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真有那麽一天的話,留給我們的選擇一定會有很多。”威洛點頭道。


    二人交談之際,站在門口的辛老大默不作聲地離開了。臨走前,他沒有告知威洛,更沒有不放心地叮囑什麽,就好像他期待威洛去做自己的事情實在是期待了太久,巴不得他頭也不要回地展翅高飛。


    目視辛老大離開後,基汀回酒館和維拉克、威洛坐在一起:“威洛,我們的人待會兒會過來建立平等會的分站,明麵上還是以酒館掩人耳目,但他們都在經營酒館這方麵基本沒有經驗,還需要你幫助他們盡快學會各個工作崗位的技能。”


    “這個交給我。”威洛從小在奎因酒館長大,酒館的方方麵麵他都非常了解,“隻是您帶來的人都是布列西的,語言方麵可能會有些阻礙……”


    “我來充當翻譯。”分站負責人,會布列西語、敦曼語的薩拉正忙著搞印刷的事情,所以維拉克站了出來。


    “正好再鍛煉鍛煉維拉克。”基汀把工作交給了兩位年輕人去做。


    沒多久,同為分站負責人的伊夫帶著十多位平等會的成員進入了酒館,先和基汀匯報了情況,接著雙方相互介紹認識了一下。


    再之後,緊鑼密鼓的工作展開了。


    維拉克充當翻譯,把威洛的話複述成布列西語給眾人聽,平等會的人開始了解酒館格局,分配明麵上的身份與工作,進行學習。


    中午的時候,薩拉帶著另一隊人抵達酒館。他們順利解決了印刷的事情,印刷的工作很快就可以啟動。依他們的速度,成百上千本《平等論》、《國際歌》、《女性宣言》,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印刷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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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方的任務都順利完成,基汀沒給他們喘息的機會,又讓薩拉以最快的時間構建傳播網絡,在準備妥當之後把這些書都散播出去。伊夫則需要在三天之內把平等會分站運轉起來,酒館也得重新開張。


    把他們的事情分配完,基汀和維拉克就明日開會的事情進行了詳談,為明日的開會做充分的準備。


    ——


    二月十三日、上午十點


    維拉克開車,帶著基汀準時抵達了曼城的明克酒館門前。這次周邊停了四五輛汽車,顯然是閃金幫的老大老金,以及其兒子阿普、黑街幫老大魯法洛都到了。


    “在酒館裏談?”基汀還是頭一次在酒館談這麽正式的事情。


    “我算是對曼城比較了解,這塊兒真沒什麽合適的地方,還不如就在酒館裏。”維拉克熄了火,“走吧,老師。”


    基汀從副駕駛下了車,跟維拉克走進了明克酒館。


    酒館外麵冷冷清清的,裏麵卻是人滿為患。海鼠幫、閃金幫、黑街幫三方的老大坐在同一張桌前,其他地方則站滿了他們的手下。


    “帶這麽多人做什麽?”維拉克帶著基汀,在壯漢們的半推半讓下來到了門羅、老金、魯法洛的跟前。


    “外麵太冷,就讓他們先進來了。”門羅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個子不高,慈祥微笑著的基汀的身上。


    “都出去待在車裏。”老金喊了一嗓子。


    三方的人紛紛退出酒館,頃刻間,酒館裏隻剩下了他們五人。


    “坐坐坐。”門羅特意留了兩個位置讓維拉克、基汀坐下。


    “老師,坐。”維拉克坐下後掃了一眼,“阿普沒有來?”


    “用不著什麽場麵都帶著他。”高大威猛的老金說道。


    維拉克點點頭:“好,那我先相互介紹一下吧。這位是我們平等會在此次合作中的負責人,基汀同誌。這位是海鼠幫的老大門羅,這位是閃金幫的老大老金,這位是黑街幫的老大魯法洛。他們分別代表了布列西人、蒙勒哥、斯德爾人移民。”


    “您好。”門羅恭恭敬敬地與基汀握手。


    盡管基汀早已不是那個在布列西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臣,但在他們這些人心目中,他們還是和基汀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一個高高在上,一個卑微如塵土。


