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定拍了拍掌,座下眾人安靜下來,薛定居高臨下道:“我本道是聞戚此人有些資質,又出自五品之門,便有意將我派出眾弟子桑怡許給他,如今看來,他卻不是值得托付之人了。”


    “掌教,桑怡師侄顏色過人,資質也不差,更是掌教師兄的得意弟子,若許給聞戚,卻是太便宜他了!”


    ……


    陶子恬瞧著這些人煞有其事,互相吹捧,險些在秦眉袖子裏笑得打跌。這五行派之人若真的如此有骨氣,怎麽剛才聞戚在場時不見,如今人走了,倒是各個自視甚高起來,豈不是要惹人笑話?一時又對秦眉的處境很是憐憫。


    現如今得知鬱景容在找他下落,不論他是如何從景容那裏走失的,隻要得知這裏是靈源洲,鬱景容在何方,陶子恬就放心了,剩下頂多就是唆使秦眉將他送去承天仙宗而已。


    之後的話,薛定與幾個親近的師弟私下裏說,其餘的弟子都被屏退,秦眉身份尷尬,始終都受到冷落,她也不願意在人前多停留,就揣著陶子恬回到屋裏。


    陶子恬連忙從她袖子裏蹦出來,秦眉都怕他不慎將自己摔著,伸手阻了一下。


    陶子恬道:“我們去承天仙宗如何?”


    秦眉訝異,“你,你如何想到去承天仙宗?那可是靈源洲仙門之首,在整個靈動界都是數得上的,你,你也太異想天開了。”她搖頭歎息。


    陶子恬委婉道:“承天仙宗鬱景容不是在找一枚靈桃?你拿我充數如何?”他說罷,幹脆解了化形術,粉嫩的大桃子一點點又變回碧綠的模樣。


    秦眉刹那間也是心動,然而又想到承天仙宗的威勢,以及鬱景容的名聲,連忙擺手道:“我勸你死了這條心,承天仙宗是何處?鬱景容又是何人?他年歲尚輕就已經出竅修為,可謂當今無輩,承天仙宗亦是對他維護得不成。你簡直是膽大包天,還想著要糊弄他!”


    “出竅期真人?”陶子恬先是驚訝,接著又很是與有榮焉。


    秦眉見陶子恬歡快地在桌上滾動,顯然沒將自己的話放在心裏,隻能無奈地搖頭。


    陶子恬費盡口舌,勸了秦眉半日,都沒能將她說動,正猶豫著將自己真正身份透露於她,也非陶子恬有意防備,即便秦眉心善,然而她周身之人卻是品性敗壞,他如今修為又大跌,若被有心人利用脅迫鬱景容,可是大為不妙的。


    秦眉卻被聞戚身邊的仆人叫了去,陶子恬想著,若是桑怡所言確有其事,聞戚對秦眉有意,且不論他品性,總歸能維護秦眉一二,他也能先行離去,等找到鬱景容,再回頭向秦眉報答先前所受恩惠就是了。


    秦眉去的時間不久,回來時陶子恬就關心道:“如何?”


    “什麽如何?”秦眉狐疑。


    “聞戚對你如何表態?”陶子恬覷著秦眉的神色。


    秦眉哭笑不得,搖頭平靜道:“早些年我還仗勢自己有些修仙的資質,得意過一陣,那時候聞戚對我示好,我心知他品性,就也不怎麽瞧得上他。如今師尊仙逝,我嚐透人情冷暖,也算通透許多。我即便有些慧根,然而世上有潛力的弟子不知幾何,聞戚偏偏看上我,也是因著我師尊在門中地位頗高,將來能指望他登上掌教之位罷了。而如今我勢單力薄,他還怎麽會與我交好?差使了侍從找我過去,隻是將我二人關係說明白罷了。”


    陶子恬大失所望,接著又釋然道:“如此也好,我瞧他在五行派的言行,也是唯利是圖之輩,你若想不通透,我反而要為你掛心了。”


    秦眉又是好笑又是動容,“我在宗門裏舉步維艱,卻有你維護於我,雖非我族類,然而我與你真心相交,反而是覺得能與你相識,十分慶幸了。”


    陶子恬仍舊不遺餘力地鼓動秦眉,“我何嚐不是慶幸自己危難之際得你相助?不然憑我自身之力,在滿是妖獸的林子裏斷然不能存活。既然我二人惺惺相惜,不如結伴離開五行派。”


    秦眉動了動眉毛,踟躕半晌,終於是點頭答應了。


    陶子恬暢快笑道:“秦道友願意擺脫宗門枷鎖,如此甚好,我們去承天仙宗的地頭如何?你雖然不讚成我去鬱景容那裏冒充,然而我對承天仙宗仰望已久,便是瞧一瞧它的氣派也是好的。”


    秦眉想到承天仙宗乃是靈源洲第一大派,也是頗為意動,笑著點頭道:“也好。”


    有了決定,秦眉這幾日就著手整頓自己的家當,陶子恬得償所願,加上修行十分順利,心情便大好,整日清閑自在。


    本以為這事已經是板上釘釘了,沒想到半途又出了變故。卻是夜裏萬籟俱寂之時,五行派忽然受到許多妖獸攻擊,更有化形的妖獸為首,輕易破開五行派的護山陣法,站立在牆頭高聲道:“聞戚賊人,你傷我朗錚族人,偷我子嗣,還不速速前來受死!”


