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獄長?”維拉克知道獄警應該不知情,但還是忍不住詳細問道,“他見我做什麽?”


    “去了你就知道了。”門打開後,獄警偏了下腦袋示意,“走。”


    維拉克同基汀對視一眼,跟著獄警走了出去,穿過重重鐵門,被帶往正二層。正二層包括監獄長阿德爾、副監獄長萊克特的辦公室,以及一眾獄警們的休息娛樂區域。維拉克之前曾爭取和萊克特在他的辦公室談判,順便可以觀察地形,隻可惜當時警惕心十足的萊克特並沒有同意,沒想到現在意外有了機會。


    正二樓的格局大致分為了三塊,分別是辦公區、休息區、娛樂區。


    犯人們沒有權利通過娛樂項目打發時間,獄警們還是有的。路過娛樂區時,維拉克看到其中有人在打牌,也有人在打桌球,看上去輕鬆自在,氛圍和負一層截然不同。


    離樓梯口最近的就是娛樂區,而後是辦公區、休息區。


    因為休息區在最後麵,維拉克此行的目的是見監獄長阿德爾,所以沒辦法過去多了解情況。


    經過了寬闊熱鬧的娛樂區,維拉克被獄警帶領著到了一旁的走廊裏。


    萊克特站在走廊的一扇門前,雙手插兜,身子側靠著門,冷冷注視著獄警、維拉克。


    “副監獄長。”路過時,帶路獄警和萊克特打招呼敬禮。


    “嗯。”萊克特應付一聲,目光複雜地望向維拉克。


    維拉克向其微微點頭,沒做停留,隨著獄警直接掠過,走到了隔壁的那扇門前站住腳。


    獄警敲門:“監獄長,八一九六號犯人,托馬斯·克裏斯來了。”


    維拉克扭頭看向相隔不足七八米的萊克特,萊克特也默默盯著他,沒開口說任何話,隻是無聲地眼神交流了幾秒鍾,而後開門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進。”監獄長辦公室裏傳來中氣十足的聲音,獄警謹慎地扭轉門把手,慢慢把門推開,“進去吧。”


    監獄長辦公室的開門聲和副監獄長辦公室的關門聲近乎同時響起,維拉克看著萊克特將門緊閉,正過腦袋,側身避開獄警,緩步走入。


    監獄長阿德爾的辦公室麵積約有一百平米,進去後首先是會客廳,朝裏深入才是他的辦公區域。整個辦公室裝修樸素,並無太多亮點,故而維拉克隻是簡單掃了一圈就大致了解,接著把目光放在了坐在會客廳沙發上的中年男子身上。


    中年男子穿著黑藍色的製服大衣,一頭簡短的黑白相間的頭發,麵孔棱角分明,目光深邃似乎飽經風霜。維拉克從男子被撐起的大衣判斷出其身型高大健壯,少說高自己半個頭。


    “坐。”


    中年男子翹著腿,平靜地看著維拉克。


    “好。”維拉克走到男子對麵的沙發前坐下,“您就是監獄長阿德爾先生嗎?”


    “是的。”監獄長阿德爾是個喜歡直來直去的人,維拉克剛坐下,他就說起了正事,“今天叫你過來,是想了解一下關於副監獄長萊克特的事情。”


    “萊克特先生?”維拉克露出不解的表情,“按道理來說,您再怎麽樣也比我一個剛來沒一個月的犯人了解他吧?”


    阿德爾略去了維拉克的反問,更細致地問道:“最近幾天你們頻繁見麵,我想知道你們聊了什麽。”


    維拉克沒有第一時間答複。


    阿德爾已經開門見山地說出了叫他來的目的,而剛剛碰到萊克特時,其一係列反應,再結合當下的情況來看,一定是不希望他將事情說出來的。


    那麽他需要盡快權衡利弊,想清楚說出來會怎麽樣,不說又會怎麽樣。


    “談基汀還有黃金下落的事情,對嗎?”維拉克三秒沒說話,阿德爾就將自己的猜想說了出來。


    “……嗯。”這點看來是瞞不過監獄長了,維拉克順勢承認下來,迅速轉變思考方向,判斷阿德爾和萊克特之間有什麽事情。


    “他有沒有威脅你必須這幾天,要麽十二號之前問出來?”阿德爾再問。


    維拉克忍不住吞咽了口水:“有。”


