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爾遜在喬丹麵前的嘴臉,和過去沒有任何不同。


    跋扈而且囂張。


    他喜歡拿戒指說事,因為喬丹和巴克利剛好都是沒有戒指的人。沒有什麽比這更具說服力的了,盡管有無數人認為喬丹即使無冕也是第一人,但競技體育是殘酷的。


    當你要討論曆史地位的時候,如果想要拋開最有含金量的那個榮譽——前提是你得有那個榮譽。


    所以威爾遜動輒拿戒指說事的行為,不僅有效,而且傷害爆表。


    喬丹自然生氣了。


    這一幕,路易不陌生。


    如果隻是因為這樣,路易不會認為“完美先生本傑明”死了。


    讓路易感覺過去的那個扮演完美先生的本傑明死去的原因,是他對待隊友態度的變化。


    以前的威爾遜是謙虛的,但現在,他給人一種冷冰冰的感覺。


    尤因給他擋拆,他不領情。


    隊友傳出了好球,他也不會給予讚揚。


    他依然是路易所欣賞的那種團隊至上的球星,隻是作為一個人,他不如過去那樣溫暖了。


    看起來有些事情變了,但威爾遜的打法沒有改變。


    隻是變成了一個不太讓人喜歡的人。


    這就是最初的威爾遜。


    那個在街頭麵對意圖謀財的持槍混混膽敢對他們說“我賭你的槍裏沒有子彈”的愣頭青年。


    他現在當然沒有過去那麽易於衝動,但那種性格被完美先生的人設壓製多年後,暗地裏自會走向極端。


    那麽,benj的目的是什麽?


    用如此充斥著自我且排斥隊友,隻為展示個人能力的作風,似乎隻有一個解釋。


    他想完全充分地展示自己的個人能力。


    既然尤因已經用行動證明他不配領導這支球隊,那麽自然應該有人站出來把他從鐵王座上踢下來。


    benj想成為球隊的老大,而且,他不需要其他人的幫助,他要讓尤因輸得啞口無言。


    路易就像能看見benj的心裏在想什麽似的,將對方的意圖看穿了。


    “benj和其他人的互動似乎變少了。”湯姆賈諾維奇發現了這一點。


    路易沉默地看著,沒有答應湯姆賈諾維奇的話。


    湯姆賈諾維奇嘴上隻是說威爾遜和隊友互動少,其實心裏,他感覺威爾遜在主動遊離於隊友之外。


    他的那種遊離並不是打法上的遊離,而是思想上的遊離。


    這很危險。


    過去尼克斯在場上總是團結一心,威爾遜作為球隊的核心球員,如果他的思想與其他人不統一,會導致很多意想不到的情況發生。


    就像去年總決賽的搶七戰,如果威爾遜像今天這樣打,尼克斯必輸無疑。


    湯姆賈諾維奇也知道他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這件事誰能解決?


    湯姆賈諾維奇看向路易,如果有誰能解決,那一定是路易。


    路易是威爾遜生命中的明燈,隻要他開口,威爾遜就會變成原來的樣子。


    可是,令湯姆賈諾維奇奇怪的是,路易明明發現了威爾遜的變化,他也應該知道這件事會產生何種影響。


    “路,你不說說他嗎?”湯姆賈諾維奇問。


    路易緊繃的表情柔和了下來,“魯迪,如果你是主教練,你會怎麽做?”


    “我會找benj談一談。”湯姆賈諾維奇鄭重其事地說,“我會跟他說明利害,他是個視榮譽高於一切的人,我相信...我相信他會以大局為重。”


    “沒錯,他會‘回來’的。”


    路易輕歎一聲。


    “但我們不能總是以大局來壓人。”路易說,“大局是什麽?是我們集體的訴求,他現在這麽做,也沒有脫離我們集體的訴求,隻是方式不同。”


    看見benj變得像1976年的巴裏和2004年的科比,路易並未感到憤怒或者悲傷。


    benj已經為這支球隊犧牲得足夠多了,不是嗎?


    如果事實證明,這支球隊不配他那麽做,那他為何要繼續堅持?


    路易不會,也沒有理由去阻止benj為自己爭一口氣。


    雖然他很清楚,benj這樣下去不會有好結果,可是,解開這道鎖的鑰匙,不在他手上。


    湯姆賈諾維奇認識路易十幾年了,他們各自都是彼此最好的朋友。


    他了解路易,他知道路易喜歡玩弄人心,也善於掌控人心。


    這是他在波士頓取得成功,並在紐約建立王朝的原因。


    他調教過那麽多驚才絕豔之輩,最特別的人是誰呢?伯德?桑普森?還是尤因或威爾遜?