    老金衝基汀點頭示意,麵孔不像上次開會時維拉克看到的那樣愛搭不理。


    魯法洛還是圓滑的模樣,為人處事滴水不漏。


    “您要喝點什麽嗎?”門羅問。


    “不用了,謝謝。”基汀禮貌謝絕。


    維拉克推動著會議的開始:“既然人都到齊了,那我們就別浪費時間了,直接開始談吧。”


    “好。”老金沒意見。


    門羅和魯法洛自然也同意。


    “老師。”維拉克看向基汀,等待基汀開口。


    “此次合作事關重大,我們會給出我們最大的誠意,希望各位同樣可以抱著把事情解決的單純目的,一起確定合作計劃。”基汀先是很客氣地提醒了在此的人,這次會議隻談如何廢除《新征兵法》,不涉及其他可能存在的夾帶私貨。


    “當然。”


    “嗯。”


    幾人都同意了下來。


    “首先我們想要了解一下,你們先前製定好的,關於挑起敦曼人民與敦曼政府之間衝突的計劃。”基汀和維拉克都很好奇他們三方原本是怎麽打算與政府抗衡的。


    既然決定了合作,門羅他們便沒做什麽隱瞞,由黑街幫的老大魯法洛簡單講起他們的想法:“我們打算找門路,把敦曼本地平民當兵後的陣亡名單列出來傳播出去,之後再暗中挑動負責庇護各個街區的本土幫派與政府之間的矛盾,讓他們大打出手,爆發大規模衝突……”


    聽完三方計劃後,維拉克和基汀都重重地呼出一口氣。


    門羅他們的想法確實是可行的,比如說在雙方劍拔弩張的時候,暗中殺掉那些交了錢免去兵役的貴族子弟、那些發出最高呼聲的平民。雙方的誤解、矛盾加深,會發生什麽不用多說。


    就算有人意識到這其中或許另有陰謀也沒有多大的用了。


    因為平民和權貴們的衝突已經被挑起,人究竟是誰殺的重要程度直線下滑,大家隻會抱著一個念頭,抗爭!


    “這個辦法非常好,我們可以暗中操縱一切,明麵上置身事外。”魯法洛喜歡這種不怎麽需要自身出手和別人鬥得個你死我活的法子。


    “但以我這段時間對平等會的了解來看,他們是不會同意的。”門羅看過了《平等論》等書,他知道維拉克、基汀大概率不會接受這種登不上台麵的方式。


    “確實,這種站在一旁,看著雙方相互爭鬥的事情我們不會去做。因為我們不會眼睜睜看著人民獨自作戰,踩踏著他們的屍體與鮮血獲利。”基汀否定了這個計劃的可行性。


    維拉克聽完一個勁的搖頭:“我們會和人民一起戰鬥,並做衝在最前的那個人。”


    “可敬可佩。”魯法洛輕輕鼓了鼓掌。


    “那既然這個不行,你們有什麽更好的想法嗎?”門羅追問。


    老金沒說話,雙臂環胸,等待基汀提出他們的方案。


    他們和平等會合作目的很簡單,那就是有了更強力的盟友,這件事做成的可能性就更大了。私心而言,則是按他們計劃行事出了危險時,可以把鍋甩給平等會。


    若是平等會不讚同他們的方案,還提不出更好的辦法,那他們就完全沒有必要進行合作了。


    總之,對他們來說,百利無害。


    平等會簡直就是個待宰的羔羊。


    “我想先問一個問題。”基汀沒正麵回答,“你們讓敦曼本地人和政府打起來,是為了什麽?”


    “自保。”魯法洛道,“他們打起來,政府就無心對我們出手了。而且如果本地人能贏,逼得政府取消了新征兵法,那局勢會更好。”


    “他們的紛爭結束之後,政府就不會對你們再出手了嗎?”基汀接著問。


    魯法洛遊刃有餘地應對著:“到時候政府麵臨的問題眾多,起碼短時間內沒有可能再對付我們。而且新征兵法一取消,我們的人不會被無緣無故簽下服役書當兵,力量不會被削弱。”


    “這時候就又有兩個問題了。”作為輔佐拉威爾執政多年的大臣,基汀很容易就能看出疏漏,“第一,平息了紛爭,政府會不會反而更拿你們開刀轉移矛盾?第二,新征兵法會不會隻修改關於本地人的內容,而保留在這次紛爭中並沒有發聲的移民者的相關法案?”


