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一發而頭為之動,撥一毛而身為之變,然則發皆吾頭,而毛孔皆吾身也。”【成都大悲閣記】


    眼見關西人金尚得拜二千石,自己薦舉的若幹儒士也得到皇帝的肯準,被允許參與太學會議,唯獨宋泓本人卻什麽也沒得到。這讓宋泓心裏很不樂意,他感覺這是為馬氏做了嫁衣;同時又覺得委屈,自己的女兒那麽受寵,皇帝為何不愛屋及烏,給他多一點恩澤呢?


    “是長公主。”第二天下午出宮的郭采女如是說道。


    這話使宋泓瞠目結舌,他剛才隻是隨口一問,沒想到郭采女竟還真煞有其事的回答了:“如何會是長公主?”他很認真地想了想平日裏是否得罪過劉薑,嘴上問道:“是不是長公主說了什麽話?”


    “宋公不是托穆黃門帶話給貴人麽?說戚裏太殘破,住著不方便,所以昨夜裏貴人特意拿此事與陛下說了。”郭采女停了一下,說道:“陛下當時也同意了,說隻要宋公樂意,可以住北闕甲第,陛下到時再賜宋公一間宅邸。”


    這明顯是皇帝哄宋都的托辭,宋泓知道皇帝對他當初擅自搬到北闕甲第、結交大臣而有所不快,如今哪裏敢再搬回去?


    他連忙擺手道:“陛下的好意老夫心領了,你回去後也莫要讓貴人再提此事。”


    “奴婢也是這般想的,隻要貴人一朝得寵,宋公便遲早會得受大用,譬如夜裏的火燭,立在那裏便會引人過來,何須主動靠近?無端還落了下乘。”郭采女抿著嘴笑了。


    郭采女向來是個精明強幹的人,這話說的也很有道理,宋泓不由歎道:“貴人不諳世事,她身邊有你照顧著,老夫倒也放心了不少。”


    說完,宋泓複又許諾道:“你雖是侍女,隻要服侍好了貴人,不愁沒有幸進之機。”


    郭采女臉色一紅,她其實很早就有這個想法了,作為普通民家出身的采女,往往到最後都是白首空歸,郭采女素有野心,自然不甘於此。要想避免那種情況的發生,她就隻有引起皇帝的關注,所以她昨晚才會眼巴巴的盼著皇帝,隻可惜皇帝的目光從未在她身上停留半分或許下次得換件明亮點的衣服試試。


    宋泓瞧見郭采女這般模樣,便知道自己這許諾已經打動對方了,於是複又問道:“你繼續說,這事如何跟長公主牽扯上關係了?”


    “唯。”郭采女從臆想中回過神來,沉吟了一下,很謹慎地說:“這事不知怎麽傳了出去,被人告訴了長公主。長公主今早說了貴人一通,拿明德馬皇後約束外家的例子來說教,後來好像又去找了陛下。”


    “找陛下說了什麽?”這件事有些古怪,披香殿按理說該都是自己人,怎麽會混進告舉的?宋泓心裏疑惑,倒想聽聽接下來是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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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郭采女有些為難的答道:“奴婢來時問了穆黃門,說是長公主為此提醒了陛下,說宋公你……”


    “說我什麽?”


    “虛飾無才,不可大用。”郭采女剛一說完,又急忙說道:“後麵的奴婢也不知道了。”


    宋泓大感意外,而且心頭雷轟電掣般,一下子閃過好幾個念頭,不可置信的說道:“長公主是這般看我的?”


    郭采女低著頭沒有說話,無疑是默認了。


    “是了,長公主向來不喜歡貴人,嫌她不穩重,連帶著也對老夫抱有偏見。”宋泓在原地踱了幾步,如是想到,隻要皇帝依然喜愛宋都,長公主再如何也說不了什麽,畢竟她在宮裏待不了多久。末了,他又佇步問道:“陛下這些天可曾留宿掖庭?”


    “有的。”郭采女答道:“大多都是留宿披香殿。”


    “我家女招陛下憐愛,料想也該是如此。”宋泓自得的說道,又歎了口氣:“可惜陛下到底還小。”


    郭采女聽出了宋泓語氣裏的遺憾,緊接著說道:“正要告訴宋公此事,陛下能行房中之事了。”


    說著,便將自己那天如何遇見椒房宮人,如何偷聽對方談論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啊!”宋泓急忙說道:“這可是件大喜事!你可得勸說她把握機會,切莫讓別人拿下頭籌。”


    “還早著呢,貴人連葵水都還沒來,如何行得了房事。”郭采女苦笑著說道。


    “誒,也是。”宋泓忽然有些危機感,自己的女兒幼小,而皇後與伏貴人皆已長成,如果皇帝知曉敦倫之趣,難免不會見異思遷。他抬起頭看了郭采女一眼:“此事還有誰知道?”


    郭采女如實答道:“除了貴人與奴婢以外,也隻有皇後宮裏的人知道。”


    “這是關乎國本的大事,董氏卻知情不報,著實可惡!”宋泓話是這麽說,其實也不願意將其告知於外,他話鋒一轉,囑咐說道:“太醫吉丕平日與我相善,如今宮中尚無女醫,你但且尋他問幾個法子,多看顧身子要緊。”


    “對了。”宋泓適才正為長公主劉薑的事煩惱著,此時腦中靈光一閃,猛然間改了將其繼續隱瞞的心思:“你回宮後,不妨將此事傳出去。”


    “啊?”郭采女不解的說道:“皇後身邊的人都未曾聲張,可見此事緊要,我等將其說出去也毫無益處。”


    “你不懂,隻管照我說的去做,此事不僅是伏貴人、就連長公主、懷園貴人也都要知曉。”宋都心裏打好了主意,郭采女見他神情篤定,也不好說什麽,隻當是宋泓浸淫官場多年,有些事想得比她要周詳些。


    郭采女雖然年輕,但辦事效率卻很高,很快,被董皇後壓了近半個月消息一夜之間傳遍了未央宮。所有人得知此事後無不是麵帶喜色,畢竟這的確是一樁大喜事。


    唯獨董皇後心頭大恨:“你私下裏去查,到底是誰在背後亂說話,把他拿出來整肅宮規!”


    “謹諾。”長禦答應著,小心看著董皇後麵色不豫:“已經有些眉目了,最開始是披香殿傳出來的風聲。”


    “宋都?”董皇後不屑的嗤笑一聲:“她還會想出這種主意?此事流傳之快,絕非無意為之,其身邊必然是有人告訴指點。”


    “那咱們怎麽辦?陛下本來就常去披香殿,這會子,恐怕……”長禦擔心的說道。


    “什麽也不用做,這又不是衝著本宮來的,該留心的是她……咱們在背後還得幫著推一把。”董皇後在長禦耳邊小聲吩咐了什麽。


    很快,皇帝夢遺的事情從宮內傳至宮外,那些本來擔心皇帝子嗣的大臣們無不感到安慰。而緊隨其後的,便是中散大夫宋泓的一封奏疏,其言皇帝既已長成,作為兄長遺孀的懷園貴人唐姬,就理應避嫌,出宮別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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