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你走得好快,我差點就跟不上了。”身後的聲音依舊斯文帶笑,卻忍不住讓我瞪大眼咬緊牙關,寒意從頸項處入侵,沿著背脊擴散,直至將我全部籠罩。


    放在桌麵的手想要試著蜷縮握緊,卻軟軟的根本用不上力。


    左腳踝的疼痛跟針刺一般,合著寒意,連心髒都縮緊。


    “蘇?”也許是我許久都沒有轉身,身後的人再次出聲輕喚,並伸手按在我的肩膀上。


    “啊!”我頭皮發麻的尖叫著回身閉眼打去,卻被按住慣向桌麵。“嘭”的一聲,痛楚撞得我一陣眼花,但身上的重量和離得及近的鼻息卻更讓我不想重新睜眼。


    “……”沉重的,有些淩亂的鼻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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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升機終於到了目的地,但入口卻是從裏麵被鎖上的,厚度超過一寸的鐵板,在沒有特殊爆破工具的前提下根本就別想從外部硬性打開。


    而視頻裏的情況,也同樣緊張到再沒有時間拖延的地步。


    炎熱荒涼的沙地,從視頻裏傳來的對話,以及現在一時間根本沒有辦法打開的地下大門。


    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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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雙手交握被綁在一起,為了不讓麻繩磨傷手腕還在內側墊了塊布巾。我坐在桌子邊,被迫看著馬坎正打算變的魔術。


    桌子上,三個杯子反扣,隻有一個杯子裏是沒有紙條的,而另外兩個杯子,分別寫了尤金和夏洛克的名字。


    “現在你可要仔細哦~”馬坎站在桌子的對麵,擺放在旁邊的手電筒,光線直直的照在三個倒扣的杯子上,強烈的光線甚至讓杯底輪廓的一角產生了亮如白晝的反光,馬坎的上半身隱在黑暗裏,手電筒的光隻照亮了他的腰腹部。


    而我,卻因為坐姿的關係,任何一點細小的麵部表情都會被對麵隱藏在黑暗裏的他,一覽無遺。


    白皙修長的手我我麵前緩慢的翻轉了一下,袖口早就在很早以前就規整的挽到了肘部,露出同樣光潔的前手臂。隻是在他的手臂內側,卻有點點血跡。


    也許是注意到了我的視線落點,他翻轉手看了看,在看見那滴已經幹涸的血漬後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


    “抱歉抱歉,如果你不喜歡的話,我會在我們兩個人出去的時候清洗幹淨的。”


    我們兩個人?


    我盡量保持神色不動,依舊垂眼盯著某個倒扣的杯子。


    “好了,我們重新開始吧。”馬坎心情很好的對我說,語氣裏帶著一點點不好意思的意味。“我練習了好久,之前一直想要給你看的。可惜……”微微失落。


    “不過好在你現在也可以看見了。”微微提高的音調。


    我不說話,放在桌下的手試著動了動——


    ——伸過來的手,和從黑暗裏慢慢顯現,暴露在光下的馬坎的臉。他用手捏著我的下巴微微抬高,拇指在我下唇摩挲著,力道重而緩慢,帶著一些其他的意味。


    “別亂動哦~”那張出色的臉因為傾身向前的關係,手電的光從下照到他的臉上,讓他溫和的笑變得怪異而扭曲。“……畢竟這是從重案組和特警隊那裏學到的,沒有幾個人……可以在不經過特殊訓練的情況下解開。”


    “好了。”他收回手,重新站直,隱回黑暗裏。“我們現在開始玩遊戲吧~”


    修長白皙的雙手重新緩慢的翻轉,以證明手上沒有任何的東西,再來是將每個倒扣的杯子揭開給我看,確保有個杯子裏確實是空的。


    “現在……開始。”


    雙手揮動,杯子不斷變換位置。然後驟停。


    “好了。”馬坎笑著拍手。


    “現在,你猜猜看?”


    猜?


    我看桌上的三個杯子,遲遲不敢確定。


    我猜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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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在一點一點的流失,明明是三個再普通不過的杯子,現在卻要決定我兩個好友的命運,而聽馬坎的語氣,也不過是誰先死和後死上的差別而已。


    我必須爭取時間!


    “來,猜猜看。”馬坎誘哄的語氣。


    “……左邊那個。”他的臉隱藏在黑暗裏,我無法從他的表情上來進行判斷。但就算他顯露了出來,我也看不透就是了。


    “左邊?”修長的手指輕輕的磕磕杯底,輕鬆愜意,似乎真的隻是在玩一個稀鬆平常的遊戲,而不是會決定人的生死一般。


    “你確定?”逗弄的語氣讓我感動莫名的煩躁。


    “確定,你揭開吧。”忍住想要瞪他的衝動,我盯著他的手。


    那雙手像是故意想要製造懸念一般,緩慢的拿住杯身……


    ——“等等。”我忽的抬頭看向他。“我來揭。”


    和黑暗融入一體的他看不清模樣,但明顯看著我沉默了幾秒,才聳聳肩,鬆開手示意了一個‘請’的姿勢。“好吧……你知道,我總是會對你妥協的。”


