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理守常曰道,臨危製變曰權。”【新論明權】


    “聽裴君說起過,國家身邊有個極為親近的侍中,名叫荀攸。”劉虞注意到裴茂意味深長的表情,不由問道:“想必與這荀諶是同出一宗?”


    裴茂這時察覺到冷了,轉身沿著廡廊向屋內走去,他與劉虞並肩而行,邊走邊說道:“算起來此人還是侍中荀君的從父。”


    “說不定是朝廷有了詔旨。”劉虞判斷道:“或是局勢起了變化。”


    田疇體會到兩人話語中的意思,知道這人必是非見不可:“在下這就去安排引見。”


    “嗯。”裴茂淡淡應了一聲,忽然說道:“子泰,這些天勞煩你忙來忙去了。”


    “裴君過獎了,疇既為裴君出使武官,擔負護衛之責,理當勞心於事。”田疇欠身道。


    “對了,那位從中山隨行而來的義士。”裴茂忽然說道:“現在安置在何處?”


    田疇答道:“在下已將其安置在別院,他極為守禮,也不隨意出門。”


    裴茂又問起道:“你這幾日側說旁聽,對他可有什麽看法?”


    田疇想了想,說道:“當日我等於中山遇賊,危難之際,全賴此人策騎、帶數百義從吏兵襄助。依在下淺見,似乎沒有什麽可疑之處。”


    劉虞好奇道:“此子在冀州大有義名,即便是如君所言,與公孫瓚手下劉備相交莫逆,料想也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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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由於如此,所以也無怪乎我懷疑他。”裴茂淡淡說道:“再說此人當日來得未免太巧了些……”


    裴茂與劉虞一走進堂屋,便看見荀諶沉著臉坐在一張席上。


    他也不客氣,先與劉虞一左一右分坐主位兩旁,田疇侍立在側,然後裴茂方才對荀諶說道:“荀君今日卻不曾帶醫者來?”


    荀諶臉色一紅,赧顏道:“天使的氣色不錯,哪裏還需要醫者?莫要取笑於我了。”


    在裴茂剛進入鄴城的那幾天,袁紹便派了醫者過來看護,本來他與劉虞一絲皮肉傷都沒有,本想婉言拒絕。沒想到醫者一個商量都不打就診斷出他們二人驚嚇過度、需要靜養的脈案,袁紹聽了,立即鄭重其事的派得力的奴仆、蒼頭貼身伺候,說是要調養過後,再返京不遲。


    裴茂等人當時就知道袁紹打的什麽主意了,可是為時已晚,他們困在這裏什麽也做不得,隻得坐以待斃。


    如今見荀諶與以往不同的表現,裴茂心中打定,自己的猜測恐怕成為了事實,他饒有興趣的問道:“那荀君這回是奉命而來咯?”


    “諾,這些天連日飛雪,使君擔心二位受寒,故而遣我帶些衣炭過來。”荀諶姿態擺的很低,輕聲說道:“二位在中山國路遇盜賊,實在是受委屈了。使君說了,會盡快查明真相,給二位、給朝廷一個交代。”


    劉虞不悅的哼了一聲,說道:“讓袁本初費心了,隻是他查歸查,把我們強留在鄴城、不讓南下又是為何?”


    荀諶知道朝廷以及其餘諸侯的動靜,幾乎讓袁紹陷入四麵楚歌的境地。袁紹不敢在此事上繼續開罪朝廷、背下罵名,隻得放棄擁立的心思,打算送裴茂等人回去。


    隻是由於袁紹先前為了強留裴茂等人,用的是很蹩腳的借口,所以這次袁紹才會將有專對之才的荀諶派來,就是希望能借助他的口才,在裴茂與劉虞麵前好生解釋,了結恩怨、冰釋前嫌,不至於讓裴茂回朝之後又彈劾袁紹一道。


    “劉公說笑了。”荀諶不敢在德高望重的劉虞麵前拿大,表現得特別謙恭,說:“袁使君之所以屢屢挽留,一來是聽醫者說裴君受到賊子所嚇,內心憂懼,需要靜養、二來則是因為近日風雪大作,路上太過勞累。所以打算請二位多留一些日子,並無強留一說,若是二位不願,這幾日雪停了就可以動身南下。”


    “真是如此麽?”劉虞臉色不怎麽好看:“荀君回去後煩請轉告袁本初,讓他好自為之。”


    “唯、唯。”荀諶麵有難色,支吾道:“使君才為冀州牧,重歸朝廷治下不久,本欲招待使臣周全,誰知竟釀成如此禍事。實在讓人慚愧,故而無顏來見劉公,隻望劉公寬宏大度,不予計較。”


    這解釋在一定程度上說服了劉虞,畢竟袁紹這些天除了阻止他們外出,並沒有做其他出格的事情。於是他臉色稍解,說道:“汝南袁氏享天下清譽,袁本初也是一時名士,以後安靖地方,恪盡職守,才不負朝廷之托,士人之望。”


    這話裏對袁紹就帶有貶低的意味了,作為袁紹府中門客,荀諶自覺主憂臣辱,哪怕身上肩負說和劉虞的責任,荀諶也不願失了氣節。


    他自認為要為袁紹辯清責任,忍不住脫口說道:“劉公這話又是如何一說?我家使君為了匡扶社稷、翼戴幼主,於河北舉義興兵、會盟討董,此正是一表忠義之舉,無愧汝南袁氏聲名!劉公此言,莫不是說我家使君這些年都是在辜負朝廷之托、有失士人之望?”


    劉虞沒想到一直低聲下氣的荀諶會突然這麽言辭犀利,他一時說的順口,倒是忘記了正是眼前此人憑借口舌,說得堂堂冀州牧韓馥將冀州拱手相讓。


    他一時瞠目結舌,隻得強詞道:“袁本初這些年鼓噪祥瑞,意欲叵測,難道還是忠義之舉?”


    劉虞剛好借著裴茂在場,打算將自己當年險些被擁立為帝的事跡給說清楚,免得入朝後成為他人攻訐的借口。


    但劉虞身為當事人,說話內容含糊,懂得避諱。而荀諶卻絲毫不以此為逆事,反而振振有詞:“幼主遠在長安,脅於逆臣,生死不知。那時候王綱解紐,天下紛亂,社稷亟待長君安定人心。袁使君身孚天下人望,豈有不挺身而出,扶立劉氏長君,以安天下的道理?”


    “你也知道方今天下崩亂,主上蒙塵。”劉虞眉頭皺起,不滿道:“爾等深受重恩,不思清雪國恥,進擊賊臣,反倒各據州郡,造逆謀亂。你知道此例一開,天下會亂成什麽樣子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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