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已偏西,依舊如洗如練,琉璃市城郊竹林深處。


    躺椅上的鄭少歌似有所覺,目光投向北方,眼神有些迷離,嘴中發出一聲幽幽長歎。


    待到東方泛起魚肚白時,有消息自北方傳來:


    號稱‘天機神算’的老前輩卜天機,命喪於元世凱之手,至死不倒,安詳閉目,麵朝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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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則消息是“我愛幹飯”發來的,直接發送到鄭少歌手機上,還沒有在“武統公會’裏發布。


    看到這條消息後,鄭少歌瞬間明白了很多事。


    他把手機遞給一旁的夢瑤,等她看完消息後,鄭少歌並沒有當場發飆,隻是神色平靜的問了一句:


    “我要殺你師父,你會不會出手阻攔?”


    夢瑤聞言,神情微微一怔,沒有回應,而是從一旁站起身來,把手機還給鄭少歌,拿起橫在他身上的紫瑤劍。


    隨後一言不發的朝著竹林外走去,鄭少歌看的分明,她前行的方向,正是北方。


    即便沒得到回應,鄭少歌也知道夢瑤的選擇。


    自她拿起劍的那一刻,就不再是他鄭少歌的俘虜,而是棒子國武神元世凱的首徒夢瑤。


    盡管鄭少歌根基受損,但想要留下她,易如反掌。


    可他並沒有這麽做,而是任由她這位仇人之徒離開,沒有絲毫挽留,也並無半分後悔。


    立場不同,心態不同,眼界也不同,各為其主,隻不過鄭少歌自己就是主,而夢瑤是仇人之徒罷了,意思就是這麽個意思。


    因立場不同而處在對立麵,是不得已,還是無奈何,都不重要了。


    至於說他放虎歸山,這是不存在的!


    夢瑤在鄭少歌麵前,還稱不上是虎,即便他此時根基受損,也依然如此。


    之所以放任她離開,也隻是不願意做脅迫他人之事罷了,用一個女人來威脅敵人這種事,鄭少歌還不屑去做。


    打不打的過是另一回事,至少脅迫他人這種事,鄭少歌還做不出來。


    待夢瑤走後,鄭少歌就那樣躺在竹椅上,側頭望向北方,眼裏怔怔出神。


    這時,他突然想起了兩件事。


    其中一件是發生在不久前,鄭少歌自琉璃市收完債回烏沙市,與卜天機同乘一輛北上的高鐵。


    到達烏沙市後,兩人分別時的場景。


    那時的卜天機,說他要北上辦點事,還說等他辦完事,就南下跟在鄭少歌身邊修行。


    當時鄭少歌並沒有太過在意,隻以為是卜天機自己的私事,也就沒有放在心上。


    如今仔細想來,卜天機在那個時候,應該已經算到了,元世凱會來炎龍國。


    說是來挑戰炎黃族武學,那其實隻是個幌子,其真正的目的,是來找鄭少歌的麻煩。


    所以他才選擇北上,早早的駐守在北方,想要來個以逸待勞,替鄭少歌這個便宜師傅,攔下武神元世凱。


    而且鄭少歌有理由相信,以他們“天機門”那種趨吉避凶的本事,卜天機肯定早就算到了,自己會死在元世凱的手上。


    但即便是知道了自己必死,他還是義無反顧去迎戰元世凱,直到招式盡破,身死道消!


    傳說中生死人肉白骨的事情,以鄭少歌目前的這點修為境界,還無法做到。


    或許世人會把卜天機,當成維護炎龍國武道尊嚴的英雄。


    但鄭少歌卻相信,他僅僅隻是想要維護,自己這個便宜師傅的尊嚴,盡他一個為人弟子的職責罷了。


    弟子用心良苦,如今死於非命,作為他的師尊,唯有以元世凱的頭顱,來祭奠他的在天之靈!


    別說根基受損,即便因此根基盡毀,也在所不惜,不殺元世凱,誓不為人!


    他鄭少歌看似事事大方,但其實他的心眼很小,容不得身邊之人受欺負。


    龍有逆鱗,觸之必死!身邊之人,就是他的逆鱗!


