    一隻手臂不夠就兩隻手臂。蘇魚一次劃得比一次重,直到她雙手都染滿了自己的血。嗆人的煙鑽入鼻腔,蘇魚手中的尖利碎片掉到地上,她有點恍惚地想。


    也不知道在沒有水的情況下,用帶血的手能不能取代沾滿水的毛巾。


    她剛想完,望望四周被烈火吞噬的戰機艙壁,焚燒金屬的窸窣聲就像是什麽有靈魂實質的東西在死去。火光亮而衝,照得蘇魚有些分辨不清方向。


    她隻看見,被烈火燃燒得看不清模樣的艙門上陡然出現一隻手,帶著火光的映照,從外麵進入。手的主人在下一秒,就印入她的眼簾。


    是霍因。是他沒錯。


    蘇魚隻有一瞬的欣喜,他的確來救她了,沒有失信,可是現在,他們之間隔著重重烈焰,他要是現在衝進來,就是找死。


    而且……


    “戰機!戰機可能要爆炸了!”蘇魚朝他喊。


    現在這樣的情況,或許不用多久,或許就是下一秒,戰機就爆炸。


    他卻置若罔聞,進入了戰機,也不避火,就這樣直直地朝她走來。


    蘇魚一下子就說不出讓他走的話了。他的眼神,她永遠都記得。堅定而專注地望著她,隔著火海,他仿佛是沒有看見周圍可怕的火舌迫不及待地湧上,就像發現了美味的饕餮。


    終於,終於,他站在了她的麵前。


    蘇魚盯著他,看著他向她伸手。他的手上,有正跳動的火焰。


    “霍因……”蘇魚低聲叫了叫他。


    霍因似乎才回過神。他皺起眉看她,蘇魚身上滿是血的味道。是什麽讓她受傷?他再低頭,就看見了自己手上的火焰——所以這就是她沒有握住他手的原因嗎?


    於是霍因脫下了快要燃到他鬢發的外衣,他吹滅了手上小小的跳動起來的火。再度向蘇魚伸手,蘇魚隻聽見他說,“一起出去。”


    我們……一起出去……


    火吻過他白皙的手背,他的手背就變成了灼燒後的黑色。蘇魚不聲不響地握住了他的手,他卻也悄無聲息地換了另一隻幹淨的手握住她的手。


    烈火令機艙的溫度陡然之間升高幾十度,沒有被燃燒到的機艙壁都漸漸融化了,腳下所站立的也同樣如此。霍因感官的敏銳度比人類不知道高多少,他早就把蘇魚抱起來。蘇魚因為吸入太多的濃煙,雖然她還下意識地用手捂住,可是她的意識逐漸渙散。


    她的手無意識地抓緊霍因的襯衣,慢慢地,意識渙散時,她鬆開了手。


    霍因冰冷的手抓住蘇魚的手,他緊緊握住,說,“你不是說還要找他嗎?蘇魚,不要說話不算話。”


    對。她還要找霍因,她夢裏的霍因。可是她真的覺得好累,好想睡一覺。


    蘇魚奮力睜開眼睛,四周圍一片火光,熾熱可怖,而抱著她的男人冰冷異常。


    可是……隻有在夢裏……她才能見到他啊……


    她沒有,沒有說話不算話……


    說話不算話的明明是他,他說好就在她身邊的,他說一直看著她的……


    可是為什麽,她到現在都沒有找到他,她到現在都不知道他在哪裏……


    蘇魚的意識又快要消散了,就在這時,轟然的聲響令她霎時清醒過來。殘破的太空堡壘似乎都震了震。蘇魚清晰無比地看到男人抱緊了她,而身後巨大的一波接著一波的爆炸以及爆炸後的衝擊浪正向他們湧來。


    而霍因為她擋住了一切。


    她親眼見到他身後攜裹著烈焰的氣浪猛烈地怒吼而來。


    然後,烈火的顏色,血的顏色……還有男人霽紅的眸子……所有的顏色扭曲混雜了起來。蘇魚的世界一陣明亮一陣昏暗,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失去意識的了……


    ……


    “唉,也不知道蘇魚小姐什麽時候能夠醒來~好無聊啊~”


    “小黃金?”


