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時宇把手中人皮狠狠摜在地上,又重重踏上幾腳。


    也不知他踩的是陳參,還是踩的“一”,又或是把那當作虞麓堯。


    虞麓堯微微一笑,“當年剛見你,我就生出好些莫名其妙的情緒,那對我來說已是極不可思議的怪事。你給我講了故事,我講故事你有興趣聽聽麽?”


    時宇旋即立定腳步,將祝炎嵐移出雪珠,“好故事得有聽眾,我一個人聽豈不是太清冷?”


    清池清溪在時宇體內聽得清楚,也想出來侍候一旁,卻被時宇牢牢鎖在界陣內。


    隨手拘來混沌塑成桌椅,擺上些美酒靈果,時宇自顧自地坐了下來。


    祝炎嵐畢竟有赤殤這層抹不去的關係,恭敬請虞麓堯入座。


    虞麓堯先扔給祝炎嵐一樣小物件,才緩步走來,穩穩坐在時宇對麵拈起了麵前酒杯。


    祝炎嵐慌忙接住虞麓堯扔來的東西,入眼便是一愣,竟是當年初見虞麓堯,他送給她的贈禮。


    隻是那時時宇火氣賁張,絲毫沒有給虞麓堯臉麵,拽著她匆匆離去。這早該收下的禮物也扔在了一邊。


    時宇斜眼看來,鼻息略重,收回了目光。


    祝炎嵐忙行禮道謝,卻看到虞麓堯也在看著麵前酒杯發愣。


    “帝國佳釀,六師兄入門時帶入虞神宮的拜師禮!當年師父不許我喝酒,我纏著六師兄要來的,僅此一壺。”


    時宇端起自己麵前的酒杯一飲而盡,寡淡無味的酒水穿喉而過。


    “對了,六師兄叫虞無病,是虞無傷的哥哥,當年的帝國皇尊,也死在了界滅之日。”


    “嘿!”


    虞麓堯也將麵前看了許久的酒液倒入口中,歎道:“這還是當年我剛創界時,為皇室血裔奠基用的靈酒。”


    時宇眉頭一皺,拍拍桌子,“炎嵐,把那些人趕走!不願走的就死在這裏!”


    祝炎嵐扭頭四望,幾個隱隱約約的黑點出現在視野中。


    陳參已經死了好一會兒,久不聞動靜的界主們都忍不住前來查看。


    縱身而起,祝炎嵐一身紅甲,重寶護身,看去英姿勃發好似女神臨凡。


    虞麓堯輕笑,“你以前可不是這個樣子。”


    “你以前也不是這個樣子,師父教給我的,父母教給我的,你是唯一的真神,是神虞大界的創世神和守護神。”時宇元力少放,酒壺淩空而起,虞麓堯和他麵前的酒杯再次斟滿。


    遠處戰鬥已經爆發,祝炎嵐的性子注定不會客氣回話,那些界主三言兩語便怒氣暴漲。


    祝炎嵐嬌斥一聲,上來就放出十二尊金甲神人,圍著四個巔峰界主亂打。


    虞麓堯目光一直在祝炎嵐身上,嗬嗬暢笑,“真像當年的赤殤,那小丫頭跟在我身邊見誰打誰,有時候我都管不住她。”


    時宇也不急著虞麓堯步入正題,笑道:“我就喜歡這樣的性子,不虛偽,不做作。”


    虞麓堯收回目光,歎息道:“赤殤那丫頭的仇還是你給報的,跟了我千年,我都沒顧上幫她一把。”


    時宇


    不言,又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如今她也是界主了,是你不讓她來這是非之地的吧?”虞麓堯輕輕轉動麵前酒杯,凝視著微微蕩漾的酒液。


    “是非人是非事太多,沒有自保能力的時候,不來為妙。”時宇扭過頭,遠處傳來祝炎嵐歡悅的叱喝。


    金人強大,沒幾下便把界主們全部打跑,樂得祝炎嵐不住亂甩炎爆珠,追著界主們濫炸。


    “哈哈哈!簡直一模一樣!”虞麓堯從未有過的大笑失態,展露在時宇麵前。


    “你知道麽,當年我就是想要創出一個人人都能這樣笑的世界,可惜失敗了。”瞥見時宇驚訝的麵容,虞麓堯從大笑轉為微笑。


    “當年玄盤創界,我作為第一批遷入的人族,看過了所有戰鬥和血腥。我那時還不是界主,隻是一個宗門的弟子。


    玄盤可真是粗獷,創界剛完成就從其他大界硬搶人口,我也在其中。還有我的師門,我的師兄弟們。


    但我的親族,全部在玄盤闖界時死光了,就死在玄盤手中,因為他不要普通人,隻要修士。”


    時宇麵色頓僵,不自然地端起了酒杯。


    “很殘酷!是麽?”虞麓堯淡笑,手中又拿出好幾個酒壺,“你這一壺酒快喝完了,我還有。”


    已經回到桌旁的祝炎嵐,小臉上全是興奮的紅潮,趕緊抓過酒壺,給兩人滿上。


    時宇一飲而盡,眉頭微微蹙起,虞麓堯珍藏的酒竟也寡淡無味,和自己剛拿出來那壺,味道一模一樣。


    虞麓堯仿佛沒看到時宇的表情,仍然一口一口輕抿酒液,就像在品最珍貴的美酒。


    “雜事不多說,我憑著自己的天賦和努力,很快成為師門第一人,又成為玄盤之下第一人,緊接著就成了玄盤大界第二個界主。


    但同時,我也成了玄盤手裏最鋒利的一把劍!


