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方老太家的大門，幾隻老母雞撲閃著翅膀朝方曉夢跑了過來，急得方曉夢又退出了門檻，站在外麵聽到廚房裏擀麵的聲音，心想可能是老太在做飯，大聲叫道：“老太，老太！”喊了半天見沒人答應，從地上撿起一塊小石頭趕走了這幾隻討厭的母雞，走到廚房卻看見方老太正吃力的站在小凳子上擀著麵，她走過去拉了拉方老太的衣服，老太這才轉過臉來，見是她，高興得問道：“紅紅，你這孩子怎麽來了，你媽呢？”懶
方曉夢說在家呢，說她在外麵喊了半天老太怎麽不回答，老太莫名的望著她，似乎還沒聽明白，讓她大聲點說，說她的耳朵現在也聾了，聲音小了幹脆聽不到。方曉夢笑著大聲又問方老太其他人呢，這次總算方老太聽清楚了，說是去地裏幹活了。方曉夢說那怎麽不把已分了家的老大老二家隨便哪個的媳婦喊過來幫老太做飯，老太聽了這話歎了口氣，說靠不住，說人家各自都在忙她們家的事呢。說做上一兩頓還可以，經常叫人家人家也懶得來，她也不想看那個臉色。
老太說著說著眼淚鼻涕就一並流了出來，眼淚把兩邊眼角的眼屎都衝在了臉上，看得方曉夢喉嚨酸酸的，從衣兜裏掏紙正打算遞給老太，就見老太抬起右手幾下便擦掉了。擦完又繼續擀起了她的麵，嘴裏時不時說到，“還是你阿婆有福氣，人家死了享福去了，哪像我，想死卻又死不了，活著幹受罪。死了起碼我就不用再操他們的心了。”蟲
看著這一幕，除了難過，方曉夢心裏異常糾結了起來，不由想起了吃飯人的心情，如果吃飯人，看到老太做飯的這一過程，心裏是該和她一樣的難過還是難咽呢？
“老太，您是操心我三爺吧，他都那麽大了，您還操什麽心？”一聽方曉夢提起自己的三兒子，老太開始沒完沒了的嘮嘮叨叨了起來，“你這傻孩子，隻要我活著，就算他長到一百歲，這心我還是得操，不由我自己。(.)這人啦，活著她就是個操心，一輩子有操不完的心，操這個，操那個，總是放心不下，總是覺得......”
聽著老太的話，方曉夢突然不知該說什麽，老太這些話，她也會經常聽招弟說。說女人這一輩子啦，嫁了人，就變成操心的命了。沒生孩子前，操丈夫的，操事業，操健康，操在外麵有沒有別的女人。生了孩子又操孩子的心，操孩子走路，吃飯，上學。盼到孩子長大，操孩子成家立業，生兒育女。慢慢熬到老了，還是會像老太這樣，除非哪天閉上眼了，心才會安了。
女人啊，其實想想，真是像招弟有一次罵的，一輩子他媽活得虧，到了臨終，最後才是為自己操壽衣！
陪老太說了半天話，方曉夢又問老太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忙的，說她剛進門時幾隻母雞在外麵找食吃呢，是不是餓了。老太點頭說是，說人到這會都沒吃飯，還哪有時間喂雞呀。方曉夢看了眼廚房，發現地上有幾片爛白菜葉，順手撿了起來，拿過菜刀切碎，抓了一大把扔在了老太家的院子裏。心裏偷偷念道，“哎，可憐的雞，你們怎麽跑老太家了呢!”
