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小丫頭你不用說啦,這幾天事情我們都清楚,隻是一直抽不出時間來找你們罷了!”旁邊的趙頭兒見狀和聲接過話頭兒說道:“魂魄離體,人自然死了,怎麽可能被誤診!這小子的屍體肯定是被妖人弄走了!”


    “可是!……”聽完趙傑的話,一顆心直往下沉的女孩兒開口正要辯解,卻見那陳判官一擺手道:“那些鄰居還有他兩個舅舅都中了迷魂的邪法,所以才會記憶不清,以為這小子沒死,轉院到省城什麽的!”


    剛說到這裏,就聽小丫頭一聲驚呼,整個人呆若木雞,卻聽陳判官悠悠一歎道:“不要在省城瞎轉了,任鬆根本就不在省城!”


    “什麽妖人啊?幹嘛要弄走屍體?”女孩兒忿忿的問。


    “不對啊,若是我的屍體不在省城,那我媽和妹妹呢?不會也被妖人弄走了吧?”茶壺裏任鬆急切的問。


    “不知道是什麽妖人,要麽就是煉屍的邪士,要麽就是修魔的外道。”沒有理會陰陽壺中的慫貨,陳判官看了小丫頭一眼,淡然說道:“這四天我們找遍了整個洛中,也沒發現那家夥的蹤跡,天意如此,這小子注定還不了陽啦……”


    說到這裏,一身婚紗的美女判官有些意外,對麵的孫秋紅一臉平靜,似乎壓根兒不在乎。這幾天她和趙傑他們雖然不曾來省城,但對這丫頭的行蹤了若指掌,傻子都看的出她對任鬆那個慫貨的情意,心中頗為同情,此時見她如此表情,倒大為詫異。


    “至於你的母親和妹妹……”有些不忍心再說下去的陳判官話鋒一轉,對著茶壺裏的慫貨說道:“你死後她們一直守著你的屍身,自然也會被妖人帶走,那邪修即然改了眾人的記憶,自然也會對這娘倆施展同樣的手段,估計,再過兩天,她們就會回家,然後宣布,你在省城不治身亡,已經火化了,說不定連骨灰都準備好了。”


    “啊?”任鬆萬沒想到,居然會是這樣的結果,一時間心頭百般滋味纏繞。想不到最後,自己還是死了,剛剛還在幻想著還陽之後,怎麽努力工作,怎麽發家致富,再把外麵那個對自己千依百順的小妞兒娶回家,估計老媽這次會樂的合不擾嘴吧,隻不過一瞬間,從天堂墜入地獄,這感覺……


    沙啞著嗓子,陰陽壺裏的任鬆再次真心實意,說出了那句自己一直都掛在嘴邊的話:“老子……咋就……這麽倒黴啊!……”


    “陳大姐!”手捧著茶壺的孫秋紅突然開口說道:“您剛才說,一直沒有找到那什麽妖人邪修的是嗎?”女孩兒依舊表情淡然,清澈的眼神讓人心頭發毛。


    “不錯!”陳判官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又開口道:“不過你也不要再抱希望,已經第四天了,身體被妖邪拿去修煉,現在早就起了變化。如果是煉屍的妖人或可找到一具化僵的妖屍,不過至少還是個囫圇身體。若是魔道的修士,隻怕如今隻有一堆白骨啦!”


    “所以即便能找的到,他的魂魄也無法歸位……”美女判官麵無表情的一甩腦後的長紗道:“現在最好的選擇,便是轉世投胎……”


    不等她說完,對麵的小丫頭突然開口打斷道:“等等!也說不定是咱們弄錯了,任鬆哥真的沒死,被他媽媽轉院到省城了,畢竟沒有找到妖人嘛,所以……也許……你們……弄錯了!”


    最後三個字,女孩兒的聲音已經細若蚊蚋,雖然很怕這位冷厲的美女判官怒氣大發,小丫頭還是堅定的說了出來。站在對麵的陳判官,瞧著她充滿企盼的眼神,一抬手攔住了身後正要開口的眾鬼差,卻聽這不懂事的小女孩接著說道:“所以,我還是準備把省城所有的大醫院都跑一遍……”


    “如果還是找不到呢?”眼前陳判官言語中突然沒了往日的凜冽,極其溫和的問道。


    “還……還找不到……至少,我……我……我可以死心了。”拚命咬著嘴唇,小丫頭哆嗦了半天,最終還是把這句話說了出來。


    看著這個固執的女孩兒,一身婚紗的新娘子並未發怒,微微一笑,恍若冰山上的雪蓮盛開,卻聽她和聲說道:“記住,你還有三天時間!”見小丫頭一臉不解,複又補充道:“生魂還陽,最多不超過七天,一旦過了期限,輪回引會被其它亡靈占用,就算找到屍身,也沒有用了……”


