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剛才等待的時間,我用匕首割下很多枝條,炸成偽裝披掛在後背,開始朝泥林深處巴巴屠藏身的位置爬去。隻要爬動時注意頭頂樹枝的稠密度,遠處山穀上的命中水,也難看清每個人的動向。


    背上的狙擊步槍,槍管兒已由安全套封住了口徑,我貼著水溝邊沿匍匐移動,兩隻手掌在扒地時,不僅要向後摳挖淤泥。還得時刻感知著泥漿的粘稠度,降低身體陷入泥潭的風險。


    向東南方向,爬了大概一百多米,我再度感到泥地的濕軟增大,如果一直爬下去,直到泥漿的稀釋度與液態水差不多,人便可以潛遊逃生。


    可是,隨著泥沙稀薄直到液態水的過程,中間要有一段像芝麻醬一般稀軟的爛泥過度帶,巴巴屠就算再厲害,也不可能越過這段吃人泥沼,鑽進大河逃脫。


    向前麵爬的越遠,我心裏的恐懼也就越大,縱橫交錯的泥水溝,宛如無數條糾纏在一起交配的巨蟒,而且泥漿的稀薄程度,愈發變得不規則,我不僅要注意頭頂的樹冠遮掩,還得小心自己,一個不留神兒墜進泥潭,就會活活憋死在裏麵。


    矮樹林附近的野鳥,早給剛才的槍聲嚇得棄巢而逃,隻剩樹下泥窪裏一些水蜘蛛、蛤蟆和泥魚之類的小生命,還在自顧自的忙碌,左跑右跳不大在意我們。


    我使勁擠壓了一下眼皮,使上麵幹涸的泥漿碎落,開始環顧四周的變化,離敵人越近,看到對方的機會也就越大,相對而論,被對手看到的機會也隨之增大。


    突然,我注意到左前方一條泥溝,離我二十五米遠的水溝邊上,幾隻青皮蛤蟆在異常跳動,紛紛往兩側蹦竄。


    晃眼一瞅,並未看到什麽,可當我利用瞳孔成三十度斜視再看時,隻見一條斜直的樹棍兒在緩緩移動。


    那樹棍兒沾滿了黃泥,大概有織毛衣的竹針兒般細,長不到四十公分。瞬間,我小腦的神經團膨脹了一下,明白那是什麽東西。


    在我和懸鴉隱匿之際,巴巴屠用匕首斬了一截枝條,利用食指和拇指扭擰,把枝條的樹皮與枝骨脫離,在用牙齒咬住一端的枝骨,慢慢抽空枝條,一根就地取材的吸管兒便製成。


    巴巴屠知道,自己再往東南奔跑下去,會被活活逼近泥潭憋死。於是,他利用剛才的空隙,竟然潛遊到泥溝裏,出乎意料地往懸鴉右翼繞逃,想在我和懸鴉的間隔中間,回到追殺者的後方。


    如此一來,懸鴉越往前走,敵我之間的距離拉得也就越大。巴巴屠采用的這招“泥遁之術”,是在把對手的追擊的速度,轉化為自己逃命的速度。


    但是,由於泥溝分布錯亂,我又得挑選枝稠葉茂的矮樹從下麵爬過,便出乎意料地與巴巴屠遭遇了。1⑹k.1⑹κ.文字版首發


    看著對方一點點的靠近我來,而我手上的狙擊步槍,已經無法打到地表凹陷處的目標,隻好拔出一把FN57手槍,斜著朝兩人的交匯處慢慢爬去。


    越過一排矮樹之後,我爬到了一塊兒隆起的泥草皮上,而就在此時,那根兒移動著的樹皮吸管兒下麵,竟然豎起一麵小鏟形鏡片,正利用光的折射效應偵查四周。


    而此時的我,一時來不僅躲藏,那麵豎立起來的小鏡子轉了一圈後,很快下抽消失了。如此一來,事態就變得棘手。


    對方不是一般人物,巴巴屠不會用小鏡子一照到我後就立刻縮回去,因為,這種舉動說明他已經發現了。那家夥兒收回小鏡子之後,斜立在泥湯上麵的呼吸管兒,又慢慢地向前移動,節奏和先前一樣,絲毫沒有驚慌錯亂的跡象。