    玄盤遠征鏖戰,我便守著玄盤大界斬盡一切來犯之敵,死在我手上的界主不下數百!連玄盤大陣都是我布下的!”


    “啊?”祝炎嵐驚訝地捂住了小嘴,虞麓堯說的和現今玄盤大界史書記載完全不同。


    虞麓堯微微側首看一眼祝炎嵐,笑道:“沒什麽奇怪的,我都被趕出玄盤了,史籍再被塗抹不是很正常?就像神虞從來不知還有玄盤大界一樣。


    我這樣做,隻是要在玄盤手上活下來,因為當年被強擄到玄盤大界的人,敢於反抗的全死了,我不是他的對手。


    後來,九老會出現了,玄盤也停止了大肆殺戮,玄盤大界終於穩定下來,但我的仇恨,竟然也消失了!


    我都忘了我的父母長什麽樣子,我都忘了我師父死前千叮嚀萬囑咐,要我勿忘深仇大恨!”


    虞麓堯的眸光中現出茫然,一口一口灌下酒液,祝炎嵐隻能捧著酒壺站在他身邊不停傾倒。


    “因為戰鬥太多了,我沒日沒夜為玄盤大界戰鬥了億萬年,我竟然把最大的仇人當成了親人……把仇人的世界當成了自己的故土……直到我再次閉關億萬年,才把一切都找回來。


    當我明白自己該做什麽的時候,第一件事就是


    去殺掉玄盤。


    他當時已經極為信任我,所以我的劍很容易插進了他的頭顱。”


    時宇和祝炎嵐同時瞪圓了眼珠子,玄盤必然沒死,但能讓強大的虞麓堯一劍插進顱腦而不死,玄盤絕不會是今天這副模樣,他要比時宇認知的更加強大!


    虞麓堯沒有按照時宇的思緒去講述,而是繼續說著他自己的故事,“他當時沒有還手,隻是回過身來問我:為什麽?


    我說我要殺了他為父母、為師父報仇!他卻哈哈大笑,笑得異常猖狂,仿佛沒有感覺到頭上還插著一把前後貫穿的利劍。


    後來,他一寸寸拔出利劍,塞進我的手裏,他說:滾吧!滾出玄盤!自己去創造一個沒有仇恨沒有痛苦的世界,去創造一個比玄盤大界更好,沒有人憎恨虞麓堯的世界。如果你成功了,我就自盡在你麵前!


    他沒有殺我,自此玄盤就沒了虞麓堯這個人。”


    虞麓堯停下講述,抓起一枚靈果咬下小半,清澈的汁水順著他的長髯滴在衣衫上。


    “我失敗了,對麽?至少你就在憎恨我。”虞麓堯自嘲而笑。


    “我不但沒能創造出超越玄盤,無人憎恨厭惡我的世界,反倒讓自己成了萬界最大的惡徒,連我老婆都是搶來的,嗬嗬,紗鸞華,還有其他幾個。


    你們知道麽?神虞大界不是我創造的第一個世界,第一個早就荒廢。


    那時我到處去找各界各族,希望他們能搬遷到我的世界,和我一起創造一個完美世界,結果他們去了隻是采盡一切神藏便大笑離去,說我是個蠢貨!


    那個世界極快便成了廢墟,隻剩下最沒用的黃土,連一根草都長不出來,就像時宇你最初看到的馭命之地一樣。


    但那時我仍未放棄,我想既然不能在創造中實現完美,那就在創造後實現,於是便有了你知道的神虞大界。


    哈哈,更可笑的是,我死了兒子,丟了老婆。


    好不容易建起的大界才封閉千年,還不等人人都在界內安居樂業的時候,大大小小的叛亂便發生了,他們說我獨斷專行,說我隻有私欲。


    這些人就是當年和我出生入死的將士,就是幫我掃盡阻礙的修士。


    直到你師父被我請動,實行修士和凡民隔絕,隻留皇室一脈修行的法子才漸漸平穩下來。”


    聽虞麓堯談起文神王,時宇精神一振,坐得都直了些。


    虞麓堯目光在時宇身上輕輕掃過,好似看到了正伏在界陣內傾聽的清池清溪,輕聲讚道:“文神王確實大才,比我這界主強得多!但他也完全斷了我讓玄盤自殺的奢望。


    直到今天,玄盤還在以此為憑笑話我,諷刺我。


    你師父告訴我,除非界內都是傀儡,都是我虞麓堯的同心分身,才會無人恨我。


    不然即便我天天讓界內子民吃飽喝足衣食無憂,他們也會萌生各種欲念來向我求助,一旦我力所不及便會被日夜唾罵,哪怕神虞大界隻有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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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比如虞無病,當他不能進虞神宮的時候,夜裏可沒少罵我,恨不得我早點去死,那時還未到界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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