    總?熟稔的語氣,就像是在很久以前我們就認識一般。


    然而我現在根本沒有更多的時間去想其他,隻能盡量的爭取時間,盡量。


    慢慢從椅子上站起,我用手肘支撐著桌麵,雙手握著杯子朝向我的麵輕輕打開……


    “……沒有。”我雙手撐在桌麵,慢慢移動至桌沿。司試圖鎮定的坐下。


    “沒有?”好笑又縱容,像看穿了把戲又忍俊不已沒有馬上揭穿一般。


    “沒有。”我坐回去,雙手合十,握緊。力圖鎮定。


    無奈的帶笑歎息,然後是伴隨著將另外兩個倒扣的被子打開,馬坎的話。“蘇,你要知道,東西是我放的。”


    中間的杯子裏有個紙團,而最右邊的,卻沒有。


    “所以……我很清楚它會在哪裏。”


    食指輕輕的點了點桌上唯一的紙團,馬坎顯得有些無奈的說。“別鬧了蘇,你知道,你不能總是耍賴。”


    又一個‘總’字。又是這種熟稔的語調。


    【不過我也因為這些事情成為了現在的我,全新的。】記憶力的聲音,【隻是當時確實沒那麽好過。臉上被燒傷,動了幾次手術。】


    【我們高二就轉學了。】尤金。【你在學校沒幾個談得來的,尤其是女生。至少我沒見過你跟那個女生特別好,男生……以前跟一叫洛根?還是雷根的稍微能說上幾句話。】


    【我剛剛查到了賽克·洛根的家庭記錄,他之前是住在加尼福尼亞州,十三年前搬去弗吉尼亞州,原本是想要重新開始生活,但他的兒子卻沾染上了毒癮,並在三年後死在戒毒中心,妻子也因為一直活在曾經的陰影裏,於去年因為抑鬱症自殺身亡。】


    十三年前。十三年前我高三。


    【他的兒子就是之前薔薇高中殺人案時,那個有社交障礙,被淩.辱.後退學的男孩——德瑞克·洛根。】


    【你想要什麽?】被賽克·洛根劫持時,【當初害你兒子的人現在已經都受到了懲罰,你不用再做這樣的事情。】


    我緊緊的閉眼。


    【她失憶了。】當初馬坎對賽克·洛根急喊。


    還有最後……賽克·洛根臨死前死死抓住馬坎衣領將他拉近時的神情。


    ——“好了蘇。”現實的聲音從站在桌對麵,隱藏在黑暗中的男人口中傳來。


    “把你手上的字條拿出來吧。”他的語氣,想是在對霸占了自己床的貓說。


    我看著桌上唯一的,在手電的照耀下泛白的字條。在他再一次張口欲言前——


    ——“不。”


    我抬頭,看向他。


    “我說不,洛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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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靜默。


    安靜到甚至可以聽見彼此的呼吸。


    我看著站在黑暗裏的男人,試圖讓自己看上去更加從容和不動聲色。然而除了一個輪廓,我根本看不到他現在的表情和神色。


    “……多麽久遠的名字。”他喟歎,胸膛微微起伏,深吸了一口氣後,雙手撐在桌麵,俯身向我,重新回到燈光之下。黑曜石般的眼睛深沉如墨,讓人除了他展現出來的讓人看見的斯文笑意以外,再感受不到其他情緒。


    他深深的看著我,帶著一點點類似驚喜的神情,眼神微微閃爍。


    “你怎麽猜到的?蘇?”


    我雙手在桌下相互緊握,用痛楚刺激自己清醒鎮定。“我是個特別懶的人。”我看著他,平靜,緩慢的說。“隻要我身邊有人比我聰明去思考,我就不會試著自己去動腦。”


    “是的。”馬坎……不,洛根,德瑞克·洛根點點頭表示讚成,帶著一種回憶從前的笑意。“你從以前就是這樣,不過,這也是你受歡迎的原因之一。”


    “……尤金跟我說我在高中的時候並沒有什麽好友。”我隻在他語落之後停頓了一秒。


    “是的是的。”洛根連連點頭,笑著。“你確實沒什麽女性朋友,畢竟……”他聳聳肩。“你除了身邊有個在各方麵都很出色的尤金·馬歇爾以外,你還很受其他男孩子的喜歡。當然了,這點你一定不知道,因為尤金·馬歇爾總會先一步把你櫃子裏他們偷偷塞給你的情書和其他東西清理掉。”


    洛根帶著懷念的笑意。“你知道,我至少看見過他三次做這樣的事。真是有趣。”


    “那麽你呢?”


    “什麽?”


    “我聽尤金說,我跟你的關係還不錯?”我看著他。


    “對。”洛根的臉上染上一層溫暖之色,讓一直圍繞著他的陰冷增添了一絲暖意,得到舒緩。


    “……你曾經是我整個高中時期唯一的……”他深深的凝視著我,總是深邃讓他看不透的眼睛裏現在卻充滿了感情。“所以……我為你獻上了禮物。”


    溫和的笑。


    “……禮物?”我微微向後仰,心裏莫名的因為這句話而隱隱不安。


    “對。在倫敦的時候。”他笑著。


    “你喜歡嗎?”


    ——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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