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痛嗎（二）
和狐狸風花雪月的日子 作者：我懶羊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我們坐在外麵的長椅上等待，聽旁邊的兩名護士小聲談論著什麽。
內容隱隱聽來，像是之前替我診斷的那名老醫生心髒病突發，送去搶救了，情急之下隻好找了婦產科以外的一名醫生，聽說以前是有名的主刀。
其實，早該在聽了這些話的時候，我就應該想到了。懶
護士引導我躺在病床上，向我詢問了一些基本情況，這之後，醫生從門外走進來。
那一刻，我們互相對視，他眼裏的震驚不亞於我。
“範醫生！”我叫。
他凝視著我微微凸起的小腹，雙眼中充滿了不可置信。隻來得及說一句“你――”後麵就沒有了下文。
不需要再問，我們都清楚這是怎樣的狀況。
他皺眉問我，“你真的想清楚？現在放棄來來得及，不要做，你一定會後悔。”
“若我現在放棄，我也一定會後悔。”我微微揚起唇角，“所以，別再勸了。”
他沉默良久，終於轉身，對旁邊的護士道，“可以準備開始了。”
我緩緩地閉上眼睛，記憶深處不知是哪裏，流淌出溫和安靜的樂聲。周圍的一切開始變得安靜，我陷入昏睡。
做了許多夢，雜亂無章的，都是零星的片段。[]再醒來時，腦袋仿佛被抽空了，什麽都不記得，隻覺得很痛，全身都痛。
範醫生輕聲問我，“你想看看他嗎？”蟲
我張了張唇，恍惚中，意識到腹中的生命已經流走，手術已經結束。
我看向他的臉，那溫和的眼神裏，隱隱透著心疼和悲傷，看著看著，竟然有一股溫熱的液流從我的眼角溢出，流淌下來，滲進發絲裏。
我用力地搖搖頭，咬住唇，手指攥緊床單。
他了然，退出去，叮囑我注意休息，不要胡思亂想。
阿禾從外麵跑進來，撲倒在我床前，抓住我的手，我聽到她一遍一遍地重複，“別怕，我在這裏。”
我沒有怕，我真的沒有害怕。
我隻是不知道，那一瞬間，體內無盡的空虛和絕望，是因為什麽。
我的孩子，我甚至從來沒有問過他的性別，從我知道他存在的那一刻起，那就隻是一場怨恨的象征。
因為身體太過虛弱，所以在手術之後，我還需要在醫院靜養一段時間。
每日除了吃飯發呆，沒有其他事做，日子過得無比緩慢。偶爾範醫生會帶一些鮮花水果來看望我，坐在床邊陪我聊天。
那時天氣已經很冷，窗戶上凍著霜，病房內卻溫暖如春。
下初雪的那一天，範醫生意外地沒有來。病房門從外麵打開，我正要揶揄他為什麽遲到，轉過頭，卻僵住。
門外站著的是穿黑色呢子大衣的季旭，還有雪花殘留在他的肩和頭發上，積成一點小小的白色雪塊。他的麵色比外麵的雪地還要蒼白。
跟在他後麵的是白茹，女人的臉上是毫不掩飾的震驚，然而季旭沒有，他的表情看起來，更多的竟是難過和衰敗。
我沒有想到事情這麽快就暴露，本以為至少要等到六個月後，但轉念一想，是了，當然是因為範醫生，也許季旭臨走前已經暗地裏拜托過他，那也不是沒有可能。
他那樣的人，即使身在國外，對這邊的事還是可以了如指掌，他永遠有途徑。
我靜靜地坐在病床上望著他，在這個當口，我知道我什麽都不必再說。
他艱難地啟唇，呼出白色的熱氣，“不痛嗎？”他問。
他的眸裏閃爍著晶光，說出的話語如同低吟，“那一晚我明明求過你，什麽都不要做，說到底，你從未有過一次，願意聽我的話。”
“我為什麽要聽。”我輕笑道，“季旭，你隻是一個自私的人，為了達到自己的目標，任何人你都可以不在乎，不是嗎？十年前，你害死你的妻子，為了消除內心的愧疚感，十年後，你又找到我。這樣的人，我就算是死，也不會生出一個留有他一半基因的孩子，永遠不會。”
他的身軀在聽到十年前三個字眼時明顯一顫，勉強扶住門框才站穩，他看著我，良久，終於轉身離開，在那一瞬，我驚訝地睜大眼睛，他凹陷的眼眶裏，竟然有什麽東西在流動、蔓延。