喂完雞，閑著也沒事，陪了老太一會就回去了。母親玉梅又去給小秀家幫忙了，家裏隻有父親方家偉和曉軍兩個人。
方家偉蹲在地上在修他那輛已經有二十多年的破自行車，曉軍正在看電視，看見方曉夢回來，方家偉問她去哪了，說剛剛有事找她，找遍了整個巷子都沒看到她的人影。[.超多好看小說]
方曉夢說她去看方家老太了，又望見方家偉手裏的那輛舊自行車，笑著說“老古董”早該扔了。聽女兒對自己這輛自行車這麽不看好，方家偉可不服氣了，他說道：“你們這些年輕人，現在是條件太好了，你們才這麽不懂得珍惜，這自行車當年買的時候全村沒有一家有的，那時我還在村上做會計，這是用攢的工資買的，當時有多少人羨慕你都不知道，別家想買也買不起，你別看它年頭多了，可它質量有多好你知道嗎，現在的自行車哪經得起像它這樣的折騰，你，你小叔、曉軍、就連招弟，除了你大姑二姑姑怕摔跤到現在都不會騎之外，還有你幾個小姑，你們哪個不是靠它學會的，就別說你們，咱們這巷子的好多人都是騎它學會的。這自行車光摔都摔了不下幾百次，可你看，現在還不是照樣能騎嗎？”
方家偉的話被曉軍聽見了，曉軍從屋子裏走了出來，站在方曉夢旁邊，笑著也說再破的車，在父親眼裏都是寶。聽兒子也這麽說，方家偉說隻有能騎就行了，還想要什麽樣的，難道新買的自行車功能和這就不一樣嗎。見父親方家偉不高興，方曉夢也順著說曉軍，“就是，難道新買的還會飛？”說完偷偷的朝曉軍做了個鬼臉。
“姐，我是幫著你說話，你怎麽反倒向著咱爸了？”曉軍說完無奈的朝方家偉說道：“爸，我發現你女兒像牆頭草，她怎麽順風倒呀！”方家偉樂嗬嗬的答道，“你姐說的是實話，難道她說錯了嗎？”
對方曉夢這個女兒，方家偉一向是比較疼愛的，他想著女兒嘛，遲早要出嫁，能多疼她一天是一天，以後嫁到了婆家，想疼，也沒有機會了。至於兒子曉軍，他經常在自己身邊，他受的照顧遲早要比女兒多。曉軍望了方曉夢一眼，“看把你高興得，不就是爸向著你說話嘛！”曉軍雖然這樣說著，但畢竟是男孩子，卻也不生氣，再說從小曉軍也是讓著自己這個姐姐的。
站在院子裏三個人說了會話，見母親玉梅還是沒有回來的跡象，方曉夢打算也去小秀家，到現在為止，心裏還在為前先那些話對母親感到歉疚。再說母親也說了，人家小秀家嬸特意讓她去，況且她也真是想去看看，幾年沒見了，小秀她媽，小秀，她都想見。曉軍聽她這麽一說，說他也要去，去了順便給小秀家幫幫忙。
方家偉說要去就多穿件衣服，外麵冷。就這樣，姐弟倆邊說邊笑的出了門，快走到小秀家門口的時候，在前麵的岔路口碰到了一個熟人。看見她，那人有些難為情，不過還是主動打起了招呼，“紅紅，什麽時候來的？”
“建軍，沒出去嗎？”方曉夢笑著問正和她打招呼的男人。
“上個月剛回來。”
“今年怎麽樣，還可以吧？”
“沒掙到錢。”
“嗬嗬，沒事，錢是慢慢掙的。”
聽見方曉夢和自己開這樣的玩笑，叫建軍的男人顯然不知該說什麽，隻能站在一旁傻笑。看他有些拘束，方曉夢便將話題轉移了，又問建軍剛剛這是去哪了，怎麽從這條路過來。建軍一聽這話，才笑著說他去村上金兵家了，說過兩天金兵要結婚，他過去給幫忙了。
一聽建軍說村上又有人結婚，方曉夢心裏可樂了，說看來村上喜事真多，不是嫁女兒就是娶媳婦，建軍也連連點頭，說沒錯，說光他知道的就有好幾家。打完招呼，建軍便走了。望著建軍的背影，方曉夢又想起了從前的一些事。