    “我認為……”魯法洛皺起眉頭。


    老金一臉嚴肅,門羅露出笑容。


    “有些情況下,在你自認為這件事與你無關的時候,你就已經大難臨頭了。”基汀從根本上瓦解三方計劃的必要性,“你們計劃好在懂得去用民眾的力量和政府對抗,壞在你們本身和民眾分得太開了。這樣的後果就是,民眾的勝利並不等同於你們的勝利。”


    “這一點我覺得基汀先生說得很有道理。”門羅絲毫沒有因為自己一方計劃的弊端顯露而不開心,他慶幸著在他們真的這麽做之前,有像基汀這樣的人可以及時糾正錯誤。


    “您也隻是指出了存在這種可能。真實情況瞬息萬變,誰也說不準的。”魯法洛提出相反的意見。


    基汀先是很認可地“嗯”了一聲,而後再次擴大他所建立的優勢:“我曾執政多年,沒有人比我更了解政府的運作,和處理這些事情時的方式。真實情況確實瞬息萬變,但有的東西是恒定的。我不會說你們照這個方法去做,結果一定會是我所說的那樣,隻是這種可能性是客觀存在的,是我作為一個政治家,一個曾在政府裏工作過幾十年的人覺得不可忽視的。”


    維拉克見門羅等人都臉色有所變化後,暗暗叫好。


    他昨天和基汀從下午談至深夜,這次可是有備而來的。


    他們知道不能拿自己的理想、道德感去衡量、看待別人。平等會願意為了人民而獻身,門羅等人不會。


    合作求的就是利益。


    門羅等人想到了,合作之後沿用自己的計劃,出了事拿平等會頂鍋,要是平等會有更好的計劃再好不過。


    基汀當然也知道這幾個人是怎麽想的。


    所以他和維拉克明知最開始提出,他們與平民並肩作戰,移民者和本地人團結起來是不會被采納的,就沒有上來高談闊論理想、正義、自由,而是按門羅等人最關心的安全、利益作為出發點,先讓三方計劃不再可行。


    一點一點讓門羅、老金、魯法洛意識到,唯有團結起來,唯有並肩作戰,才是最現實的最可行的辦法,今天合作的事情就成了一半。


    “這方麵您的見解毫無疑問比我們高。”基汀的光環太強,門羅在這件事上更信服基汀,而不是魯法洛,“老金你覺得呢?”


    “我認同他所說的‘民眾的勝利並不等同於我們的勝利’。”老金沉聲說著自己的看法,“我們應該隻有這一次機會,如果真的利用完了本地人,卻並沒有根本上解決我們的問題,那之後的結果應該不用我多說。”


    魯法洛其實沒有要堅持己見的意思,他很懂得看局勢說話,再加上基汀的話確實有道理,於是迅速換了口風:“我和各位的想法是一致的,既然我們的原計劃存在著巨大的漏洞,那就沒有必要再考慮下去了。”


    “是的,我們這次開會就是為了找真正合適我們的辦法。”維拉克推動話語權的天平朝自己這一方傾斜。


    “那您認為我們該怎麽做呢?按您剛剛所說的,和本地人站在一起,共同作戰,同時爭取我們的權利?”門羅關心究竟怎樣才行,“這個聽完您的話感覺是很有道理,可您應該清楚,本地人很敵視我們,我們一直被排擠著,就算我們想和他們團結,他們也不會接受的。”


    “沒錯,我們需要和本地人聯合在一起,因為我們本質上都是一樣的。”基汀慢條斯理地道,“而移居者和本地人之間的矛盾,就是我們在對抗政府前,先要解決的問題。至於怎麽解決,簡單來說,就是讓大家認清敵人,認清朋友。”


    維拉克適時地拿出了他帶來的《平等論》等書,發給了老金、魯法洛:“這些書可以解決大家所有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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