白茹在後麵叫他的名字，又轉過頭來看我，失聲道，“杜琪，你瘋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事情搞成這副模樣，我當初的退出還有什麽意義？季旭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到了這個地步，你還不明白？！”
我抿住唇，將目光轉向一邊，並不言語。
她瞪住我，末了，才一邊緩緩搖頭，一邊咬牙道，“十年前，有個女人寧可死，也要為他生個孩子。十年後，有個女人寧可死，也要把孩子打掉，這一輩子，他在商場上所向披靡，幾乎沒有失敗過，偏偏，要被兩個女人搞到這般……”
她停住，踩著高跟鞋蹬蹬離開，聽聲音，是跑去追季旭了。
空蕩的病房裏隻剩下我一人，我保持著靜默的動作，腦海中，忽然浮現出那一刹那，季旭的眼淚。
杜琪，你成功了。我告訴自己。
他臉上的神情不是憤怒，而是絕望，他已經垮掉。
整整一個下午，我一秒鍾都沒有動過，就隻安靜地坐在那裏。忽然間，我不知道未來要怎樣進行下去，就仿佛一個失去目標的行屍走肉，失去了所有動力。
我的夢想，我的人生，早已隨著那個夏天一起逝去了，留下的，不過是一具想著如何報複的軀殼。
而現在，剩下的究竟是什麽呢？
自那天離開後，季旭就沒有再來過。
我又休息了幾日，身體恢複大半，出院那天，在醫院的走廊裏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覺就來到了那時季旭腳傷住院的病房。
耳邊回響著雜亂的聲音，小護士們的歡呼，季旭的笑聲，還有我憤憤不平的反抗。
那些短暫，又似乎美好的日子。
一個聲音在我身後道，“後悔了嗎？”
……
……
……
……
看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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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早該在聽了這些話的時候，我就應該想到了。懶
護士引導我躺在病床上，向我詢問了一些基本情況，這之後，醫生從門外走進來。
那一刻，我們互相對視，他眼裏的震驚不亞於我。
“範醫生！”我叫。
他凝視著我微微凸起的小腹，雙眼中充滿了不可置信。隻來得及說一句“你――”後麵就沒有了下文。
不需要再問，我們都清楚這是怎樣的狀況。
他皺眉問我，“你真的想清楚？現在放棄來來得及，不要做，你一定會後悔。”
“若我現在放棄，我也一定會後悔。”我微微揚起唇角，“所以，別再勸了。”
他沉默良久，終於轉身，對旁邊的護士道，“可以準備開始了。”
我緩緩地閉上眼睛，記憶深處不知是哪裏，流淌出溫和安靜的樂聲。周圍的一切開始變得安靜，我陷入昏睡。
做了許多夢，雜亂無章的，都是零星的片段。[]再醒來時，腦袋仿佛被抽空了，什麽都不記得，隻覺得很痛，全身都痛。
範醫生輕聲問我，“你想看看他嗎？”蟲
我張了張唇，恍惚中，意識到腹中的生命已經流走，手術已經結束。
我看向他的臉，那溫和的眼神裏，隱隱透著心疼和悲傷，看著看著，竟然有一股溫熱的液流從我的眼角溢出，流淌下來，滲進發絲裏。
我用力地搖搖頭，咬住唇，手指攥緊床單。
他了然，退出去，叮囑我注意休息，不要胡思亂想。
阿禾從外麵跑進來，撲倒在我床前，抓住我的手，我聽到她一遍一遍地重複，“別怕，我在這裏。”
我沒有怕，我真的沒有害怕。
我隻是不知道，那一瞬間，體內無盡的空虛和絕望，是因為什麽。
