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米勒在我進門的時候轉動椅子麵對我。


    “我來晚了?”把包包放桌子上,看了看隻有米勒在的辦公室,遲疑的問。


    “不,是我們從昨天就沒回家。”米勒聳聳肩,他用嘴努努審訊室的方向。“我們隻能扣留傑克24小時,沒有新的進展等下我們就要將他放了。”


    “傑克?”


    “汽車維修店的修理師,兩名受害人失蹤前都是找他修的車。”米勒將傑克的資料從電腦裏調出來,讓開讓我看。


    40歲左右的中年人,微胖,麵相憨厚,看上去就是那種很好說話的人。“他看上去就是個老實人?”


    “如果每個人都可以從表麵看清,那該多好。”米勒聳聳肩。和我一起看著電腦。“高中學曆,父母離異,未婚,沒兄弟姐妹,沒不良嗜好,唯一的娛樂似乎就是每周末去附近的小酒吧喝一瓶啤酒然後回家。偶爾會幫助年老的鄰居,沒脾氣、沒陋習、連違章罰單都沒有的老好人。”


    “唔……也許這就是我們常說的人不可貌相?”我摸摸下巴調侃。走回自己的辦公桌前,將包包裏的東西拿出來擺好。


    “這句話是用在這裏的嗎?”米勒皺著鼻子,坐在椅子上滑過來,好奇的看著我從包包裏掏出各種東西擺在空蕩蕩的辦公桌上,有些小小的失望。“……我以為你的桌子上會擺滿了仿古瓷器?”


    “哈?”我看他。


    “你知道,上次我遇見的顧問就是這樣,昨天還在跟肯打賭你會不會也這樣呢。”他投給我一個略委屈的眼神。“你害我輸了10美分。”


    “……==”我斜睨他。突然想起他比我現在教的學生沒大幾歲?掏出原本是等到中午想要和大家一起分享的小點心盒,打開推倒他麵前。“……這個可以彌補你幼小的心靈嗎?”


    “藍莓小鬆餅?”他扔一塊丟嘴裏,然後再扔一塊,衝我點點頭。“要是每天都有就好了。”


    ……嗬嗬。隨杆子爬就是形容你的吧?繼續斜睨他,不說話。


    ——每次用這幅表情對著那群正中二的學生時,他們就會消停一些。


    “他的律師來了。”看到某人後正經起來的米勒。我隨著望過去,剛好看見一人從外麵路過,直徑走向審訊室的方向。2分鍾後,他帶著剛剛才在米勒電腦上看到過的人走了出來,後麵是從審訊室旁邊的監視室跟出來的泰勒和史密斯。肯跟在傑克身後,剛剛應該是他負責審訊。


    “雖然我並不知道為什麽你們會覺得我是,但是我還是由衷的希望你們能夠盡快的抓到真凶。”走近後,我和米勒聽見傑克這樣對泰勒他們說,因為背對我們,所以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語氣誠懇,沒有一點被拘留24小時後的怨氣。


    “傑克。”旁邊的律師製止他在說話。他聽了,轉頭衝他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剛好臉朝著我和米勒的方向。和我們四目相接。


    他一愣,推開律師從原本就沒關的玻璃門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律師和泰勒他們。


    “你是……”他的眼睛亮得出奇,帶著驚喜和不可置信。就算被米勒擋在距離兩步遠的位置,也依舊盯著我。“‘瓷娃娃’?”


    “傑克!”律師在身後高聲。他充耳不聞。雙眼仔細的打量我一番,臉上帶著興奮的笑意。


    “你把頭發剪短了。”他比劃了一下。顯得有一點點局促。“不過還是很漂亮,看起來……更加可愛。”他想要跨過來,被一直站在他身後的肯抓住肩膀。


    “嘿!”傑克想要將肯放在他肩膀的手甩下去。不耐和凶狠一閃而過,雖短暫卻依舊可以讓麵對著他的我和米勒看清。


    最後還是律師將他勸走。隻是走之前,他不斷興奮的回頭,望向我。甚至在我回望的時候大力的揮手做再見。一直到看不見為止。


    “你認識他?”泰勒靠在斜對麵的桌角,肯反坐在椅子上,幾乎頭也不抬的和史密斯兩人搶著把點心扔嘴裏。還是米勒有點良心,搶了兩個出來,遞給我和泰勒。


    “從來沒見過。”我咬著鬆餅想了想。


    “那叫你‘瓷娃娃’……是什麽意思?”米勒口齒不清的說。“你的綽號?”


    “呃……這個是英國媒體取的。”我苦惱。“但是我不記得報紙上有登過我的照片呀。”


    “哇哦~”米勒眨眨眼。“你在英國那麽出名嗎?”他腳一蹬,滑回自己電腦麵前,開始十指如飛的查詢,兩分鍾後苦著臉。“什麽都沒有啊……”


    當然沒有。


    我在英兩年的記錄,除了曆史係助教這個身份外,其餘的痕跡全部都被人為的抹去了。比如說貝克街221號,比如說郝德森太太。


    再比如鏟屎官和他的喵……


    事情發生得太快。在那個家夥從高處一躍而下後的第二天,我就被迫坐上了回到美國的飛機。更別提參加什麽葬禮了。


    所以一直到現在,回憶起來的時候都有種不真實感,似乎做了一個太過真實的夢,過了很久回頭想時,記憶已經模糊了夢和現實的界限,感官都變得混亂起來。


    也因為這些,我根本沒有一種“夏洛克已經永遠的離開了我們”這個認知。


    悲痛?沒有。


    傷心絕望?也沒有。


    我沒有出現心理醫生說的不敢去回憶曾經經曆不幸的情況,我也可以很自然的和他描述夏洛克從高處往下跳的場景。這些對我並沒有沒有絲毫的影響。


    我隻是不想去主動聯係和貝克街221號有關的一切。


    僅此而已。


    所以當尤金帶著那樣的表情離開時,我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因為看上去,似乎他比我更加傷心?


    我不記得曾經在哪裏看過或聽到過。


    人的一生那麽長,你不可能永遠的活在從前。向前看,向前走。終於等有一天你回頭的時候,你會發現曾經痛不欲生的一切已經遠到成為遠方的一個小點。


    那個時候,你就已經放下了一切。


    我想我應該是一個很懂得“放下”的人。


    簡單的說了一下“瓷娃娃”的來曆,泰勒他們一致認為傑克一定是凶手。因為連米勒都不知道“瓷娃娃”,但是他卻很清楚,並且明顯在以前見過長發的我。


    這說明他曾經關注過我,同樣也關注過“飛天”。


    現在差的,就是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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