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原本已經絕望的任鬆,被陳判從陽壺裏撈出來的時候,場上的所有人都嚇了一跳,陽伏陰出,這……這還是鬼嗎?


    “鬼仙!”剛剛看清這慫貨情形的美女判官吃驚的說道:“怎麽會變成這樣?”剛才她見趙傑剛才始終找不到任鬆的位置,便索性隔斷了陽壺的挪移機關,此時,陰壺中的東西可以挪移至陽壺,不過陽壺卻不能再將其挪回去。這才算結束了任鬆被兩個茶壺扔來扔去的尷尬處境。


    不過,任鬆此時的狀況算的上是糟糕之極,也不知道為什麽,那堆陽氣就聚集在肚臍眼那一塊,炙痛無比,便如有一塊火炭塞在裏麵,偏偏除了小腹之外,其它各處又冰寒之至,連腦袋似乎都被凍木了。此時他蜷縮成一團趴在地上,看起來極為狼狽。


    “啊!”當對麵的孫秋紅看見從那獨眼龍手上的茶壺嘴裏,突然噴出一個人來,不由自主的發出一聲驚呼,雖然有了心理準備,這次的聲音比前兩次要小的多,不過熾烈的氣息卻和上次一模一樣。一旁的胡李二鬼及獨眼龍趙傑,見此情形無不驚呼,想要上前幫助卻已是不及……


    眼看地上的慫貨在劫難逃,一條雪白的長紗從陳判官的腦後甩出,將他包了個嚴嚴實實,如同烈焰般的陽氣觸碰到那紗巾的瞬間,原本的火熱盡數消退,一陣輕柔的和風拂過任鬆的麵孔。


    “別對著他說話,他現在隻是一個魂靈,連普通鬼物的煞氣都沒有,根本擋不住你口鼻所呼出的陽氣。”用那白紗將那慫貨裹住擋開了孫秋紅的陽氣之後,一身婚紗的美女判官輕輕一甩,任鬆被扔又被扔到了小屋的另一邊。


    看著任鬆如今詭異的狀態,收回腦後長紗的陳判官一陣搖頭,有些惋惜的歎道:“可惜……可惜!真不知道該說你是幸運還是不幸!”那慫貨聞言一時莫名奇妙。


    他並不知道,剛才的陰陽壺往返遊,讓他有了修行鬼仙的頂級根骨。


    自古仙分五類,天、地、神、人、鬼,修行之法均是大同小異,而仙又有真假之分,唯修成純陽之體,方稱的上是真仙。而自古真正成就純陽真仙者,當真是寥寥無幾。故大凡修仙者,第一步便是固守元陽,驅除陰魄。


    而且,五仙之中,唯天仙、鬼仙修行最為不易,其中,天仙難修是因為最後一步,無大機緣、大功德,大福慧、大氣運者絕難跨出最後一步,即便四大俱全,略有差池亦成空。便如那大鬧天宮的孫大聖,四大俱全,隻不過因為妖身,天仙卻隻得了個太乙散數,最後不得不改投西方,做了鬥戰勝佛。


    而鬼仙與天仙恰恰相反,最難的卻是第一步,鬼者,本為陰氣所聚,最忌的便是人間陽氣,如何還能聚陽修仙?即便在陰間號稱第一鬼仙,被天帝封作巡天伏魔大元帥的鍾魁,也因為自身的陽氣不足,不得不棄了真仙之道,改修陰煞之氣。


    現在陰間主流的修行之法,卻是學自妖魔之道,借月中真陰,錘鍛自己的陰靈之體,最終成就仙道。這法兒雖然取巧,但卻終非真流,更兼每千年伴有雷劫,比起那些妖精,鬼物沒有肉身,更難抵抗,多數被劈的魂飛魄散,千年功果皆成畫餅。


    而少數鬼仙則索性棄了仙道,改投天庭做了神靈,一則借人間香火匯聚神體,二則有神職相護便無天雷之劫。


    不過神道本就易成,即便普通的鬼魂,隻要得了天庭的符詔,或是人間的政權的任命,便自可化為神靈。遠比修仙來的快捷,自然的,陰間修仙的亡靈也就越來越少。


    其實根本原因,還是純陽難修之故,而且都是卡在了第一步,無法引陽氣入體,即便是鍾魁,因生前陽氣鼎盛,死後有一縷元陽未散,但最終也因為純陽難聚,不得不將那陽氣化煞……