    “什麽?”孫秋紅聽到這話,臉上神情大變。再也顧不得說話,扭頭奔至大街中央,攔下一輛出租車直奔中心醫院去了……


    “你這是做什麽?何苦騙她折騰自己?”看著女孩兒坐上出租車走了,陳判身邊的獨眼趙頭兒有些埋怨的說道,臉上的黑霧翻滾不休。


    雙手負背,婚紗拖地,女判官悠然向著出租車離開的方向走去,頭也不回的說道:“總要死心才好,至少……是個解脫。何必象我這樣,人死了……心還死不了……每天被劃一堆傷口的滋味……更不好受!”


    身後,傳來趙傑一聲輕歎,說不清是無奈還是悲傷……


    就在獨眼鬼差頭子趙傑感歎的時候,孫秋紅正坐在出租車裏焦急的催促著司機,她必須節省每一分每一秒,因為對她來說,時間隻剩下了三天……對於小丫頭來說,如果任鬆不能複活,時間沒有任何意義!


    一天……兩天……三天……


    中心醫院、人民醫院、醫科大附屬醫院……


    女孩兒用盡了全力,三天時間,全力奉行不吃、不喝、不睡的三不政策,幾乎跑遍了省城所有的大醫院,一直到幾年後,省城各大醫院門診部的護士醫生們還會常常談起,零四年四月,曾有一個披頭散發,衣衫不整的女孩子,衝進門診部打聽一個名叫任鬆的洛中病人的情況。甚至醫院裏還傳出了白衣女鬼抓負心漢的傳說……嚇得不少年青護士不敢單獨上夜班。


    不過這些小護士還算幸運,真正不幸的卻是省城各處的流氓地痞,就在孫秋紅出沒省城的這三天裏,有不少當地的派出所接到這幫家夥關於“女鬼夜行,路人被襲”的報案,結果自然是被警察叔叔一通訓斥,然後將其從接待室趕了出來。


    不過對於孫秋紅來說,已經顧不上這些關於她的傳說了,小丫頭現在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找到任鬆哥的身體。


    身上帶的錢已經用光了,女孩兒隻得邁開雙腿步行前進,她已經走了整整一天了,卻依然勁頭十足,絲毫沒有一絲疲憊或饑餓的感覺。手裏還緊緊的抱著那個小小的紫銅茶壺。在她身後的不遠處,陳判官和一眾陰差跟隨在後,正因為她和趙、胡、李三個鬼吏的保護,才讓小丫頭的夜行增加了不少鬧鬼的傳聞。


    “亥時就要過了,按陽間的習慣,到子時,就算明天了!”陳判身邊,臉上黑霧翻著波浪的獨眼趙頭兒,沉聲說道:“這丫頭已經跑了一天,到時候別出什麽亂子才好!”


    身邊美女判官歎了口氣道:“長痛不如短痛,讓她……亂吧!”說罷,隻靜靜瞧著前麵那女孩兒,目光之中盡是憐惜,心中卻感歎這丫頭為何和自己當初一樣傻?


    “我知道我很傻,可是我還是覺得你沒有被人煉成僵屍或骷髏頭什麽的,你的身體就在某個醫院的太平間裏放著!”一跑小跑的孫秋紅,上氣不接下氣地對茶壺中的任鬆說道。


    “你該吃飯啦!”壺裏的任鬆歎息道,心中已經不知道是感動或是感激。


    “不用,我不餓!現在時間很寶貴!”外麵的女孩兒顯然很固執。


    “那就坐下來歇歇!”莫名奇妙的,這慫貨有些心疼了,他很清楚一件事,如果換作自己,絕對做不到小丫頭這樣的地步,為了救別人的性命,拚了命的趕路。不吃不喝不睡!這可真是在玩命啊!


    “不行,不能坐,快十二點了,還有一家醫院沒到,說不定,你就在那的太平間了,不能耽擱了!”披頭散發,眼圈發黑的女孩兒再次回絕的任鬆的要求。


    “那就喝口水吧!”任鬆接著在壺裏勸道,他現在好後悔,小丫頭搬來一年多了,自己以往怎麽就沒注意到呢?其實以前小丫頭沒事也常來找自己,可那時候咋就恁傻啊,咋就不知道勇敢一點?說起來,還是他性子太慫些了,不敢和女孩子搭話,更不要說獨處,所以就算孫秋紅有意無意的找他閑聊,說不到兩句這慫貨就跑開了。


    此時,任鬆暗自在心裏發誓,如果這一次能活過來的話,自己一定要拿出勇氣來,改掉以往膽小怕事,見女孩子就躲的壞習慣!


