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斷一下圈圍起來的水窪,在走勢最低的地方,用木棍戳開個小豁口,向外放水,為防止鱒魚借著水流遊走,又用一隻木籠子擋在排水處,起到過濾作用。蘆雅這才看明白捉魚的方法,興奮著說:“好辦法,等圈裏的水放幹,不用木筐去扣,直接撿魚就可以了。”


    放水速度並不太快,就又在旁邊戳出第二個豁口,我讓蘆雅把木筐遞過來,擋在泄水的地方。這樣一來,泄水的速度就提高一倍。蘆雅高興的跳進圈起的水窪,用小木棍這裏捅捅,那裏戳戳,隻見厚厚的水草下,自以為掩藏隱蔽的鱒魚,立刻慌張聳動,左右竄躲。一見底下有這麽多鱒魚,可把蘆雅高興壞了,咯咯地笑個不停。


    “別光傻笑,跟我一起往外淘水。”說著,我也進入坑窪,兩隻手掌對在一起,“嘩嘩嘩”的往圈外撩起來。蘆雅覺的好玩,趕緊湊到我的身旁,模仿著動作,興奮的像外撩潑。“有木盆子該多好,一下頂這樣幾十下。”她一邊撩水,一邊興奮的說著。


    “要是木盆和水窪一樣大,一下就能把水淘幹。”蘆並沒聽出我這句話,是在譏逗她,還一邊活潑的撩水,一邊嘿嘿笑著回答:“那麽大的盆,我拿不動,你也拿不動。最好的方法,就是用灌溉稻田的抽水泵,咱倆坐溪邊一起看著就可以。”她的天真又讓我忍俊不禁。我接著逗她說:“嗯,很有道理,到時讓蘆雅負責發電。”


    “你又笑我。”蘆雅嗔怪著我,小的巧手撩水方向突然變化,清涼的溪水“唰”地打在我後背。“你再敢潑我,真把你給睡了。”話還沒說完,又是幾注溪水潑撞到我的臉上。“不給你睡,不給。”蘆雅邊乖張的頂撞著說,邊把更多溪水撩潑過來,我睜著眼睛有些困難,她見我開始狼狽,更是嬉鬧勁兒上漲。


    “把水撩在我身上等於白忙乎,留著力氣朝外潑。”我勸說著她,甩了甩被她弄濕的頭發,水珠頓時四散開來,打到蘆雅俏臉上。她又撅起小嘴兒不樂意的說:“往外甩,要不白忙乎。”說完咯咯笑起來。


    “高興吧,看把你美的,留點力氣,待會兒捉鱒魚。”雖然和蘆雅說笑,手卻一直不停的向外撩潑,盡可能加快水窪淘幹的進度。剛才飄蕩在水麵上的濃綠細長水草,看著既鮮嫩又美觀。這會兒,水麵下降一半,那些水草像從紮麵機裏,剛加工出來的麵條,順著水流的走勢,軟趴趴的黏粘在起,倒貼下去。


    下麵的鱒魚,大群大群的被覆蓋水草下,察覺到水位的下降,這下受不住,抖動著尾巴亂鑽亂遊,那股蠢笨勁又彰顯出來。這群浮遊在水麵上的鱒魚,還是以前那副傻頭傻腦老樣子,晃動著肥厚的身子,兩眼炯炯無神,魚嘴拱出水麵,一邊呼吸一邊吞吃浮著的草屑。我和蘆雅剛靠近它們時,鱒魚群就“嗖”地一下,攪出無數水漩花,沒入濃密水草的底部。五天的降雨,給它們增添不少資本,一條條的靈活勁兒,看起來蠻牛氣。


    鱒魚的腦子很小很單純,注定是這個島上裹人饑腹的悲劇,竟也玩起東躲西藏的貓膩,掩耳盜鈴似的憨蠢,誤以為看不到我和蘆雅,我倆就不該看到它們。


    水位又下降不少,有些以為躲在水草下,就可以瞞天過海,沒有跟著水位晃動而遊走,這會兒全被厚厚的水草壓裹在底下,拚命的翻個兒。“早幹什麽去,大傻魚,嘿嘿。”蘆雅看到有很多鱒魚,被束縛在水草下,竟高興的笑話起那些根本不懂語言的鱒魚。


    “好了,讓剩下的水自己傾斜,現在開始捉魚。”一聽可以捉魚的話,蘆雅的高興勁兒更大,跑到水草的中央,用木棍挑開一塊兒厚厚的水草,幾隻青黑鱗亮的鱒魚,立刻勾卷著半透明的尾巴,使勁拍在已經漂浮不起的水草上,想在水中一樣的遊動,是辦不到了,隻能如篩豆子一般,劈裏啪啦的彈起身子,亂蹦亂翻,恨不得變成兩棲青蛙。數條鱒魚放大受驚的眼睛,張著嘴巴大口呼吸,既像捉迷藏時被突然發現的孩子,又像突發心髒病的症者。


