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眼在與牲口們的自我對話交流中,不無落寞的打發著一天又一天的時光。


    這天,他突然聽到平日不言語的敬安說起了話,並且言語之間甚是親熱。由此他判定一準是敬安的熟人到了。又隔了一會兒,雖然他看得不真切,但他聽得出來,那個與敬安交談的人是張莊來的平安。在這裏能夠碰見自己莊上的人,他心裏特別高興。暗道:怪不得敬安今天會講起話來,原來是家裏來人了。他大聲的叫:“平安,平安,我在這兒呐!快來和我說說話吧,要不就把我憋悶死了。”懶


    平安撇過敬安,來和小眼說話:“難得你和敬安叔,一個村的能夠在一起不容易。”


    “一個村的怎麽啦,在一塊兒,難得聽他說一句話。”小眼忿忿的道。


    敬安多日對小眼的忍耐,今日在人前總算有了顯露:“小眼,也不是我說你。年輕輕的,不學好,成天就惦念著褲襠長、褲襠短的,指定將來不會落下什麽好來。”說完,也不等小眼回話,一扭頭走了。


    “對呀,你就算這樣,成天訓斥我兩句,也比不搭理我強啊!我就這麽不值得你搭理嗎?”小眼對敬安的說教並不著惱,反倒因為他的有話講出來而有了一種喜形於色之態。


    平安見他們之間並不投機,趕緊轉移話題。稱生產隊的老母豬發情了,自己是受生產隊長委派,前來給豬配種的。他問小眼怎樣給豬配種,小眼對他說:“你還是去找敬安吧。”平安立時不無嘲諷地說:“一說要說閑話,你衝在了前麵。一說要給豬配種,你又打推搪。以後,你也就是有人願意和你說話,沒人和你來事的份兒,還是及早想想轍吧。”一句話,說得小眼心裏很不是味兒,朦朦朧朧的看著平安去找了敬安,想著平安說的也對。自己是應該做點什麽樣的實事,免得日後艱難,無人相問。如今自己已經三十大幾了,再不打算一下,想要留個根、拖個秧就成了泡影。蟲


    隔了一陣兒,平安又轉到了他的麵前,對他說:“我剛才和敬安叔說過了,你是啥也不會,本事都長在了一張嘴上。”他就說要教你點實用的學問,問你願不願意學?”小眼慌忙問:“學什麽?”“學配種。”平安一句話讓小眼捂著肚子笑:“我以為從那個讀書人那裏能學到點好東西,誰知他竟要教我這個?好,好,好,你就跟他說,我願意學,願意學,隻要有人能讓我跟他說話,要我怎麽著,我就怎麽著。[]”


    從此以後,小眼就跟敬安學起了給牲口配種。敬安以前雖說對此涉足不深,可是自打進了配種站,他一番鑽研之下,竟也摸著了些門道。小眼今日跟他學,以後可是派上了用場。


    平安將豬趕回了生產隊裏,心裏感覺今日自己是做了一件大好事,讓小眼和敬安能夠同修於好,也是給孩子的將來修下的一件功德。在母親去世不到一年的時候,孩子出生了。想起母親,他就難過。吃了許多的苦頭,將自己養大,還沒有享到一天的清福,就尋了短見。如果當時能有孩子的話,或許她也就能再咬牙堅持一下,日子挺挺,也許就過來了。


    生產隊的生產抓得很緊,桃花生下孩子剛滿月,就抱著孩子上工了。沒辦法,一來沒人照看孩子,再說生產隊裏催促緊急,不敢誤工。為此少不得挨上隊長的一番刻薄:你是來搞生產的,還是來帶孩子的。村裏那些女人們對她死對頭一般的看待,老遠就有尖酸的話語飄過來:喲,帶著孩子來招搖招搖。一會兒一掏那白生生的**,那可不隻是給孩子喂奶,那是在勾男人的眼呢!”


    現在,她知道自己像是已經喪失了同她們戰鬥的資格。那一場又一場的批鬥,已經讓她的尊嚴掃地了。她在她們眼裏是一個被打掉了臉麵的人,多麽惡毒的話加在她身上都不為過。她們就是要用自己的唾沫星子將她淹死,誰叫她在男人麵前恣意搖擺來著!以前還竟敢同她們叫板,渾不把村裏的女人放在眼裏,如今領教厲害了吧。


    村裏的女人,桃花能夠說上話的隻有紅葉了。再怎麽說,因為敬純的緣故,紅葉也是平安的幹娘。平常有個什麽需用,隻有到幹娘那裏能夠使用得到。改換了門庭,磨破嘴皮子,都萬難得到使用。村裏的年輕女人,可能有一些厲害上的衝突,對桃花分外的敵視,也就罷了。可氣的是一些,年過半百以上的老太太,一見了她,都是呸呸的吐著口水。那樣子仿佛就是桃花生來就虧欠了她們許多一樣。還有一些老太太,一見她從跟前走過,就慌忙撮起掃帚,將她經過的路麵打掃,好像她的經過,玷汙了路麵,從而更玷汙了她們的眼球。徹底的打掃掉她在女人堆裏的驕傲,仿佛是這些老女人義不容辭的責任。


    她在心裏不止一遍的對自己講,一定要在她們那裏把頭抬得高高的,高昂起活下去的信念。斷不能向婆婆那樣,輕易間尋了短見,那樣簡直就是對她們的屈從。她們巴不得你死去,好叫她們的言語在村子裏更見了份量。


    她要努力打掉那些女人在自己麵前的放肆,她更清楚如此的最佳途徑還是從男人們身上入手。她已經將自己的目標鎖定在了根成身上。自己成為一個人人不齒的半掩門,都是拜他所賜。一定要把他搞臭,搞臭了他,村裏的女人們才會恐慌起來,才會把她當做一個敵人而不是一個被打敗的戰俘那樣看待。


    她決計讓自己瘋狂起來,一個瘋狂的女人是可怕的。瘋狂男人的破壞性是呈線狀的,而瘋狂女人的破壞性則是麵狀的,因此它的毀壞更大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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