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狗子爹領著新人首先去了老太太處叩首。一見他們到來,老太太是正襟危坐,待他們一齊連聲的磕完響頭,才吩咐人給他們端出一摞銀元來,算作打賞。然後又一把拉過新婦的手,端詳了半天,柔聲道:“人呐,活著,強不過一個‘命’字。老話說,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該你什麽樣的命,老天在前世裏就已經鋪排好了。人要各安天命,安心過自己的日子才是。就算是有委屈,也是前世裏作下了過錯,落在今世裏的報應。”丫頭極不情願地點著頭,不自禁的又有眼淚淌過眼瞼。他們謝過老太太,又到各房的太太們那裏叩首,她們也都分別的打了賞。特別是到在第三房裏,那太太的打賞又格外多出來,畢竟是她貼身的隨嫁丫頭,看到她落在現如今這步田地,心中也是不忍。怎奈當初一股怒火攻上心來,拿那往日的拱遊環隨全不作理會。


    魏成侯自從家裏出了風波之後,尋個托辭躲了出去。等他再回到家時,自己的舊愛已成了別人的新歡。他心裏也有隱隱不舍的情愫,再和那丫頭有照麵時,恨不得上前一把將她捧在手心裏。隻是自己偌大一個男人,有著通天的本事,卻連一個心愛的女人也護不住,讓他覺得顏麵上毫無光彩可言。因此上,每次瞄見那丫頭的身形迤邐而來,他都遠遠地逃開。


    盡管心裏有一百個的不樂意,丫頭還是跟定了狗子爹。“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一個弱女子又有多少選擇命運的權利呢?“跟著殺豬的翻腸子,跟著當官的戴帽子”,跟著一個管家,她就成了一個管家婆。也一樣的身份低賤起來,逢人要呼爺喚祖的自矮三輩兒。好在他們很快有了一雙兒女,長女取名為蘭珠。幼子卻是始終叫不出一個正兒八經的名號來,常常被合家大小“狗子,狗子”的叫喚來去,一直叫到長大成人,還依舊了這樣的稱呼。


    狗子爹不斷地被主子派出去搞采辦,每次下來,得到打賞不說,還能順便捎帶為女人和兒女置辦些零頭花貨。除了身份有所低下外,日子也就較之一般的下人略微寬鬆些。看著一對兒女能夠平平安安的長大,丫頭被人稱作“狗子娘”的心裏多少也有一點釋然。


    魏成侯的三房女人大大小小為他生出五個兒子來,也就三房裏產出一個女孩,喚名“琴秋”。小女孩生得模樣極是俊俏,又見了乖巧,是人見人愛。魏成侯也拿她寶貝一樣的看待。因為年紀相若,狗子他們姐弟倆也就常常同一班少爺和小姐琴秋玩在一起。魏成侯請了一個私塾先生教習一幫兒女習文斷字,狗子他們就在一旁侍候著,久而久之,他們也一道學會了千字文、百家姓之類的東西。再有的字詞文章拿到麵前,他們很快就能念誦下來。魏成侯不無戲言的對狗子爹說,感情他請的私塾先生是為狗子他們姐弟請的。慌得狗子爹一個勁兒的在他麵前作揖打供。同時又想著,如何能在主子麵前將這份人情給補回來。


    一日,狗子爹從外麵采辦藥材回來,帶回家中一個河南人。河南地屬中原,中原是武術之鄉,會個三招五式的不乏其人。這個河南人在家是一個拳師,開館授徒,於當地很有些名氣。機緣湊巧,狗子爹就將其延請至家中,亟盼他能教一幫孩子些拳腳功夫。現在的世道,外麵兵荒馬亂的,孩子練幾手拳腳,將來不會吃虧。為答謝主子讓孩子粗通文墨的盛情,狗子爹願意將河南師傅的傭金自己拿出來。


    魏成侯欣然同意河南師傅的到來,但他表示師傅吃穿住用的一幹費用都由府上承擔。一個家大業大的魏家,拿出這點小錢又哪裏會妨事呢?


    狗子後來對祖上幾代管家生涯的改變,也許就根源於這個河南師傅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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