    “不……”


    “行!怎麽不行!”不等女孩子說完,任鬆打斷她道:“我的親妹子啊,你怎麽連這點常識都沒有哩?人不吃飯能活七天,人不喝水一天都活不過去呀!你若死了,誰來救我?”


    “啊?真的嗎?那我喝點水吧!”也許是嗓子太幹的原故,女孩兒原本甜美的聲音此時卻有些沙啞。從背包拿出一瓶礦泉水,小丫頭剛喝了幾口,猛然又想了起來:“壞蛋任鬆哥,又騙人啦,我昨個一整天沒喝水,怎麽沒渴死。”


    “好啦,好啦,聽聽你的聲音,就象喉嚨裏長毛了一樣,再不喝點水,要變牛叫啦!”茶壺裏的任鬆開口說道。


    “胡說,人家才不是……”聽到牛叫二字,女孩頓時不樂意了。


    茶壺中的慫貨此時卻岔開話題道:“哎,你不是說要去醫院嗎?”


    “啊!”小丫頭聽到這話,趕緊結束了對話,急忙忙繼續向前奔行。


    “我說小紅妹啊,我差點都忘了問,這是去哪家醫院啊?”茶壺裏,沒話找話的任鬆開口問道。


    “婦幼保健中心醫院!已經到大門口了!”緊抱著茶壺的女孩兒應道。不過這答案險些讓任鬆摔倒在壺裏。


    一聲輕歎!任鬆此時沉默了下來,他知道自己複活的希望已經很藐茫了。


    茶壺很顛簸,小丫頭跑的很快……突然,壺裏的任鬆隻覺天旋地轉,“當啷”一聲,那銅壺摔在了地上,緊接著,傳來了女孩兒的一聲驚呼。


    婦幼保健中心醫院的大門口,精疲力竭的孫秋紅重重的摔倒在了台階上,太累了……女孩兒隻覺得手足酸軟,掙了兩掙,卻爬不起來。看著不遠處那個銅壺,隻是沒力氣去撿。


    正自著急的小丫頭卻見前麵白影一閃,一個身穿婚紗的女子將那銅壺拿了起來。


    “我的媽呀!”身後傳來了一聲驚呼,原來卻是醫院剛下班的護士,見有人摔倒在大門口,正要過來幫忙,意外發現掉在地上的銅茶突然自己飄浮在空中,當場嚇的跑回醫院。


    手托著茶壺的陳判官,看著摔倒在地,一時爬不起來的孫秋紅,腦後長紗甩出將她包裹著扶了起來,渾然不覺剛才的舉動,嚇壞了多少路人。


    “死心了嗎?”美女判官看著女孩說道。臉上看不出一絲情緒。


    “什麽?”女孩兒顯然一時沒明白陳判官問話的意思。


    “按陽間的時候,現在已經是十二點零五分了,第八天了!”盛妝新娘的語氣依舊木然。對麵前女孩兒滿臉的淚水視而不見。


    “陳判,能讓我出來嗎?我想見見小紅妹!”茶壺裏,任鬆的聲音傳了出來。


    美女判官沒有說話,隻是隨手將那茶壺一拍,任鬆再次被壺嘴噴了出來。


    “嗚……”一直忍著淚水的小丫頭終於哭出聲來,別過臉,以免陽氣傷到他,然後傷心的說道:“你為什麽要這樣見我?為什麽……要這樣見我?”她越哭越難過,隻覺得全身無力,雙膝一軟,半跪在了地上。傷心的哭了一陣,小丫頭突然止住了眼淚,似乎做出了什麽決定。


    抬起頭,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任鬆,女孩兒燦然一笑,別過臉輕聲說道:“任鬆哥,這一次讓我跟著你好不好?”


    “小丫頭,答應我一件事。”聽出女孩語氣中的不祥,一臉苦笑的任鬆看著麵前那女孩兒認真的說道:“你若死了,誰來救我,所以,你一定要活著!”


    半跪在地上的孫秋紅,很想拒絕,她想告訴他,自己很想和那個坐在窗台上逗自己開心,又或者那個將自己扔在破廟,灌她喝肥皂水,從背後把自己推下河的壞小子永遠在一起。她很想說,思念一個人的感覺真的很辛苦……


    可是,當她看來任鬆眼中的期盼時,最終還是神差鬼使的點了點頭,看來這輩子,注定他說什麽就是什麽了,女孩在心中悲傷的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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