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宗幾人不知所措地看著時宇和祝炎嵐,忐忑不安地等候發落。


    時宇是略顯尷尬,而祝炎嵐自師父走了以後一直不說話,就站在水晶壁前看著遠處那些苦命女子擠成一團竊竊私語。


    “你師父……”時宇忍不住打破了僵局,想要和祝炎嵐聊聊方才的話題。


    祝炎嵐展眉一笑,大大方方地拍了拍時宇的肩膀,說道:“你不用放在心上!我師父說著玩的,我喜歡和你在一起又不是非要嫁給你。


    二師兄也隻是向我提出婚聘,我還沒想好,所以才一直拖著。倒是你,想想這兩姐妹怎麽辦吧!我先把這些人安置妥當!”


    說完,祝炎嵐逃也似的急遁而出,跟赤殤一樣紅綾招展,卷起那些女子衝向了海麵。


    祝炎嵐似乎忘記了運功避開海水,濕漉漉的衣衫緊貼在身上勾勒出無限美好,她也恍若未覺。


    時宇怔怔看著祝炎嵐漸漸消失,才背身對著玄天宗眾人說道:“還要打攪各位一段時間,我的修煉才剛剛開始。”


    玄天宗眾人自是喜不自勝,忙不迭答應下來。時宇能隨著他們一起回去那是最好。


    有時宇在,至少不用怕海霄墟有人私自前來報複,更可以讓大家有更多時間商討關月影兩姐妹的未來。


    隻不過略讓玄天宗眾人失望的是,時宇沒有再允許任何人進入石室,隻是偶爾來到院中指點四名隨侍弟子修煉。


    出於對關月影兩姐妹廢去月魅之體的愧疚,時宇對她們的用心程度更高一些,還時不時凝出幾塊青色元靈贈與,權當是修煉所需了。


    玄盤繁華,元靈並不少見,但多是赤橙兩色,時宇常常豪爽送出青色元靈,二人很是欣喜,鐵牛和霄驊更是豔羨不已。


    隻可惜失去了月魅之體的姐妹倆境界大損,哪怕時宇再怎麽悉心引導,失了天資的她們還是異常費力才有些許進展。


    這更讓時宇難以直麵二人,總是看著勞苦無功的她們暗自歎息,心中一陣彷徨。


    姐妹倆也知道自己的一生已經牢牢捆綁在時宇身上,隻有得到他的垂青,才有重踏坦途的可能,於是經常主動尋些修煉困頓,趁著時宇閑暇之時圍來請教。


    一日入夜,時宇修煉略微疲倦,正要推開石室門扇走出散心,踱至門邊又聽見姐妹倆坐在院內低聲私語,曾經以往,此時正是她們采擷月華之時,此刻卻隻能如俗常般聊天度日。


    時宇猶豫了片刻,放下手掌靜靜立在了門後。


    “姐姐,你看,今晚月色明晰,月華應該非常濃鬱吧?”關月舞仰望滿月,亦是滿心感懷。


    關月影沒有抬頭,而是拿著一把木梳梳理著自己的飄逸長發,眼神定定看著麵前同是滿圓的石桌,對妹妹的話恍若未聞。


    關月舞許久不聞關月影回話,低頭看她眼神迷蒙,用力前探身子,趴在對向而坐的姐姐耳邊,用極低的聲音說道“姐姐,你是不是後悔了?”


    如果時宇還在靜心修煉,這般低語他是肯定不會聽到,可此時他正在門後凝心傾聽,甚至連神念都悄悄


    摸到了院內,再低的聲音對他來說都不啻於耳邊呐喊。


    關月影猛然一頓,立刻伸手捂住了妹妹的紅唇,徉怒而望。


    關月舞鼻頭一皺坐回石凳,不滿地趴在桌上不再言語。


    見關月舞怨懣心傷,關月影心有同犀,輕歎一聲撫著妹妹柔滑的細發說道:“與那些女子的淒慘境遇相比,你我姐妹已經夠幸運了?”


    “我知道……”關月舞低聲咕噥著,“隻是我很不甘心,我還想修煉,你看赤殤前輩多威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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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隨緣吧,或許我姐妹就不該帶著月魅之身來到這個世上,做一個普通人或許更好。”關月影抬頭看了一眼滿月,恬淡麵色隱隱透出淒寒心境。


    清亮月光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幅柔美清雅的剪影,萬千散逸青絲隨著夜風輕輕飄蕩,讓人望去不由得心生憐愛。


    時宇輕咳一聲,推開石門走了出去。


    傷懷中的姐妹倆急忙站起低頭行禮,心中惴惴。雖知時宇即便是聽到了也不會責備,可她們心中還是略感不安。


    “哎!不用這麽拘禮,我有些乏,出來走走。你倆怎麽還沒睡?”時宇故作不知,輕鬆地走到兩姐妹中間的空凳坐下。


    “睡不著,出來曬月亮。”關月舞見時宇並無不快,又恢複了活潑本性。


    關月影瞪了妹妹一眼,急忙歉意道:“時公子莫聽她胡言亂語,我姐妹也隻是修煉疲乏,出來小坐而已,這就回屋。”說著,她急忙起身探手,拉起對麵的妹妹就要往自己屋裏走。


    慌忙之中垂散長發不斷蕩起,被夜風勾動掃過了時宇的麵龐,纖柔發絲擦撫過時宇口鼻,激得他忍不住打出幾個噴嚏。


    關月影一見自己忙亂擾了時宇,更有點心慌,急忙鬆開妹妹,向著時宇深深一禮,口中連連道歉不止。


    時宇也連忙擺手,讓她不要如此小心多禮,無心而為罷了。


    關月舞看得瓊鼻皺成一團,對姐姐很是不滿,嘟囔道:“又不是劃掉一塊肉,也不是刺破一塊皮,至於嘛?”