    而任鬆這家夥,卻不知交了什麽好運,不過在那陰陽壺中轉了一圈,體內居然多了一道純陽之氣!也難怪陳判官會說他幸運。


    可讓人無語的是,任鬆是個生魂,而且是馬上就要還陽的生魂,一旦複生為人,就算不修行也比做鬼仙好的多。


    自古修仙者所求的不過是長生不死,而鬼仙卻是身亡之後才開始修行,死都已經死了,還求什麽長生,沒修行過的千年老鬼比比皆是,更何況還要隨時提防那要命的雷劫,倒不如老老實實投胎做人來的方便。


    所以美女判官見了這慫貨的情形,不免大叫可惜。好在陽氣入體,雖然做鬼時痛不欲生,複活之後,對身體卻大有好處,隻需傳他一個收陽氣的法門即可。


    瞧了一眼還在地上狼哭鬼號的任鬆,陳判官正想訓斥他幾句,卻聽對麵的孫秋紅顫抖著說到道:“你們……你們真的是鬼?”


    那邊的李能大奇道:“這小妞可當真有趣,我們陳判剛剛不是說了麽,你麵前站的,除了地上趴的這個是生魂,其餘的全都是鬼啊!”


    “鬼……!”當小丫頭看清任鬆的麵目,隻覺得腦袋轟然巨響,雙腿一軟,頓時坐在了地上。副人格絕不會變化其它人的樣子,而且這家夥才……剛剛死。


    拚命張大眼睛,女孩兒盯著地上的任鬆,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原來真的不是副人格,而是半夜撞鬼了,剛才還滿心想著如何治好自己精神問題的她,此時倒真心盼望是人格分裂症……


    “原來……真的……有鬼!”強撐了半天,小丫頭最終還是雙眼一翻,直直向後倒去……


    這下連陳判官也不明白這小妞究竟是怎麽了,那偏胡走上前見她一動不動,顯然是真暈了,不由奇道:“這可有趣了,這小姑娘是怎麽回事?若是怕鬼,剛才那會兒怎麽不暈,都到這會兒功夫了,突然又暈了,這回還真不是裝的!”


    他伸拇指在孫秋紅的人中輕輕一按,被他指尖的寒意一激,“嚶!”的一聲,女孩兒悠悠醒轉,揉著摔的生疼後腦從地上坐了起來,當她看到麵前的任鬆時,突然又是一聲大叫:“啊!……等等!”


    話音剛落,卻聽樓人有人吼道:“孫家女子,都半夜了還鬧!你劉哥明天還要跑車,莫再亂喊了啊!不然我真要上來找你麻煩了!”顯然,小丫頭的動靜太大,徹底惹惱了樓下的鄰居。


    聽到樓下的吼聲,孫秋紅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直到樓下沒了聲息,這才壓低聲音問道:“陳……判官,你剛才說……他,還能複活?”她說著,伸手一指地上的任鬆。


    “這……鬼意兒女子,見了你任哥,連個稱呼都沒有!什麽他啊你的!還不叫聲哥來聽聽!”不知為何,每次一見到孫秋紅這女子,這慫貨就會忍不住想和她調笑兩句。


    原本淚水還在眼眶裏打轉兒的女孩兒,聽到此言,又氣又笑的罵道:“什麽‘人哥’,我不認識,沒聽人家判官說,你連‘鬼哥’都不是!”


    她與任鬆說話,臉卻對著李能,劈裏啪啦一通言語,數道陽氣如同利刃,紛紛向那二條鬼差撲了過去。那李能一楞,旁邊偏胡倒看出端倪,放聲笑道:“好個記仇的小姑娘!哈哈!”


    李能也是哈哈一笑道:“且看看這丫頭的本事如何!”當下也不躲閃,任由那暴烈的陽氣盡數打在身體之上,隻是那陽氣一接觸他的衣物便自行土崩瓦解,地上的任鬆看的清明,每當那陽氣快至他身體的時候,那處便會飛出一道黑色的霧氣,將那陽氣抵消。那霧氣純黑,而且翻滾不休,卻與這慫貨所見的陰靈之氣絲毫不象。


    見李能不懼陽氣,女孩一陣泄氣,索性不再與他計較,回頭問那陳判道:“陳大姐,剛才你說任鬆哥可以複活?”


    “是啊!”一身婚紗的美女判官隨口答道,見地上的任鬆還哼哼唧唧個沒完,當下揣了他一腳道:“別嚎了,且盤膝坐直!”說罷,也不等這慫貨答應,便將他從地上提了起來,等到坐好複又道:“閉目存想,腹中陽氣遊走心、肝、脾、肺、腎,最後再經手腳再流入原處。如此存想九次,想要還陽的話就按我說的做!……快些!快些!”


