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節就要到了呢!”林鋒寒拉緊了外套,舊金山的天氣其實很怪異,雖然是典型的涼夏型地中海式氣候,四季如春,但由於位於山口,冰冷的海風一直從這裏吹入東部,所以每天溫差很大,因此走在街上,遊客和當地人很容易識別。當地人穿得衣服一般都是一層又一層的薄衣服,隔一兩個鍾點添或減一層。而外地人或者是凍得發抖,或者滿頭大汗,因為他們並不知道雖然是四季如春,但這春卻是早春。


    依莉卡沒有說話,而是轉過身把圍巾圍在了林鋒寒的脖子上,不得不說這小女孩太早熟,才十一歲就知道要把男人拴住。


    “送給我的嗎?”林鋒寒有些不好意思,“那個,我還沒準備聖誕禮物!”依莉卡搖了搖頭說:“史努比,平安夜願意和我跳舞嗎?”很嚴肅地看著林鋒寒,讓他不敢開玩笑。


    “好吧,好吧,其實我很樂意!”林鋒寒握住了依莉卡的手說:“我剛才打了一架,就是和拉維尼一起,剛才那個女孩,她很酷!”顯然,這個家夥還沒掌握和女孩子交流的技巧,一開口就犯了錯誤。


    “你喜歡那個女孩?”依莉卡的反應一點也不意外,直勾勾地盯著林鋒寒,讓他渾身不自在,“依莉卡,你今天有點奇怪……唔~!”依莉卡踮起腳吻在了林鋒寒的唇上,那種柔軟的感覺一下子讓林鋒寒呆住了。這就是初吻啊,當大腦陷入空白,隻有一種愉悅的感覺在心中升華。


    雖然是依莉卡主動,可是她吻上林鋒寒嘴唇那一刻就迷失了,自覺的閉上雙眼,任由四瓣嘴唇輕輕摩擦,那感覺如同蜜蜂采擷的花蜜一樣甘甜,又如同蝴蝶舞動的枝葉一樣忘形,在兩人嘴唇的淺淺接觸之時,那種類似觸電的滋味在彼此的神經末梢顫抖,仿佛是一種原始的不需要學習的本領,嘴對嘴的包容含蓋了呼吸的通順,急促間舌與舌的交融貫通了彼此身體的源泉。


    夜風微涼,梧桐樹下少男少女的影子在飄零的樹葉中越發朦朧,一片,兩片,許多片,落在頭上仿若簪花,落在身上,渾然一體。


    一吻過後,依莉卡紅著臉低下頭,嘴角卻有愜意的微笑,而林鋒寒看著眼前的姑娘,胸腹中隻有溫暖。他用下巴抵住依莉卡的額頭,輕聲說:“還記得上個月二十三號嗎,就是我們一起聽你最喜歡的那個女歌手……”


    “AmuroNamie(安室奈美惠)”依莉卡低聲補充著,史努比總是記不住她偶像的名字。


    “對,那天是我的生日,那天你送給我的便當我現在還記得那味道,我希望下一年,不,是每一年都能和你在一起過生日!”


    “史努比!”依莉卡輕聲叫著他的名字,什麽也沒有說。


    “再來一次好嗎?一小下!”史努比低聲回應著。路燈下的兩個年幼的身影讓這個喧鬧的城市突然變得好安靜。


    哪個少男不多情,哪個少女不懷春,雖然他們的確是早熟了一點。


    第二天,斯科特看林鋒寒的眼神比較奇怪,“難道說接吻以後人就會有所不同?”林鋒寒有些躊躇,忍不住問斯科特:“你一直這樣看著我,對我有興趣?”


    “真惡心,每次你的話都不怎麽好聽!”斯科特打了個寒戰,不過還是很鄭重地對林鋒寒說:“史努比,教教我!”