    “既然他選擇了你,那你一定有一些過人之處,確實有希望在十二號之前問出黃金的下落,是嗎?”雖然阿德爾每句話都是在問,但他猜測得非常精準,說起來仿佛是在陳述。


    “是。”維拉克有些胸悶。阿德爾既然這麽問了,那萊克特肯定是瞞著他在做的,不然他不至於多此一舉。而瞞著的情況下還能把局勢摸得一幹二淨,說明這位監獄長真的不簡單。


    “現在有什麽進展嗎?”阿德爾總算問了一個真正等著維拉克回答的問題。


    維拉克搖搖頭:“還沒有。”


    “和我說說看,你是因為什麽,才覺得自己有可能問出黃金下落的。”


    維拉克深呼吸一口氣,組織了一下語言,把自己硬生生扛過了萊克特九天虐待一事說了出來:“也算是誤打誤撞。我覺得那麽多和基汀先生住過的犯人都沒問出來,我也不可能有什麽希望,就幹脆沒試。大概是因為不像其他人為了問出線索,對他做各種逼問,我這麽做反而意外獲得了基汀先生的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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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他有了和你透露的傾向?”


    “……算是吧。”維拉克點頭。


    “萊克特向你許諾了什麽?隻是出獄?”阿德爾打開雪茄盒,拿出一根,“你抽麽?”


    維拉克考慮了一秒:“不用了。萊克特先生……答應我問出線索就可以重獲自由。”


    這一點在戴曼斯監獄裏幾乎是眾所周知的事情,維拉克根本用不著隱瞞,直接承認。至於萊克特所承諾的其他的,這段時間全力支持、問出線索可以滿足任何要求,他沒有說出來。


    隻是短暫接觸就發現監獄長很不好對付,維拉克自然不敢貿然把這兩件和接下來的越獄計劃深深聯係著的事情說出來。萬一和萊克特一樣,什麽都沒說,但人家已經什麽都知道了,那將徹底玩完。


    畢竟萊克特就算知道了他們有越獄的心思,也會抱著玩弄的心態縱容下去。而阿德爾不會,他是戴曼斯監獄囚禁犯人最重要的一層枷鎖,他一旦知情,計劃將被立馬推翻。


    “不止如此吧。”阿德爾點燃雪茄,眯著眼睛深吸一口,審視維拉克,“你可是亂黨的頭目,能帶領著亂黨走到和政府專門對抗,促成和談的地步,不可能天真相信萊克特的話。”


    “您究竟想知道什麽呢?”眼看自己僅存的一些秘密也要被翻出來,維拉克迅速以攻為守,反問阿德爾。


    “他應該答應了你別的要求,依你的心智,應該也想到了辦法保證他說話算數。”阿德爾衝煙灰缸彈了彈煙灰,“這些我全部都需要知道。”


    維拉克苦笑:“您要是想知道,可以直接去問萊克特。放著同事不問,難為我一個犯人,意義不大吧?”


    目前維拉克還不確定阿德爾具體想要做什麽,但通過萊克特瞞著他做這件事,他又這麽追查,最起碼可以斷定阿德爾和萊克特並不對付。他們不對付的話,阿德爾也就不會希望看到萊克特做成什麽事情,甚至是留下。


    要是維拉克把事情全袒露出來,導致萊克特十二號被調走,那他們的形勢也會急轉直下,因而雖然很滑稽,但他現在隻能和萊克特站在同一條戰線裏。


    “你知道不正麵回答我的問題,是什麽後果麽?”阿德爾皺著眉頭叼起雪茄。


    維拉克是今天第一次見到阿德爾,這段時間以來,對阿德爾的了解,也隻有基汀所講的那些。他還真不知道後果是什麽,不過見識到阿德爾的厲害後,他知道後果毋庸置疑是很嚴重的。


    “那您繼續問。”維拉克隻得走一步看一步,等到實在不能答複時再拒絕。


    平等會和政府達成了和談,連父親是司法部部長的萊克特都不敢隨便處置維拉克,阿德爾再狠也做不到威脅到維拉克的生命安全。


    “我給你指一條路吧。”阿德爾靠著沙發,眼神淡漠,“有任何黃金的線索,不要告訴萊克特,匯報給我就好。他對你的任何威脅,都不是問題。他能給你的,我也能給你。”