    聽陳判說的慎重,這慫貨也不敢怠慢,當下依然任那陽氣在體內遊走,說來也怪,存想第一遍時還有些火燒火撩的陽氣到第三遍就變的溫和起來,等功行九轉,那陽氣好象已經不存在了……


    “好厲害!”沒曾想陳判傳授的法門如此奧妙,任鬆不由連連咂舌,不過沒等他開口把拍馬的話說完,那美女判官一抬手,複又將他裝進了那紫色的小茶壺。


    “啊!”旁邊的孫秋紅又是一聲低呼,這一次總算記得壓低了音量,才沒再次招惹出什麽鄰居。對麵的陳判官瞧了這小丫頭一眼,隨手將那茶壺塞進了她的懷裏,吩咐道:“明天一早,帶著這法寶去火葬場,找到這小子的屍身,用壺嘴對著他的額頭,自然死而複生……”


    誰知沒等她說完,女孩兒就從地上跳了起來,口中還道:“不用不用,咱們現在就去,把任鬆哥救活!”說罷直奔樓下去了,把陳判和一眾鬼差扔在了樓上。


    餘下眾人麵麵相覷,那獨眼龍趙傑瞧著她一身雪白的睡衣搖頭對身旁的陳判笑道:“這丫頭怎麽性子比你還急?現在是半夜三點啊!”


    ……


    半夜三點,一輛紅色的的出租車正奔行在北大街。車裏的司機老黃,這會已經要哭了,開了十多年夜班車,雖然身邊的同事常開自己玩笑說:“久走夜路,小心撞鬼!”不過他從沒把這話放在心上。隻是今天……老黃真的怯了。


    說起也怪自己貪心,今天剛把車開到東門橋,就有個穿白裙子的女娃要坐車,一進來就塞過一張百元票子,要去市北郊的立交橋,初時老黃也不曾在意,開到半途才覺得事情不對,這女子……是從東關跑出來的,現在是半夜啊!


    東關那條街,是出了名的魚龍混雜,各種閑人多如牛毛,別說晚上,就是白天也不那麽……安全。這麽一個水靈靈的女娃子就這樣大大方方走了出來,實在是……有些詭異。


    通過後視鏡,他又仔細打量了一番後座上的女子,看樣子應該是個學生,肯定不是那種混社會的失足婦女,手裏還抱著個古古怪怪的茶壺,老黃真有點疑惑了,女娃子這身打扮半夜也敢出來逛,難道最近又嚴打?所以東關清靜了?


    可惜他並不知道,並非真的清靜了,女孩兒一路上至少被攔截了五、六次,隻是半路騷擾女孩兒的幾路混混,此時不是抱著路燈杆大跳街舞,就是正排隊在大街上狂玩倒立,更有幾個被倒吊在街邊樹上高唱情歌……


    不過,開始老黃還是堅定的相信,是相關部門整頓了街道,所以最近治安好轉了,要不然車裏的女娃絕沒有膽子穿著睡衣上街……


    “睡衣!”當想到這個詞的時候,他突然一個激靈,再仔細瞧了瞧後視鏡,當看清後座上的女娃子確實穿著一件白色睡衣的時候,險些一腳將油門當刹車踩了。


    前兩天拉了一個客人,是火葬場的門衛,路上閑聊的時候,曾聽他說起,東關有個女娃,晚上回家的時候被一群小混混給糟蹋了,女孩子想不開,第二天上吊死了。死的時候就穿了一件白色睡衣,腳上還套著一雙紅拖鞋,據那夥計說,這兩樣搭配起來,十個女子九個上吊什麽什麽的。聽說這兩天半夜鬧鬼鬧的很厲害!


    白睡衣、東關、女娃子,老黃越想越怕,常聽人說,不會是……真碰到那個東西了吧……雖然不知道這女孩腳上套的是不是紅涼拖,不過光這幾樣也足夠他心驚的。


    車越開越慢,心越來越虛,老黃猛然想起,北郊立交橋,不正是去火葬場的路嗎?這下,他險些癱倒在座位上,不過最終還是安慰自己,這女娃隻說到北郊,又沒說要去火葬場,說不定是自己嚇自己。


    當下壯著膽子,老黃勉強開著車往北邊直直去了,連個彎兒都不敢繞,隻求身後的女娃到地方就下車。


    “立交橋到了!”前麵的司機開口道。心裏卻不停祈禱,“快下車吧,快下車吧,這樣那一百塊就肯定是真的,不會是冥幣了。”


    “啊?這麽快就到了?可我要去的地方還在前麵啊,師傅,能不能再往前開一段啊?”後麵的女孩開口求懇道。聲音倒頗為甜美。


    “還……要往前?”老黃全身一僵,冷汗瞬間就下來了,他止不住想拔腿就跑,卻不知為什麽隻是走不了,好象被誰抓住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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