    “什麽?”林鋒寒有些摸不著頭腦,斯科特的表現太奇怪了。


    “就是髒話,我以為饒舌rap是我們黑人的特產,但是昨天晚上我發現你罵人很順溜啊,給我一些指點好嗎?”斯科特的認真表情到讓林鋒寒有些羞澀了,罵人?這個是讚揚還是諷刺啊!


    見林鋒寒沒有說話,斯科特又輕輕催促道:“我隻是沒有想到住在高級住宅區的家夥也這麽能說髒話!”


    “好吧~!”史努比被打敗了,很無奈地搖手道:“這個問題你應該去請教查克,他說垃圾話也是球場上的利器,所以就教了我一點!”


    “原來是查克!那我就不奇怪了。”斯科特呼出一口氣,突然很緊張地問:“有沒有什麽不傷耳朵但又能隔音的好東西?”


    “你想幹什麽?”林鋒寒奇道。


    “明天要和尤方玉屏中學的家夥比賽啊!”斯科特叫了起來。這讓林鋒寒更加感到奇怪,“他們不是一支很弱的球隊嗎?”


    “對,但是他們的小前鋒是查克的表弟,表弟啊,那說垃圾話該多厲害!”斯科特的暴強回答把林鋒寒完全打敗了。


    “你說得對,看來我也需要那東西,嗨~!依莉卡,有沒有什麽不傷耳朵但又能隔音的好東西?”


    依莉卡:“……”


    少年時光就這樣呼啦啦地飛翔過去,實際上中學生那種娛樂消遣的比賽不值得一提,不過我們的主角還是樂在其中,尤其是到了八年級,他作為球隊的絕對主力,帶領球隊奪得了聖安妮曆史上第一個冠軍,雖然這個冠軍的涵蓋範圍僅限於舊金山市區。但就算是這樣,一些以籃球聞名的高中也開始注意到這個小家夥了,比如在長灘的威斯森林高中。


    “斯科特,你打算去讀哪所高中?”林鋒寒傍著斯科特的肩膀問,斯科特並沒有收到其他高中的邀請,而且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以他的成績也隻能就讀聖安妮的高中了,不過聖安妮的高中比中學差很多就是了。


    林鋒寒也壓根沒有想過到長灘去,如果沒有斯科特這些老朋友的話,打球也不會快樂吧,何況長灘太遠了一點。他現在所擔心的是,依莉卡會去哪所高中,因為她的成績不錯,SSAT的分數應該很高。就在他要問依莉卡的意見時,斯科特卻發出一聲頹喪的呼喚:“史努比,你能不能幫我補習一下數學?”


    “嗯?”林鋒寒詫異地問:“如果直升我們學校的高中好像SSAT成績並不重要啊,你隻要寫份不錯的申請就行了!”


    “是的,我申請了,不過是芳洛莉高中,我的父親希望我能成為一個藝術家,而且他已經準備了一大筆錢,我不想讓他失望!”聽見斯科特這句話,林鋒寒仿佛被雷霹了一般,滿心都是震撼,跳起來拉著依莉卡的手說:“我們走!”


    “嗨,史努比你還沒有答應我呢!”斯科特還在身後不知好歹地大叫,這讓林鋒寒更是怒火萬丈,大聲說:“你這個叛徒,我為了你們拒絕了威斯森林,而你現在卻要背叛我們,就像一個逃兵一樣!”


    中國人總是傷感離別的,即使林鋒寒是喝著美國的水長大,但他那種炎黃子孫骨子裏的感性是怎樣都抹殺不掉的。


    “到我家去好嗎?我想給你做點吃的!”依莉卡突然對林鋒寒說,林鋒寒點了點頭問道:“你確定是你做?”


