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美枝男人的一番擾攘,再沒有女人來學校讀夜學了。不是女人們不願意來,而是男人們本來就不支持女人上夜校,美枝和劉廷玉的出事,更添了他們阻撓的口實。所以,巴河最早的夜校,就這樣偃旗息鼓了。


    晚飯後的時間,琴秋不再忙碌。她可以悠閑地在校園裏來回踱著細小的步子,嘴裏哼著不成曲調的戲文。有時她也安安靜靜的蹲在屋裏翻幾頁書,更多時候,她都是在一個人呆呆的出神。放眼望去,一個又一個的沙丘緊緊相連。天底下黃色主導著基本的色調,植物的綠仿佛隻是稀疏的點綴。琴秋覺得那大片大片的沙似乎都一層一層的落進自己心裏,愈是想將它拂拭,它反而作更深的嵌入。自己於原來的魏家小姐是相去甚遠了,現在是什麽呢?她自己也說不上來,到底現在算怎樣的身份。說是教員,似乎不那麽純粹。不是教員,又會是什麽呢?人也就在心裏的沙落滿心田的時候,變換了自己,喪失了本真。


    琴秋的身子漸漸的不靈便起來,肚子凸顯出老高。敬義呆在學校的時間也相對長了起來,他是騰出更多時間陪同琴秋。雖然女人對他一直冷淡,甚至連發脾氣的熱情都沒有,但她還是願意為他生孩子的。不管怎麽說,自己和她已經密不可分的緊緊關聯起來,有了孩子,這種關聯將會更加緊密。


    在學校裏,琴秋和敬安也沒有太多的話。自從出事後,劉廷玉就自己卷起鋪蓋卷兒走了。敬安執意想留,都沒有留住。這一下,在學校住校的教員就隻有他和琴秋了。他通常不外出,一般都是局促一室之內,翻看一些書籍。


    這天晚飯後,敬義趕來告訴他,說是大哥敬純讓他回家一趟。二話沒說,他第二天白間就回家了一趟。敬純一見到他,忙不迭的取出一張紙來交給他:“老二,看看,看看,該如何是好?”敬安抓過一看,竟然是國民政府巴河縣長楊敬亭親筆簽名的一紙委任狀,委任他做巴河四莊八寨的總保長。這保長一職的設置,根由就在於河西鬧了共產黨。聽說在西南,這共產黨鬧騰的更是厲害,拉起人馬和國民政府明刀明槍的幹上了。為了更好防範共產黨,不讓其勢力滲入到河東,楊敬亭積極推行了國民政府的保甲製度。五裏一甲,十裏一保,嚴查嚴控。保長的權力可不小,能夠有權決定一個人的生死。四莊八寨的總保長,是說這個保長淩駕於其餘保長之上,在他權利範圍內,他可以獨立決定四莊八寨的任何事情。


    把敬安叫回來的目的,就是向他討教這保長該不該當?打內心來說,他是非常想當這個保長的,你想想管轄四鄉八寨是何等的威武和神氣呀。但是又鬧不準,這到底是好事或是壞事呢?


    敬安看了那委任狀,又看看敬純,口中怒道:“你既然已經接下了委任狀,還有什麽必要來問我呢?”


    敬純聽他一說,一時心思被人看透,對敬安說:“這是一個大好事,想讓你知道知道。”說著,敬純臉上掛著喜孜孜的笑意。


    敬安看他喜形於色的樣子,出言道:“切莫高興得太早了,我看著未必是什麽好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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