    就算是他自己也沒有答案。


    但感情最深的人,無疑是尤因和威爾遜。


    現在威爾遜困於心魔,路易明明看見了卻無動於衷,他在等待。


    湯姆賈諾維奇無法看破路易的心思,他隻能盡量站在客觀的角度去分析路易的選擇。


    如果要他現在就作出判斷。


    他認為路易無為而治的做法是在添亂。


    尤因和威爾遜之間沒有和解的可能,兩人走到今天這一步,是必然。


    威爾遜已經盡量避免衝突發生,但無論他怎麽避免,他與尤因的衝突都是無法繞開的。


    最終它爆發了,以前所未有的勢頭在尼克斯內部燃起熊熊大火。


    所以威爾遜選擇了另一條路。


    這條路的盡頭必定是他與尤因的完全決裂,路易會看不見這一點嗎?


    他絕對看得見,那麽,為什麽?


    為什麽?這就是湯姆賈諾維奇想要弄清楚的。


    如果他可以弄清楚,或許,他也就具備了統禦王朝球隊的基本素質。


    喬丹沒有第一時間回應威爾遜。


    因為他知道,自己不能大量單打,開拓者不再是他與巴克利的二人球隊,他們需要照顧托馬斯和薩博尼斯的球隊地位。


    因此,開拓者的下一次進攻來自托馬斯。


    他無論麵對斯托克頓還是拉烏夫都很隨意,想過就過,毫無壓力。


    可是,尼克斯的協防不容小視。


    托馬斯在吸引防守後傳球。


    南斯跳投不中,尤因卡位,威爾遜飛身抓下籃板。


    拿下球的瞬間,威爾遜的目光鎖定拉烏夫,一個長甩過去。


    可惜,他的傳球力度大了些。


    拉烏夫沒接到球,失誤出界。


    “如果是將軍,一定會接到這個球。”威爾遜板著臉說。


    路易忍不住笑出來,難得他這個時候還笑得出來。


    拉烏夫臉上難堪,雖然他失誤了,但並不習慣被指責,因為威爾遜不是那種完全不允許隊友出錯的完美主義者。


    他不知道威爾遜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但也沒說什麽,因為終究是他錯失了快攻機會。


    接受威爾遜突然從j博士變成裏克·巴裏是一件很難的事。


    因為六年來,威爾遜一直在他們麵前扮演完美先生。


    就好像“侵入者”係列的忠實粉絲,他們都同意花岡實太時代的“侵入者”是係列巔峰,在花岡君封槍後,這個係列就變成了一坨屎。


    是的,威爾遜變成了“一坨屎”。


    令人厭惡,無論是對對手還是對隊友。


    路易越發堅信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因為沒有人能突然轉性,即便是找到了信仰的奧拉朱旺,也無法拒絕嫩模的誘惑。


    “完美先生”似乎走到了絕路,他隻能換一條路走。


    從長遠來看,這似乎是件好事,過去的威爾遜陷於人設,這好嗎?想想他的前輩們吧——j博士是路易最鄙視的球員之一,張伯倫本該拿到十連冠,但他們都醉心於虛幻的人設裏不能自拔,勝負對他們不重要,保持那個對外的形象才是最重要的。


    威爾遜這邊反過來了,他營造人設是為了勝利,隻要為了勝利,就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這種心態是病態而且不健康的。


    因為這是不能持久的。


    不過,完美先生本傑明擁有一樣暗黑王子本傑明沒有,也永遠都不會有的東西——隊友的愛。


    別小看這玩意兒,它可以幫助威爾遜在短期內提升實力,讓他足以和邁克爾·喬丹過招,甚至在受傷的情況下都能借來88艾利斯的戰魂附體,用一場讓俄勒岡人終年做噩夢的三分雨保住了尼克斯王朝。


    失去隊友的支持,威爾遜將獨自麵對喬丹。


    而喬丹的個人能力比他強,這是事實。


    無論威爾遜拿了幾座冠軍,這個事實都不會改變。


    一旦發生這個情景——全力以赴的暗黑王子本傑明被喬丹打爆,尼克斯被逼入絕境,隊友互相指責,尤因對他不滿,認為他脫離隊伍,孤立球隊,整個球隊從內部開始崩潰,他會如何?


    當他發現,他所做的事情都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反而起了反效果,他會如何?


    那個結果不堪設想,路易隻要稍稍想象一下就背脊發涼。


    那是一支王朝球隊所能得到的最不體麵的失敗。


    路易會阻止他嗎?不,他不會。


    這一切的源頭在尤因身上,benj已經付出得足夠多。


    如果他沒有辦法讓benj醒悟,那就讓尼克斯王朝為完美先生本傑明陪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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