    而另外一件事,則是發生在昨天。


    當時在煉製“極品塑脈丹”的時候,鄭少歌有那麽一刻心神不寧,隨後就遭到了鬼王閆煥的偷襲。


    他當時還以為,是來自身體本能的危險預警,因此也沒有放在心上。


    可如今想來,那確實是危險預警,隻不過並不是指自己,而是預示著卜天機有危險。


    一般人知道自己會死,肯定會選擇避開,而不會像卜天機這樣,明知必死,卻依然選擇正麵硬剛。


    這種視死如歸的忠勇之人,世間實屬罕見!


    鄭少歌之所以放任夢瑤離開,一方麵是因為自己,做不出那等脅迫之事,而另一方麵,正是看到了卜天機的大義凜然。


    同樣是身為他人弟子,她有她自己的權力,去完成她身為弟子的職責。


    這也是鄭少歌,會詢問她那個問題的原因。


    鄭少歌雖不希望夢瑤阻止自己,但他會尊重夢瑤的選擇。


    即便到時候再次兵戎相見,他也依舊會選擇尊重她,並且全力以赴。


    這不是婦人之仁,也不是看到美女就心軟,而是性格使然,鄭少歌的戰鬥風格,那就是一路橫推,不屑於玩陰謀詭計。


    當然,必要時,也會玩玩計謀啥的,他並非不懂變通之人。


    這兩件事說來話長,但其實也就鄭少歌的一念之間。


    鄭少歌長長的呼出一口濁氣,再次看了眼北方,


    正要起身之時,突然渾身緊繃,全神戒備,如臨大敵。


    “收起你的氣勢吧,這裏可是我家,你住在我的地方,還對我釋放殺意,這有點說不過去吧?”


    一位身穿黑色八卦道袍的男子,自竹林深處走出,這不是動車站前的江湖騙子,還能有誰?


    男子青年模樣,年齡大約二十七八,一頭短發,看上去倒還挺精神的,就是帶著點痞氣,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看著很欠揍。


    但他的實際年齡有一兩百歲了,隻是看上去還是個青年模樣。


    鄭少歌之所以如臨大敵,是因為為這家夥到來的時候,他竟然毫無所覺!


    也就是說,他就像是憑空出現的一般,在這之前,鄭少歌居然沒有察覺到他的到來!


    雖然鄭少歌沒有刻意放開神識查探四周,但這顯然有違常理。


    畢竟以他那敏銳的感官,想要逃過他的感知,一般人是不可能做到的。


    然而,這個人就做到了!


    出現這種情況,一般有兩種解釋,一種是此人修為高於自己,另一種就是這人修煉了某種,可以屏蔽他人感知的法門。


    “你不必如此緊張,雖然你現在根基受損,但以我這點修為,對你來說,構不成絲毫威脅。


    我也隻是懂得一些,屏蔽他人感知的法門而已。”


    那江湖騙子似乎能看穿,鄭少歌的心中所想,一邊緩步走來,一邊自顧自的解釋道。


    走到近前後,拉過一旁的躺椅施施然坐了上去。


    他躺下後,又繼續道:“你應該感謝我,要不是我把夢瑤引到這裏來,你們昨晚,怕是連個落腳地都沒有。


    當然,酒店開房的話,你當我沒說。”


    聽到這話,鄭少歌才明白過來,難怪夢瑤一個他國人,在這裏人生地不熟的,卻能尋到這麽一處地方了。


    原來是之前,她去追這個江湖騙子的時候,被其一路引到這裏來的,這才發現此地有一棟竹屋。


    鄭少歌點了點頭,重新躺下,眼睛看著上空,幽幽道了四個字:“我愛幹飯?”


    江湖騙子聞言,當即就笑了,搖頭道:


    “我隻是一個跑腿的,‘我愛幹飯’這四個字,在常人聽來雖然簡單,但我可真當不起。”


    鄭少歌沒有多少詫異,這在他的意料之中,剛剛那一問,也隻是出於好奇罷了,有試探之意。


    既然主人回來了,那也是時候離開了,於是他直接起身,緩步朝著竹林外走去。


    “喂!你別急著走啊,你就不想知道,我來找你有什麽事嗎?”那江湖騙子見鄭少歌要走,連忙起身問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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