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義在心裏是反複思量過的,他極力想擺脫段家幾個女人的掌控,想真正走一條屬於男人的路。他現在開始知道,像自己這樣活在最底層的小民,這個世界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太多了。若要得到那本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不是你做個好奴才就可以得到的,更多的時候是要你去做個強盜。他漸漸地從土匪的日子中體驗到了快樂,他覺得自己生來就是該做土匪的命,在把別人的東西掠為己有時,一種成功的愉悅感和滿足感充溢心頭,使他欲罷不忍、欲罷不能。這些日子,他已經試出了段敬德家裏的水深水淺,感覺自己走出段家是早晚的事,隻是一個時機的選擇和把握的問題。邵東坡的事情出來,讓敬義感到千載難逢的機遇到了。那邵家廣有錢糧,若是從段家拉出去一個綹子,吃穿用度都可以支撐一陣,這樣自己起步的問題就順順當當的解決了。再據有了邵家的地盤,就可以同段家分庭抗禮了。


    這一日,有人來報,說是段家二夫人到了。敬義一聽,慌忙前去迎接。


    二夫人頭昂昂著,一副赳赳之氣,經過兩旁的那些小土匪們見了她,是個個肅然。


    敬義打躬行禮道:“二夫人大駕光臨,小可複命晚了,前來請罪。”


    二夫人不耐煩地說:“少來,少來,甭跟我兜圈子。說實話,我今兒個可是提著腦袋來的,萬一惹你不高興,把這個腦袋給揪下來,誰又能說的了呢?”


    一句話說得敬義沒有了一點得理的份兒,不由他心中暗歎:這個女人好厲害呀!


    二夫人繼續道:“你帶了我的人,搶了我的生意,想另立山頭,我不怪你。人在江湖麽,誰能沒有一點想法?我隻想你一點,你帶著東西、帶著人給我走得遠遠的,遠到我看不見為止,省得日後見著,心裏堵得慌。”


    根本就不容敬義有討價還價的餘地,二夫人句句如刀,在話頭上沒有讓敬義有絲毫便宜可占。敬義落得隻有在她麵前唯唯諾諾的份兒。


    十五裏外有一個地方火燒廟,那裏也是段敬德的地盤所在。如今二夫人的意思就是,既然敬義也朝前邁出了這一步,心中各自已不甘甜。再執意強留同段家捆在一起,意義已然不大。那就不妨各自退一步,敬義讓出狐狸集給段家,段家拿出火燒廟讓敬義存身。如此一來,段家眼跟前也清淨了,敬義也有了自己的地盤,兩廂各得其好。本來狐狸集就是自己從人家手裏強取來的,現在對方忽然說要拿他的另外一塊地方來交換,那麽自己擁有一塊地盤就成了名正言順,敬義心中自然欣喜非常,滿口應承。


    按照雙方的約定,敬義帶著他的這一綹子人馬前去十五裏外的火燒廟一帶安營下寨。自然敬義是把琴秋帶在身邊的。盡管琴秋肚子裏一百個不樂意,但是一切都不容她去做選擇,她的每一步都是被人預設下的,不由自主。現在自己是一個土匪婆了,自己懷裏的孩子也許就是世上最小最小的土匪,在他還不諳世事時,人生的身份就給人灌注了恥辱的標誌。


    從大清早開始,敬義他們就把邵家的東西往車上裝。雇了好些輛馬車,也還是不能一下子將邵家的家當全部運走。沒辦法,敬義決定帶著琴秋跟隨頭一批車先去火燒廟,等到抵達後,再返回幾輛馬車會同餘下的幾輛將剩餘運走。


    往火燒廟一帶的路極不好走,要麽是坑坑窪窪、顛簸不平,要麽是青沙虛土、瘀滯難行。敬義他們走了半天,才走了整個路程的一小半,看看天到了晌午,眾人忍不住**起來。車行半道,怎麽也不是歇息的時候,敬義催促大家加急腳程,趕到前麵一片蔭涼裏,好作休息。


    大家抖擻精神,緊推慢趕,好不容易捱到了那片蔭涼,正要放鬆下來,忽然從裏麵衝出來一幫人馬,揮刀掄槍,對著眾人一通亂砍亂殺。猝不及防,好多人中了對方的道兒,丟掉了性命。敬義也一時傻了眼,他千想萬想也想不出在這個地方會有人前來伏擊自己,想來想去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二夫人暗下毒手。除了她之外,沒有人對這次行動如此知根打底,沿途地理又清楚無比,設伏精準,打擊得力。


    眼瞅著自己手下之人倒下一個又一個,馬車被人趕走一輛又一輛,敬義頓時急紅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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