    “安全,自由,您都能給我嗎?”維拉克道。


    “是的。”阿德爾正視維拉克,沒有任何躲閃,搞得維拉克反倒有些心虛。


    維拉克考慮起來。


    他考慮的當然不是要不要和阿德爾合作,和阿德爾合作才是死路一條,能在這所監獄裏讓所有棘手的犯人忌憚,維拉克可沒信心能在對方手下逃跑。


    他真正思考的,是如何拖延阿德爾,明麵上把阿德爾穩住。


    “想得怎麽樣了?”攏共沒過去幾秒鍾,阿德爾就像是等了大半天一樣,催命一樣問道。


    “能不能給我一些考慮的時間?”維拉克計劃先回去和基汀商量一下,他自己一個人應付不來阿德爾。


    “多久。”


    “一天。”


    阿德爾搖搖頭,並不接受維拉克的提議:“現在你說出來的,和我能給予你的,都一目了然優於萊克特。這種情況下你還要考慮,就說明萊克特還許諾了我不知道的,但一定比我剛剛提出來的還要優渥的條件。”


    “沒有。”維拉克心裏一驚,果斷否認,“我隻是覺得太突然了,感覺你們之間似乎有什麽問題。”


    阿德爾挑眉。


    “您是很厲害,可萊克特同樣不簡單,他的父親是布列西司法部的部長。”維拉克腦子飛速運轉,掩蓋著真實想法,“現在您和他各執一詞,都想和我合作,我也不能隻聽您的,留出一點思考的時間,應該不過分吧?”


    “不過分。”維拉克現在的表現在阿德爾的眼裏,才像是能帶領亂黨和政府對抗的頭目,“我可以給你半天的時間,晚上給我答複。”


    晚上也足夠維拉克回去和基汀商量出解決辦法了,維拉克答應了下來:“可以,我晚上再來見您。”


    “出去吧。”阿德爾目光匯聚在煙灰缸上,沉思起來。


    維拉克起身出門,跟著獄警離開。


    他剛路過副監獄長的辦公室,辦公室的門就開了,他朝後瞥了一眼,萊克特打開了門,正站在門口看著他。


    兩人互相拋去難以言喻的眼神。


    一秒鍾之後,維拉克大步離去。


    直到看不到維拉克的背影,萊克特這才回過神來,活動著脖子,身體裏猶如積蓄著怒火、殺意,就要炸裂開一樣。


    ——


    戴曼斯監獄、地下一層、二零八監室。


    回去後維拉克發現自己背後滿是冷汗。在阿德爾看來,剛剛的交談就像是普通聊天一樣,可對於維拉克,每句話都影響著他的越獄計劃,也等同於影響著他的性命。


    “他問了你什麽?”基汀見維拉克一進門情緒就很不正常,隱隱感到不妙。


    “您給我一點時間,讓我捋一下。”維拉克坐在床鋪上,閉目揉著鼻梁。


    他和阿德爾交談的時間並不長,內容卻相當繁雜。


    將每一句對話及背後的用意都捋清楚後,維拉克吐出口濁氣,在基汀麵前沒掩蓋自己的擔憂之色,把經過說了出來。


    “事情比我們想象得還要複雜。”事情的發展也出乎基汀的預料。


    “我盡力爭取了半天的時間,和您商量一下接下來該怎麽辦。”維拉克覺得精疲力盡,“阿德爾真的很難纏……我感覺我在他麵前瞞不住任何東西。”


    “接下來……”基汀頓了許久,“等萊克特吧。”


    “阿德爾應該不會讓萊克特在這個節骨眼見我。”維拉克道。


    基汀看得更深遠一些:“阿德爾不允許萊克特見你,就等同於他們撕破了臉。撕破了臉,也就不會給你半天的考慮時間了。”


    “那就隻能等萊克特來找我了。”維拉克靠著牆壁,“他見我,說明還有解決的餘地。要是不見我,估計他也沒辦法了,我們隻能和阿德爾合作,那就需要思考和阿德爾合作該怎麽越獄。”


    “總會有解決辦法的。”前所未有的難題當前,基汀仍舊保持微笑,“好好思考。”


    維拉克在萊澤因和各色各樣的人打過交道,但像監獄長阿德爾這樣的還是頭一個:“我……這個人真難對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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