這個建軍，說起來也挺巧，其實是和招弟有些關聯的，這話說起來就長了，他本來是方曉夢和招弟小時候一起的玩伴紅妹她姐姐的男人，他也是上門女婿。紅妹的姐姐剛和建軍結婚一年多後就因為難產而死了，隻留下了一個可憐的孩子。
紅妹她姐姐死的那年，方曉夢和招弟紅妹她們還很小，都還在上小學。直到後來，方曉夢上了初中，而那時招弟和紅妹早輟學了，方曉夢無意中從別人的嘴裏聽說建軍執意要娶紅妹，認為紅妹是他媳婦的親妹妹，又是那個可憐的孩子的親姨娘，隻要娶了紅妹，她才會對孩子好，而且他們又還可以好好孝順紅妹她父母。
盡管這種想法很好，卻也隻是建軍的一廂情願，紅妹雖然小，但眼光很高，哪看得上他，再說了，在紅妹心裏，她認為自己怎麽可以和自己的姐姐共用一個男人呢，這不是很荒唐嗎！
為這事，紅妹成天哭，成天鬧，那時做為紅妹好朋友的招弟，自然會跑去安慰紅妹，可是後來時間長了，還不懂得什麽是愛情的招弟在懵懂中發現她自己竟然喜歡上了建軍，而建軍也好像對她有意思。就這樣，剛剛才十五歲的招弟開始了她的初戀。
然而，這種事從古到今都是一樣，不管什麽原因，都是要受到別人的遣責和歧視的，當這段感情被招弟的父母發現後，遭到強烈的反對，尤其是村裏人，當她們在知道這件事後，流言蜚語開始直撲招弟而來，還很不成熟的招弟當時哪能承受這麽多，要不是被人發現自殺未遂，早就做了傻事了。
最後，招弟和建軍這段感情還沒來得及真正開始就以失敗告終。幾年後，招弟和虎子結婚了，而建軍，也和另一個離過婚的女人結了婚。再後來，方曉夢就沒有聽到過關於建軍的事，隻是聽人說出去打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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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曉夢說在家呢，說她在外麵喊了半天老太怎麽不回答，老太莫名的望著她，似乎還沒聽明白，讓她大聲點說，說她的耳朵現在也聾了，聲音小了幹脆聽不到。方曉夢笑著大聲又問方老太其他人呢，這次總算方老太聽清楚了，說是去地裏幹活了。方曉夢說那怎麽不把已分了家的老大老二家隨便哪個的媳婦喊過來幫老太做飯，老太聽了這話歎了口氣，說靠不住，說人家各自都在忙她們家的事呢。說做上一兩頓還可以，經常叫人家人家也懶得來，她也不想看那個臉色。
老太說著說著眼淚鼻涕就一並流了出來，眼淚把兩邊眼角的眼屎都衝在了臉上，看得方曉夢喉嚨酸酸的，從衣兜裏掏紙正打算遞給老太，就見老太抬起右手幾下便擦掉了。擦完又繼續擀起了她的麵，嘴裏時不時說到，“還是你阿婆有福氣，人家死了享福去了，哪像我，想死卻又死不了，活著幹受罪。死了起碼我就不用再操他們的心了。”蟲
看著這一幕，除了難過，方曉夢心裏異常糾結了起來，不由想起了吃飯人的心情，如果吃飯人，看到老太做飯的這一過程，心裏是該和她一樣的難過還是難咽呢？
“老太，您是操心我三爺吧，他都那麽大了，您還操什麽心？”一聽方曉夢提起自己的三兒子，老太開始沒完沒了的嘮嘮叨叨了起來，“你這傻孩子，隻要我活著，就算他長到一百歲，這心我還是得操，不由我自己。(.)這人啦，活著她就是個操心，一輩子有操不完的心，操這個，操那個，總是放心不下，總是覺得......”