我的孩子，我甚至從來沒有問過他的性別，從我知道他存在的那一刻起，那就隻是一場怨恨的象征。
因為身體太過虛弱，所以在手術之後，我還需要在醫院靜養一段時間。
每日除了吃飯發呆，沒有其他事做，日子過得無比緩慢。偶爾範醫生會帶一些鮮花水果來看望我，坐在床邊陪我聊天。
那時天氣已經很冷，窗戶上凍著霜，病房內卻溫暖如春。
下初雪的那一天，範醫生意外地沒有來。病房門從外麵打開，我正要揶揄他為什麽遲到，轉過頭，卻僵住。
門外站著的是穿黑色呢子大衣的季旭，還有雪花殘留在他的肩和頭發上，積成一點小小的白色雪塊。他的麵色比外麵的雪地還要蒼白。
跟在他後麵的是白茹，女人的臉上是毫不掩飾的震驚，然而季旭沒有，他的表情看起來，更多的竟是難過和衰敗。
我沒有想到事情這麽快就暴露，本以為至少要等到六個月後，但轉念一想，是了，當然是因為範醫生，也許季旭臨走前已經暗地裏拜托過他，那也不是沒有可能。
他那樣的人，即使身在國外，對這邊的事還是可以了如指掌，他永遠有途徑。
我靜靜地坐在病床上望著他，在這個當口，我知道我什麽都不必再說。
他艱難地啟唇，呼出白色的熱氣，“不痛嗎？”他問。
他的眸裏閃爍著晶光，說出的話語如同低吟，“那一晚我明明求過你，什麽都不要做，說到底，你從未有過一次，願意聽我的話。”
“我為什麽要聽。”我輕笑道，“季旭，你隻是一個自私的人，為了達到自己的目標，任何人你都可以不在乎，不是嗎？十年前，你害死你的妻子，為了消除內心的愧疚感，十年後，你又找到我。這樣的人，我就算是死，也不會生出一個留有他一半基因的孩子，永遠不會。”
他的身軀在聽到十年前三個字眼時明顯一顫，勉強扶住門框才站穩，他看著我，良久，終於轉身離開，在那一瞬，我驚訝地睜大眼睛，他凹陷的眼眶裏，竟然有什麽東西在流動、蔓延。
白茹在後麵叫他的名字，又轉過頭來看我，失聲道，“杜琪，你瘋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事情搞成這副模樣，我當初的退出還有什麽意義？季旭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到了這個地步，你還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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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停住，踩著高跟鞋蹬蹬離開，聽聲音，是跑去追季旭了。
空蕩的病房裏隻剩下我一人，我保持著靜默的動作，腦海中，忽然浮現出那一刹那，季旭的眼淚。
杜琪，你成功了。我告訴自己。
他臉上的神情不是憤怒，而是絕望，他已經垮掉。
整整一個下午，我一秒鍾都沒有動過，就隻安靜地坐在那裏。忽然間，我不知道未來要怎樣進行下去，就仿佛一個失去目標的行屍走肉，失去了所有動力。
我的夢想，我的人生，早已隨著那個夏天一起逝去了，留下的，不過是一具想著如何報複的軀殼。
而現在，剩下的究竟是什麽呢？
自那天離開後，季旭就沒有再來過。
我又休息了幾日，身體恢複大半，出院那天，在醫院的走廊裏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覺就來到了那時季旭腳傷住院的病房。
耳邊回響著雜亂的聲音，小護士們的歡呼，季旭的笑聲，還有我憤憤不平的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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