    那妖修修為在元嬰後期,直逼出竅期,釋放威壓後,五行派許多弟子都抵擋不住,被震傷肺腑。


    五行派掌教心裏對聞戚頗有微詞,然而被人踩到門庭前,也不能輕易被掃顏麵,於是帶領兩三個修為也在元嬰期的長老出現,阻擋在男子麵前,聲色俱厲道:“何方宵小,膽敢來我五行派門前撒野?!”


    男子仰天長笑,笑著笑著聲音便如狼吼,以“嗷嗚”之音收尾,男子怒道:“本座不論你五行派還是六行派,你若袒護聞戚,我就是要將你門派夷為平地!”


    薛定本不願意為聞戚出頭,然而男子實在狂妄,簡直將五行派的臉麵扔在腳下踩,五行派此時若是讓步,不說要與五品宗門失和,事情傳了出去,還有何優秀弟子願意拜入他門下?!


    薛定招手,另外幾個長老跟隨他身後,一同向妖修襲擊去。


    陶子恬滾到秦眉身邊,詢問道:“你沒事吧?”


    秦眉撐在床邊,許久才平息體內因大能威壓而翻騰不休的血氣,搖頭道:“無礙。”


    陶子恬見外頭打得激烈,不由催促道:“我們不如乘此時機快快離去。”


    秦眉咬著嘴唇,很是遲疑,“可是宗門今日遭逢大難,我,我……”


    卻也不容秦眉猶豫,一頭狼獸頂開房門衝了進來,那狼獸竟然長了足足六條腿,三條尾巴,肢體健壯,麵目凶惡,秦眉立即飛身應敵,陶子恬雖有心相助,奈何力有不逮,隻能著急地在旁邊徘徊。


    ……


    “怎,怎麽可能?!”五行派掌教仗勢自己一方有三個元嬰修士,即便修為都不如這妖修,然而以三敵一,沒道理會敗於這蠻橫妖修手中。然而薛定正因為這輕敵之心,被妖修輕易近身,又化出三頭六臂,一爪子幾乎抓得他穿腸破肚,又見門派中弟子死傷過半,火光衝天,一時恍惚。


    他汲汲營營半生,甚至不惜修為停滯,也硬是從師弟手中搶來掌教之位,卻不是叫五行派毀於一旦的。直到今時今日,遭逢大難,被名利蒙蔽已久的薛定才恍然記起自己當日初衷。


    猶如被當頭喝棒的薛定哪裏還管什麽宗派風光,抑或與五品宗門的情誼,若是弟子都死絕了,名聲再好也是枉然。


    薛定立即振臂喝道:“五行派弟子速速退去,不可輕易涉險!聞戚道友,你連累我派落入如此險境,卻還厚顏躲在暗處,打算置身度外嗎?”他說了不止,擔心妖修繼續糾纏五行派,手中震天尺揮出,直接將聞戚下榻的院落屋頂打落一角,瓦片落了一地,如此動靜,果然將朗錚引了過去。


    然而朗錚帶來的妖獸仍舊危害五行派弟子,薛定已經對聞戚的安危置之不理,帶著派中為數不多的元嬰修士,盡全力保護門內幸存的弟子。


    六足三尾狼乃高階後天奇獸,修為在金丹期左右,秦眉手中飛虹鞭連連抽打,一時五色彩虹懸掛,水霧蒸騰,狼獸原本靈活的動作被水霧纏得遲鈍,秦眉見自己手段見效,心中一喜,又摸出一柄明月共潮扇,正要一舉將六足三尾狼拿下,不想狼獸十分狡詐,竟是假裝示弱,待秦眉鬆懈,靈巧地接近秦眉,六足直接踏到半空,三條尾巴以破空之勢掃來,意圖將秦眉抽飛。


    秦眉猝不及防,雖然上品法器將妖獸重傷並借海潮之力推了出去,她自己卻也十分不好過,她修為本在六足三尾狼之下,此時正是兩敗俱傷的結局。


    “秦道友!”


    秦眉捂著鮮血淋漓的腹部,茫然看著陶子恬,半晌後搖頭道:“我怕是要失信於你了。”


    陶子恬憂心如焚,他朝門外看了一眼,整個五行派都是一片狼藉,不少弟子死於妖獸嘴下,他身在局中,根本避無可避,難道他好不容易從浮笙手中撿回一條性命,卻要交代在這裏?


    不,絕對不行!!


    陶子恬激烈地去撞秦眉,“秦道友!你難道甘心坐以待斃?若我此刻是人身,即便隻有半成機會,也決心要豁出去一試的!!”


    秦眉被陶子恬說動,踉蹌地將陶子恬塞入懷中,她靠在門邊,看著大半個宗門血流成河,悲痛欲絕,“我的宗門,我的同門……若我今日僥幸不死,必要這些罪人血債血償!”


    整個五行派都陷入絕望,就連薛定和幾個長老,也幾乎束手無策。


    卻在此時,一道劍光淩空而來,寶劍虛影聲勢浩蕩,銳意衝天,幾乎要將天地破成兩半,劍光之上男子端然而立,楚楚不凡,如山嶽一般落在五行派上空,五行派裏翻騰的血腥氣刹那間也被男子肅殺之氣鎮壓下去。


    “此,此人是誰?”桑怡滿麵血汙,躲在暗處,吃驚地問身邊同門道。


    “爾等何人?”男子聲音雖好,卻如同兵器相爭之音,充斥冷意,令聞者不由肅穆,他目光千鈞,巡視下方,緩慢肅殺道:“竟膽敢此處作亂。”


    聞戚應對靈敏,第一個從戰場抽離,他對五行派的慘狀視若無睹,反而暗自欣喜,原因無他,這出現在眾人眼前的男子正是如今名聲赫然的承天仙宗鬱景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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