聽著老太的話，方曉夢突然不知該說什麽，老太這些話，她也會經常聽招弟說。說女人這一輩子啦，嫁了人，就變成操心的命了。沒生孩子前，操丈夫的，操事業，操健康，操在外麵有沒有別的女人。生了孩子又操孩子的心，操孩子走路，吃飯，上學。盼到孩子長大，操孩子成家立業，生兒育女。慢慢熬到老了，還是會像老太這樣，除非哪天閉上眼了，心才會安了。
女人啊，其實想想，真是像招弟有一次罵的，一輩子他媽活得虧，到了臨終，最後才是為自己操壽衣！
陪老太說了半天話，方曉夢又問老太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忙的，說她剛進門時幾隻母雞在外麵找食吃呢，是不是餓了。老太點頭說是，說人到這會都沒吃飯，還哪有時間喂雞呀。方曉夢看了眼廚房，發現地上有幾片爛白菜葉，順手撿了起來，拿過菜刀切碎，抓了一大把扔在了老太家的院子裏。心裏偷偷念道，“哎，可憐的雞，你們怎麽跑老太家了呢!”
喂完雞，閑著也沒事，陪了老太一會就回去了。母親玉梅又去給小秀家幫忙了，家裏隻有父親方家偉和曉軍兩個人。
方家偉蹲在地上在修他那輛已經有二十多年的破自行車，曉軍正在看電視，看見方曉夢回來，方家偉問她去哪了，說剛剛有事找她，找遍了整個巷子都沒看到她的人影。[.超多好看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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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家偉的話被曉軍聽見了，曉軍從屋子裏走了出來，站在方曉夢旁邊，笑著也說再破的車，在父親眼裏都是寶。聽兒子也這麽說，方家偉說隻有能騎就行了，還想要什麽樣的，難道新買的自行車功能和這就不一樣嗎。見父親方家偉不高興，方曉夢也順著說曉軍，“就是，難道新買的還會飛？”說完偷偷的朝曉軍做了個鬼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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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家偉說要去就多穿件衣服，外麵冷。就這樣，姐弟倆邊說邊笑的出了門，快走到小秀家門口的時候，在前麵的岔路口碰到了一個熟人。看見她，那人有些難為情，不過還是主動打起了招呼，“紅紅，什麽時候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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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建軍，說起來也挺巧，其實是和招弟有些關聯的，這話說起來就長了，他本來是方曉夢和招弟小時候一起的玩伴紅妹她姐姐的男人，他也是上門女婿。紅妹的姐姐剛和建軍結婚一年多後就因為難產而死了，隻留下了一個可憐的孩子。
紅妹她姐姐死的那年，方曉夢和招弟紅妹她們還很小，都還在上小學。直到後來，方曉夢上了初中，而那時招弟和紅妹早輟學了，方曉夢無意中從別人的嘴裏聽說建軍執意要娶紅妹，認為紅妹是他媳婦的親妹妹，又是那個可憐的孩子的親姨娘，隻要娶了紅妹，她才會對孩子好，而且他們又還可以好好孝順紅妹她父母。
盡管這種想法很好，卻也隻是建軍的一廂情願，紅妹雖然小，但眼光很高，哪看得上他，再說了，在紅妹心裏，她認為自己怎麽可以和自己的姐姐共用一個男人呢，這不是很荒唐嗎！
為這事，紅妹成天哭，成天鬧，那時做為紅妹好朋友的招弟，自然會跑去安慰紅妹，可是後來時間長了，還不懂得什麽是愛情的招弟在懵懂中發現她自己竟然喜歡上了建軍，而建軍也好像對她有意思。就這樣，剛剛才十五歲的招弟開始了她的初戀。
然而，這種事從古到今都是一樣，不管什麽原因，都是要受到別人的遣責和歧視的，當這段感情被招弟的父母發現後，遭到強烈的反對，尤其是村裏人，當她們在知道這件事後，流言蜚語開始直撲招弟而來，還很不成熟的招弟當時哪能承受這麽多，要不是被人發現自殺未遂，早就做了傻事了。
最後，招弟和建軍這段感情還沒來得及真正開始就以失敗告終。幾年後，招弟和虎子結婚了，而建軍，也和另一個離過婚的女人結了婚。再後來，方曉夢就沒有聽到過關於建軍的事，隻是聽人說出去打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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