    關月影聽妹妹話語越來越放肆,真的有些惱了,正要開口嗬斥,卻被時宇抬手打斷。


    “月舞說得對,我又不是不容冒犯的最貴上位,不礙事!你也放開些,那夜我無意偷聽,你不也挺開朗善言的麽。”


    一聽時宇又提起那夜窺視,兩姐妹先是麵色驟紅,又都抿嘴忍笑,微微緊張的氣氛一掃而空。


    姐妹倆的靚美容顏隨著弛悅心情變得光彩煥發,在溫潤月色下更顯嬌嫩欲滴。


    “對嘛!這才好!”時宇看著愈發光彩照人的姐妹倆,撫掌而笑。


    “姐姐,我早說你這樣披散頭發不好,今夜風有些大,說不定還會碰到時公子,不如我給你紮起來吧。”關月舞拿起桌上的木梳,對著姐姐來回比劃。


    關月影略一猶豫,看了時宇一眼點點頭。


    時宇饒有興致地看著關月舞精心地給姐姐疏發結辮,他還沒有見過關月影完整清晰的容貌,以往她總是有小半臉頰被長發遮掩,看得不甚真切。


    不多時,一道長長發辮落在了關月影身後,時宇笑著搖搖頭,他還以為關月舞要編成什麽特異的發辮,結果隻是最簡單的馬尾而已。


    關月影瓷白鵝蛋般的柔順麵容一展無餘,雖不說更美幾分,但卻有著完全不一樣的感覺,時宇覺得眼前完全換了一個人,一向端莊穩重的關月影似乎像妹妹一樣活潑開朗了幾分。


    如瀑青絲初結馬尾,關月影略感不適,嘟噥著來回搖頭,長長馬尾發辮隨之蕩起,尾梢鋪灑舞掠,也不知是有意還是偶然,細碎的辮梢竟然又一次掃過時宇麵旁,發梢青絲擦拂口鼻,時宇忍不住再次連打幾個噴嚏。


    “哎呀!離我遠點,弄得我好難過!”時宇玩笑說道,佯裝不滿地使勁揉揉鼻子。與前次不同,此番馨軟柔滑的拂摩讓他心底升起非常怪異的感覺。


    關月影似乎真的隨著發型的改變放開了拘謹,嘻嘻一笑,打趣道:“你還大高手呢,連這點細癢都受不了?”


    一旁的關月舞湊過來打趣說道:“我看他不是鼻癢,是心癢!”


    關月影被這話羞臊得麵色通紅,剛剛有些放開的心境又沉了下去,覺得妹妹這話說得太過露骨輕佻,抬起皓臂作勢要打。時宇再不重禮節尊卑也必會不悅,對著妹妹嬌叱道:“就你話多不知輕重,時前輩怎能容你這般胡言!”


    關月舞也知話語有失,輕輕一吐檀舌,縮頭躲到一邊去了,但她的神色中可沒有一絲驚憂,反而是笑嘻嘻地看著時宇。


    時宇先是一愣,隨即淡淡一笑。


    或許是在玄盤安逸太久,或許是時宇總在現實和往昔中徘徊,姐姐溫婉大方,妹妹活潑靈動,記憶中的一雙姐妹又站在麵前朝他輕笑,兩對本不相幹的姐妹漸漸相融合為一體。


    時宇仿佛回到了往日溫馨,清池姐正看著自己微微而笑,心裏充滿了喜悅溫馨。


    現實與幻想已經模糊了邊界,時宇不覺間伸出手,撫上了深刻在心底的清麗笑顏。


    關月影本見時宇發笑,知他沒有在意言語冒犯,也一齊笑了起來。可突然見他伸手摸來,輕撫自己麵頰,一下子愣住了。


    一向守禮穩重的時宇,怎地突然這般輕浮,難不成真是被這點小小嬉鬧撩得心癢難耐?以前的謙謙君子都是裝的?


    關月影驚駭莫名,但她也不敢擅動,摸不透時宇的心思,任何動作都會左右他的心情,隻能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妹妹。


    關月舞也驚呆了,驚詫的眼光再也離不開那隻撫在姐姐臉頰的大手,空張著小嘴不知如何是好。


    兩人齊齊望向時宇,立刻發現了他的異樣,似曾相識的一幕他們在去往海霄墟的時候也出現過。


    時宇似在凝視關月影,可任誰都看出他眼神空洞茫然,竟然洇出層層水光。


    “時前輩?”關月影顯然是無法忍耐時宇不住在自己臉頰摩挲,輕輕喊了一句。


    時宇陡然定神,眼神漸漸聚光明亮,可他沒有立即收回手臂,而是怔怔看了姐姐片刻,又看看自己的手掌,輕歎一聲才恢複常態,搖頭苦笑著走出院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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