    蘆雅一見這幾隻家夥兒,如此的驚恐狼狽,樂嗬嗬的蹲下身子去抓,剛抓上手,肥大的鱒魚尾巴使勁一甩,“滋溜”一聲滑響,擠出她白嫩的小手,嚇了蘆雅一跳,卻把我逗樂。“膽小鬼。”


    這丫頭卻沒和我辯駁,又去抓那隻從她手裏逃脫的鱒魚,想用再次的嚐試,證明自己膽子不小。鱒魚在水中的時候,體表會分泌一層油滑的黏液,既保護鱗片,又不容易被物體卡到或夾住。所以蘆雅剛抓起來,鱒魚一使勁扭,又滑出她的小手。


    “別抓了,它快被你摔死了,回去無法活著圈養。”她這才收起剛才的高興勁兒,無奈的搖搖頭,歎了口氣說:“哎!不敢使勁抓,怕弄傷它。”一聽她還為自己辯解,我也學著她的樣子,搖搖頭,歎口氣說:“哎!不敢使勁抓,怕摔傷它。”


    這下蘆雅不樂意了,小嘴兒又撅起老高,撒嬌的說:“你來抓,我翻水草,看誰快。”窪坑裏的水,這時外泄的差不多了,我重新堵上一個豁口,扯了幾把厚厚的水草,鋪墊在木筐子底層,用來成裝鮮活的鱒魚。


    我的手掌粗糙,又比蘆雅的小手大很多,輕鬆的抓起籠絡在細長水草裏的鱒魚,小心的放進木筐。蘆雅用小木棍前後左右的挑撥,尋找下麵是否藏著鱒魚,隻想在我撿完發現的鱒魚之前,再發現一窩兒。


    “哈哈哈,這裏。”她每找到幾條,就興奮的叫我過去抓,要是看到鱒魚從我手裏滑出去,會笑的更開心。原來每當島雨下完,水位上升後,衝到下遊的鱒魚,會在這幾天裏集體溯源。天色幕晚的時候,木筐裏裝的鱒魚很滿。我用麻藤綁好,背起重重的一筐,又抱著籠子裏的鱒魚,返回山洞。


    蘆雅今天玩的很開心,跑在我的前麵,路上左蹦右跳,采摘了一大把五顏六色的小花,攥在手裏比劃給我看,那副天真爛漫的少女玩興,輝映在昏紅的夕陽下,格外恬靜美麗。到達洞口後,我把兩筐鱒魚倒進坑潭,這群烏頭烏腦的家夥,吐出的白沫立刻浮滿水麵。


    晚上,我燒烤了三隻肥大鮮嫩的鱒魚,她們已經吃了七八天的肉幹,現在換了口味兒,又能吃上淡水鱒魚,高興的有說有笑。蘆雅把路上摘來的小花分給伊涼和池春,三個女人相互往對方頭上插著,嫣笑之態極似畫像裏的豔麗美女。


    這幾天空氣潮濕。晚上,我用剩的小塊兒蟒皮,擦拭拆卸下來的槍支,防止武器鏽蝕。池春湊到我跟前,說上島的時候,看到路上長有很多珍貴的草藥,想去采摘一些回來,留做備用。三個女人都知道,沒有我的陪同,誰都不可以單獨出院,我答應明天陪池春一起去,她很開心,一隻憋在山洞和院子裏,確實有些乏味,借著采藥之機,出去走走,也是好事。


    第二天,池春把孩子交給蘆雅和伊涼照看,走的時候,我給她倆留下兩把手槍。出了院子,拉著池春的手,向登島上來的方向回走,尋找池春記憶裏的草藥。這一片是高低起伏的山穀,不是以往的樹林,視線可以放射很遠,所以倆人走的很輕鬆。池春抱住我的胳膊,將頭枕靠在我的肩膀上,就像她在東京的街上和丈夫遛彎時一樣,行人一眼就能看出,這是一對兒情人。


    走了一個小時的下坡路,來到以前經過的那片盛開著紅黃小花的矮灌帶。駐足欣賞著美麗的海島風光,池春“呼”的一下撲進我懷裏,用力將我抱緊,海風徐徐吹來,揚起她迷人的長發,摩挲在我的臉頰上,我也用力抱著池春。過了一會兒,鬆開懷裏的池春,她拉起我的手,繼續向灌木叢走。


    這裏有很多以前未留意過的植物,池春糾下一簇開著白色小花的綠色株草,告訴我這種可以煎熬成治療傷風的湯藥,又掐下一些帶有粉色斑點的黃色花朵,說這是咀嚼後敷衍傷口的金創藥。


    這一天裏,我倆仿佛不是出來采藥,更像逛花卉的情人,這裏看看,那裏摸摸,愛意綿綿。我摘了一朵橘紅色的精致小花,戴在池春的秀發上,她看起來愈發的嬌媚動人,攝取男人的心魄。在池春的指導下,我對很多草本植物開始有新的了解,帶來的那隻木筐裏,也裝滿了池春采集的草藥。


    每當我望向大海,心中就湧起無數的思念,池春應該和我有同樣的感覺。誰都不是貿然移情別戀的男女,我和她之間短時間內萌發的情愛,就像筐中的草藥,醫治彼此心中失去情人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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