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靠胸脯下麵的衝浪板,杜莫和我劃遊了一天,臨近黃昏時分,終於看到了島岸。留尼汪島的形狀,很難用幾何形狀描述,假如大海是一張案板,它就是一塊任意切割下來的豬肉,方不方圓不圓。


    杜莫黑亮的胖臉,顯得有些灰白,通過看他,我也能意識到自己臉色很差。畢竟不是在陸地行走,我們需要克服很多困難,巨浪對生命的威脅,遠比被鯊魚鎖定危險的多。


    “追馬先生,咱們在東南角登陸吧,那是一片荒蕪的山地,既有縱橫的溝壑,又有濃密的棕樹林帶及草原。找個躲避蟲獸的地方,好好休息幾個小時,就可以翻過山頭,進去黑人種植園。”


    杜莫的話,對我們疲倦至極的身心有很大鼓舞,我對他做了一個認同的手勢,繼續朝島岸劃遊,希望早點找到一塊溫暖的岩石,讓我倆美美地睡上幾個小時。


    踩到綿軟沙灘的一瞬間,讓我回憶起背著池春,帶領蘆雅和伊涼第一次踏上荒島的情形。杜莫灰暗的黑臉,顯出幾絲興奮,眼看就要上岸,他把僅存的一點力氣用來說話。“哎呀,真想就這麽躺在沙灘上睡覺,你呢?”


    我也疲憊到隻剩呼吸,臉陰沉的很厲害,看都不看杜莫的眼睛,就對他有氣無力的搖了搖頭。在沒找到安全的地方休息前,真要在沙灘上躺下睡一會兒,估計再睜眼天就亮了。而且,晚上又沒有篝火,半夜給什麽東西吃掉都不知道。


    杜莫和我除了每人一把匕首,沒有任何槍械防身,這讓我心裏有些忐忑。趟著齊胸高的海水,我倆相互攙扶,如同不倒翁般,腳踝一抬出水麵,雙雙傾倒在綿軟潮濕的沙灘上。身體重力交給大地的瞬間,我和杜莫的疲憊麵容,同時泛起舒暢的微笑,感覺世上沒有什麽比這麽躺著再舒服的了。


    盡管路途上遭受很多巨浪,長發依舊被紅皮筋兒結實地箍紮著,真的得感謝杜莫,要不是他想的周到,我在起伏的海浪上呼吸會格外困難。


    我倆大口喘著粗氣,足足緩歇了二十分鍾,才重新恢複了說話的力氣。“杜莫,天就快黑下來了,我們得抓緊時間找安全的落腳點。”他厚厚的黑嘴唇,上翻的極為厲害,如同橫掛在白齒外麵的兩條烤腸,閃著油油亮光。


    “追馬先生,這一路上你沒給我增加任何負擔,真要感謝你。”這個黑胖的家夥說完,竟露出滿臉享受的表情。我想前兩個登陸非洲海岸的殺手,也是這麽潛遊偷渡上島,一路上沒少拖杜莫的後腿。


    “好了,起來吧,咱們得抓緊時間,這片熱帶林子裏,可能有獅子或鬣狗群,我們最好盡快穿過,更不要被樹枝劃傷,出現皮膚破損。”


    我的話一下讓杜莫意識到什麽,他一骨碌翻坐起來,又抬起厚黑的手掌,使勁拍那油亮的腦門兩下。“天啊,我竟然忘記咱們沒帶槍械,麵對那些非洲草原上的獸王,再鋒利的匕首也比羚羊的犄角強不到哪去。”


    杜莫說話的時候,我早已環顧了四周,這一帶的山體,從樹林與草地中間拔地而起,並且多是活火山,猶如捅入雲霄的煙筒,又像火麒麟沉睡時的鼻孔,散發著滾滾熱塵,鑽進岩漿色的火燒雲。天,馬上就要黑下來,吹來的清冷海風,充斥著鮮腥味道,預示一場雨水即刻到來。


    我倆急速脫掉遊泳衣,把不再需要的物品埋進沙坑,防止留下偷渡的痕跡。樹林與草地交錯生長,沿著沙灘漫無邊際的擴展,一時很難看出哪裏作為入口才是通往山坡的捷徑。


    這會兒光線太暗,看不出林子的疏密,來過兩次的杜莫,這會兒也拿不定注意。“咱們沿著沙灘奔跑,選定切入的通道之前,不要太靠近樹林。”我一邊說著,一邊把倒空海水的軍靴又穿回腳上。


    沿著狹長的海岸線,我們奔跑了五點五公裏,這時兒的風浪增大很多,仿佛大海撲打出來的爪子,要將我倆重新捕捉回幽深的海洋。


    又奔跑了三公裏,終於看到棕櫚樹林出現的一小條斷帶,大概二十五米寬,縱伸進林子兩千多米。斷帶長滿厚厚的禾本科草植,非常茂盛,**一旦在裏麵跌倒,站著的人個頭再高,視線也無法看到。我和杜莫看不到這些長草的顏色,隻能想象它們或黃或綠兩種顏色。


    與此同時,我們不敢保證,這片狹長熱帶草原中間,會有幾頭獅子正趴伏著夜狩,運氣好的話一條沒有,運氣差就得遇上獅群。這讓我有點悚然和氣氛,便轉過臉瞧著看不出五官的杜莫,說:“傑森約迪交代的任務,是要我們不遠千裏的跑來非洲喂獅子嗎!從這種地貌上穿過,連一把手槍都沒,無異於**羔羊。”


    杜莫此時也怕得要命,他左手攥緊匕首,不住朝四周謹慎的張望,緊張了好半天,才顧得上回答我的抱怨。


    “你說很對,我們不能負載沉重的武器偷渡,還有更重要的一點,海魔號船長怕你摸到槍械之後反殺回母船,因為你是他聘請的最傳奇和離奇的一位殺手,所以登陸非洲海岸之前,我也沒有了配槍的機會。”


    聽完杜莫的話,我非常氣氛,壓低聲音憤怒的說:“混蛋,混蛋,他簡直是個混蛋。又要我幫他處理棘手的政治問題,又不肯給我必要的武器。分明是在官逼民反,假如我真的反殺回去,一定是因為這個原因。”


    杜莫看出我情緒有些激動,忙睿智的勸慰到。“是的,我也想回去踢他屁股。”


    他頓了頓,見我稍稍平穩了些,又必要的補充說:“我知道你牽掛著母船上的姑娘們,很怕自己有任何閃失,我和你一樣,也牽掛著一位心愛的姑娘,假如這次任務還不能成功,她在馬達加斯加島怕要淪為妓女了。”


    這話讓我猛然一驚,難道杜莫和自己一樣,同是被脅迫來執行這種極大風險的任務。涉及政治的刺殺,子彈一旦命中政治要員,想脫離現場並安全離境幾乎不可能;更危險的一種可能,雇凶者多會在事成之後的第一時間滅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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