    “對,是我!”依莉卡很幹脆地回答著,林鋒寒笑道:“好吧,即使再難吃我也會咽下去的!”他依然開著玩笑,卻沒發現依莉卡眼神中的那一絲陰霾。


    依莉卡的家裏很安靜,那些傭人都消失了,而且她那聒噪的父親也不見蹤影,這樣以來這個大房子顯得十分空寂。


    “你在這裏坐會兒吧,我媽媽不舒服在房間裏,可能無法招待你了。你可以看看這個!”說著依莉卡遞給林鋒寒一卷錄影帶,不用說一定是動畫片。林鋒寒經常在依莉卡家裏看動畫片,日本的孩子對這個東西很著迷。


    這部片子就是EVA,在九六年上映後就引起了轟動。不過對於現在的林鋒寒來說,他的年齡還不足以讓他去理解這部動畫片,不過聽著那首《殘酷的天使計劃》以及看著畫麵變化紛亂的片頭時,林鋒寒總覺得有種說不出來的鬱悶。不知何時依莉卡也坐在了林鋒寒的身邊,這個動畫片的氣氛讓林鋒寒有些不舒服,東洋佬總是弄些莫名其妙的東西。他看到桌子上依莉卡準備好的厚蛋燒,很沒修養的用手去撚。


    “還有咖喱飯,我隻會做這些!”依莉卡淡淡地說,語氣裏有一種深邃的哀傷。


    不過林鋒寒沒有體會到,打了個哈哈說:“雖然沒有你媽媽弄的好吃,不過也不錯,比我強多了,我隻會下麵條!”說著,突然想起應該問一下依莉卡打算讀什麽高中,雖然聖安妮的高中教育的確不怎麽好,但他還是希望依莉卡能和他在一起,對此,他也很有信心。


    不過依莉卡的回答讓林鋒寒忘記了咀嚼嘴裏的厚蛋燒,“我要回日本去了,馬上就要離開!”


    “啪!”剛剛拿在手裏的筷子又從林鋒寒手中落下,“為什麽?這裏不好嗎?”林鋒寒急切的問道。


    “這裏再好也不是家鄉啊!”十三歲的依莉卡居然回答了一句如此老成的話。


    “可是,可是我們說好了要一起過生日的,你的還有我的!”林鋒寒拉住了依莉卡的手說:“不走行不行?”


    依莉卡搖了搖頭,“我會永遠記得你的生日的!”


    “算了,你們都是這樣,都要離開我!”林鋒寒感到非常沮喪,厚蛋燒和咖喱飯也完全喪失了吸引,他站了起來說:“謝謝你告訴我,你沒有突然消失不見也許就是給我最好的禮物了,不過對不起,我一時想不出該回贈你什麽,我的腦子有點亂,我想還是先回去了!”說著他拉開門跑掉了,是那樣的快,就像風一樣。


    依莉卡如果離開了自己,那麽以後就要和剛開始那樣,拍著籃球上學與放學了吧!這不是自己習慣的生活嗎,可為什麽還要流淚呢?


    依莉卡看著林鋒寒跑遠的影子,她很想哭,可是已經沒有了淚水。在日本開馬場的父親罹患了癌症,這種打擊已經讓幼小的她流了許多的眼淚。依莉卡的父親原本打算把家整個遷到美國,然後結束日本的生意,可是遇到這樣的事情,一切計劃也都付諸流水。依莉卡隻能和母親一起回去了,因為父親告訴她要堅強,所以她不想把這件事告訴任何外人,為什麽離開美國,隻是因為自己很想家!但從此以後就很難再聽到那個活潑的男孩子親切地叫她依莉卡了,再有也隻是很有禮貌的稱呼她沢尻さん【注】


    等到看不見史努比的時候,依莉卡才把門關上,而那一刻,電視屏幕上正好是綾波麗自爆前為自己所哭泣。


    童年歲月有過聚散,初吻的餘味仍在唇邊,不過即使林鋒寒再怎樣發足狂奔也阻擋不了時間的流逝,那個懵懂的少年正一點一點走在成長的路上。當懵懂為不羈的青春所替代,我們的小狗又會上演怎樣的花季和雨季?


    第一卷(完)


    【注】:san,中文音譯為“桑”,日文寫法為さん。用在對方姓名之後,表示一種敬語,男女皆可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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