    這令我很矛盾,但又不得不防,巴巴屠是真沒有看到我,還是看到我之後故意擺出的麻痹陷阱。四周依舊沒有懸鴉的影子,難道他真往泥林深處追去了。


    此時此刻,我不能再按這條可能已被識破了的路線與泥溝裏的巴巴屠交匯,必須得另找一條泥溝,從下一個溝渠交匯處攔截對手。


    “嗖嗖嗖……”我奮力擺動貼在草皮上的四肢,使身體快速後退,回到原來的那條泥水溝,然後順著溝邊往回遊去。


    當我再次略略抬起頭,窺望距離二十五米遠的水溝時,那根斜直的樹皮吸管兒已經停止遊動,如同長在地上的一株野草。


    為了確保安全,我將一把鋒利的匕首提前咬在嘴裏,繼續順著溝邊往那根吸管處靠近。


    泥林上空的太陽,滲透下無數參差的光柱,渾濁的泥水味兒,借著照射蒸發,泛出股股塞鼻的腐臭。


    當我繃緊全身的神經,距離那根兒樹皮吸管兒不足四米時,便雙手撐地,兩腳後蹬,如一隻騰空撲向蟋蟀的花貓,製空的瞬間,咬在牙上的匕首,已經攥進左手,鋒利的刀尖兒翻轉朝下,凶猛得掄刺起來。


    “啪,啪啪”巴巴屠咬住樹皮吸管兒的位置一定在頭部,我便估摸出對方後心的部位,一連往泥水下紮了三刀。鋒利匕首的刀身,長約二十五公分,一旦擊中目標,非得將巴巴屠的前胸後背戳透。


    這一招勢如破竹的連刺,還未到使完,我心裏就咯噔一沉,泥水拍打手腕的感覺告訴我,敵人的肉身不再樹皮吸管下。


    就在這石火電光的刹那,激起的泥點還未完全落回水麵,隻覺得右側泥麵上嘩啦一翻,一團黃泥糊糊的黑影中,閃著一點鋒利的白光,直刺向我的脖頸。


    我上身猛然前傾下壓,躲過致命一擊之後,左手反抓對方幾乎擦著我後腦頭皮而過的手腕。剛擒拿住巴巴屠一隻手臂,他另一隻手握著的匕首,帶著甩飛起來泥點,直刺向我前傾的胸口。


    我急忙丟開左掌裏的手槍,再去擒拿對方持第二把刀襲擊的手腕。“啪”地一聲,雖然遏製住敵人這一招橫刺,但對方的爆發力著實凶猛,我隻覺得胸口一疼,便給對方鋒利的刀尖兒劃出一道十公分的口子。若不是我蠻力驚人,可與之抗衡,非得給他刺進肉裏十公分。


    我牙齒一咬,利用自己堅硬的額頭,對準巴巴屠的鼻梁骨,“當”地一聲猛砸,使他向後趔趄了一下,才完全把他雙臂擰到自己胸前。


    這家夥重心後倒的同時,沉在渾濁泥湯下的一隻腳,嘩啦提了上來,厚硬的軍靴跟兒,“哐”地一聲踹中我下巴。霎時間,疼得我兩眼冒金星,眼前發黑眩暈,有一種想嘔吐的感覺。


    掐在手中的兩隻胳膊,趁機掙脫出去,巴巴屠整個兒身子後仰進泥湯裏,我挨中他這一腳猛踹,也躺進了泥水裏。


    麵對具有一定肉搏實力的人,在短短四五米的距離,即便手槍就在腰上也不再實用,從拔槍到對準射擊,最少需要一點五秒以上。


    在這樣短促的廝殺距離,匕首和擒拿格鬥不到一秒鍾,便可令拔槍者一擊倒地。所以,我和巴巴屠都沒有拔槍,我甚至連拔出第二把匕首的時間也不敢耽誤。


    我倆起身之後,像兩隻跳起來對撞的青蛙一般,再度撲打在一起,彼此死死掐住對方的三頭肌與二頭肌,額頭頂拱額頭較起勁兒。


    “哼嗯呀,哼嗯呀……”泥水從我倆的頭發、臉頰上不斷滾落下來。兩張猙獰的麵目,齜牙聳鼻透著凶狠,惡毒地對視著。


    這時的我們,簡直就是兩頭扒在牛羚屍體上的雄獅,喉嚨翻滾著憤怒的低吼爭吃獸肉,誰都不肯退讓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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