    小黃金一聽這聲音,立即作欣喜狀滑到蘇魚床邊,詢問,“蘇魚小姐,你醒啦~”


    蘇魚坐起身,開口就問,“霍因呢?”她記得,他似乎流了很多血,還有,還有他身上燃燒著的火。她雖然知道血族的愈合能力非比尋常,但蘇魚仍忍不住問出口。他畢竟是來救她的,卻傷成那樣。不管怎樣,於情於理,蘇魚是過意不去的。


    聞言,小黃金“嚶嚶嚶”掩麵作傷心狀,支支吾吾道,“大人,大人,大人他……他……”


    蘇魚趕緊起來,她本來就沒受什麽傷,所以身體也沒什麽大礙。“他在哪裏?我想去見見他。”


    小黃金點點頭,煞有其事地悲傷著說道,“蘇魚小姐,你是現在就要去找大人嗎?”


    蘇魚也點點頭。


    小黃金歎氣,蘇魚神色越發凝重,隻聽小黃金說,“大人他現在應該在廚房,蘇魚小姐要我帶你去看看嗎?”


    廚……房……?病人會待在廚……房……嗎?


    蘇魚,“……”


    小黃金一掃悲傷,開始滔滔不絕,“其實啊,大人在研究蘇魚小姐喜歡吃的東西。據說啊,地球人對吃很講究,大人想蘇魚小姐受傷了,依據《地球人一日膳食需求》和《吃與地球人的關係》這些書籍,大人打算給蘇魚小姐來點進補的東西~所以嘛,大人就一直在廚房間忙碌~”


    她沒有受傷……也不是懷孕了……進補什麽啊……


    所以說……她的擔心是多餘的嗎……血族果然是時時刻刻無論發生了什麽都能活蹦亂跳的生物嗎……


    為了驗證小黃金話的真實性。蘇魚還是在小黃金的帶領下來到了廚房間。


    在來的路上,蘇魚問小黃金,“這裏是哪裏?”


    這裏給她的感覺又陌生又熟悉,像是某座古堡又像現代化的全智能別墅。


    誰知小黃金又是一臉悲憤,“蘇魚小姐,這裏,這裏就是德列特恩的古堡啊。唉,蘇魚小姐幾個月沒來,就忘記了嗎?”


    德列特恩的古堡?可是,蘇魚記得明明不是這個樣子的啊。她印象中德列特恩的古堡是個充滿了哥特黑暗的古舊城堡,可是她現在所處的這個地方,根本就不像啊……


    “古堡翻新了啊蘇魚小姐,在您走了之後,大人就命著名的設計師設計了圖紙並且重裝一新~設計師說了,這是複古主義與後現代主義的火花碰撞,這是美麗思維的產物~”


    蘇魚扶額,“嗯……”


    走過最後一個轉彎口,小黃金停下了腳步。它神色嚴肅道,“蘇魚小姐,我不能再陪你進去了。”


    蘇魚問,“為什麽?”


    “我不能打擾您和大人的二人世界啊~”


    “蘇魚小姐,請和大人快樂地交|配吧。啊不,請和大人快樂地用餐吧~”啊,它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美好的獸族想法。


    蘇魚(目瞪口呆),“嗯,嗯。再見。”


    蘇魚甫一推開門,抬頭就看見沐浴在陽光下的男人。對,一隻吸血鬼沐浴在陽光下,卻並不違和。他的麵容眉目,足足可稱得上驚豔,光的明亮都奪不去的驚豔俊美。


    蘇魚忽然想起一句話。


    這是神祗的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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