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泰自顧自拿起一塊餅幹,微笑說:“文森跟我們接下來要聊的事沒有關係,而且他有了新工作,正是忙事務的時候,就沒必要叫他了。我們不妨直接開始談正事吧,安小姐,你現在可真是萬人矚目啊。”


    安知道對方在說發傳單的事,她用袖子抹去臉上的淚痕,憤憤地說:“法典不能幫我伸冤,我就靠自己!我就是把所有積蓄花完,也一定會為自己討個公道!”


    莫泰示意安打住,歎了聲氣:“法典不能替你伸冤?瞧你這話說的,法典可是王室象征,包含著太陽王的意誌,你這樣說話豈不是褻瀆神明?”


    “法典一定可以替你伸冤,但法有法規,如果一起案件符合起訴流程,審判所當然會幫你受理,我們的法典豈能是擺設?”


    “但是,立案都是有前提的,不符合標準就是不能立,如果凡事都可以立案,那這世間的秩序不就亂了嗎?難道街邊隨便跑來一個人,說誰誰誰把他怎麽了,卻又空口無憑,審判所也要立案調查嗎?”


    安咬牙切齒說:“符合標準?你跟這個禽獸沆瀣一氣,故意毀滅證據,讓我訴求無門,你還好意思說標準?”


    莫泰搖著頭,無奈地說:“你這就有點血口噴人了,我們在九神的見證下說實話——你那天從臥室醒來後,我有沒有對你做什麽強製措施?我沒有關押你,拷打你,或者從你這裏拿走什麽東西吧?”


    “洗澡也是你自己去洗的,不是我拿著一桶桶水,故意潑到你身上吧?我全程沒有幹預你任何事,一切行徑都是你自己做的,怎麽就變成了我故意毀滅證據?”


    從客觀事實來說,莫泰這話倒也沒錯,安那天確實沒有被強迫做任何事,隻能說她醒來以後心神意亂,沒有第一時間想到保留身上的那些汙穢為證據,而是覺得惡心,匆忙將其洗掉,半點痕跡都沒留下。


    但這種事根本不能怪她,她從小到大就是個安分守己的女孩,從來沒有卷入過什麽案件糾紛,對法典體係和立案流程一無所知,怎麽可能在遭到侵犯後還冷靜地想到保留證據。


    安的拳頭用力撰著,指甲都快陷進皮肉了:“那被子和床單呢?你為什麽那麽著急讓仆人洗掉?”


    莫泰一臉無辜地說:“你去問問府上的仆人,隨便找誰問,審判官府邸的衛生是出了名的,每天清晨都要換洗睡過的被褥。我的仆人比較勤勞,那天早早就把被褥洗了,這也能怪我頭上?”


    安閉上眼睛,眼淚不斷溢出,不甘地嘟囔著:“狡辯...都是狡辯...”


    一直沒說話的葉淩辰終於出聲了,他抓了抓後腦勺,一臉迷茫:“額...這位...安小姐對吧?安小姐,我那天在酒席上喝得爛醉,喝到後麵都斷片了,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你還記得那天的情況嗎?”


    安緊緊抿著嘴唇,她那天被葉淩辰灌酒,醉得比他還早,哪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麽事。


    她本以為有文森在,一定可以保護好她,可誰知道,僅僅一夜過後,曾經那個給她帶來諸多甜蜜的未婚夫就可以翻臉不認人,也不知是收了多大的好處。


    但有一點是無可辯駁的,她確確實實被葉淩辰侵犯了,不說別的,她醒來以後和葉淩辰睡在一張床上,都沒穿衣服,身上還有傷和汙穢,事實難道還不夠清楚嗎。


    而且,莫泰很明顯是故意放任這件事的發生,如果他有心阻止,別讓他們兩個睡同一個房間,不就什麽事都沒有了嗎?


    安的眼神悲哀又堅決,聲音無比壓抑:“我不管你們怎麽狡辯,我一定會咬死這件事,這個人渣必須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莫泰的臉色開始變得不好,似乎耐心快被磨盡了:“我必須提醒你,法典原則,疑罪從無,沒有確鑿的證據,假定罪行惡意起訴,可能會讓你蒙受汙蔑的罪名。”


    安露出慘笑,幽幽地說:“你來吧,現在那麽多雙眼睛看著,你要抓我又如何?你就是殺了我又如何?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同胞們都會站在我這邊。”


    莫泰搓著下巴,沉聲說:“不要把話說得這麽死。我們不妨聊聊更實際的解決方法吧,你開一個和解條件,如何?”


    “你本來就少一隻手,生活不便,難道還想一輩子都當一個酒館服務生?你不想過上那種每天在辦公室喝喝茶看看報紙、月薪還有幾十枚銀月的生活?這些都可以商量。”


    安笑得悲哀又譏諷:“我或許出身微賤,也沒本事,但我不是文森,你們別想用這種方法讓我妥協。錢和地位我都不要,我隻要求一件事——讓這個人渣付出應有的代價。”


    莫泰還想繼續勸說,兀然間感覺一陣失衡。


    “轟!”木桌被暴力掀翻,桌上的茶水和糕點全部打翻在地,一片狼藉。


    “差不多就行了吧!!!”葉淩辰瞪圓的眼中滿是血絲,猶如一頭失控的狂怒公牛,與先前儒雅的模樣判若兩人,他指著安的鼻子破口大罵,“你以為我是誰?!我爺爺是當今聖上!我父親是當朝太子!我是皇爺爺最疼愛的孫兒,你一屆草民也妄想扳倒我?!我若要殺你,比殺一隻狗還簡單!”


    安短促一笑,似在嘲笑這衣冠禽獸終於撕破臉皮,原形畢露,她站起身,很坦然地迎了上去,故意露出脖頸要害:“你可以試試。”


    葉淩辰大怒,抽出佩劍說著就要捅過去,不過被莫泰攔住了。


    現在民情激憤,影響暫時隻局限在薄暮城,還沒徹底鬧大,這女人要是在審判官府邸死了,到時候鬧得滿城風雨就麻煩了。


    安麵無懼色直視著葉淩辰,毫不動搖地說:“我不管你在遠東皇朝是什麽身份,這裏是多古蘭德,我是國王陛下的子民!你爺爺是皇帝又如何?28年前的「月桂花戰爭」早就結束了,你沒有資格在我們的國家耀武揚威!”


    “審判官不幫我,沒關係,神明庇佑的國土自有公道在,你逃不了的。”


    安說完,扣上衣領紐扣轉身離去,沒有再看這兩人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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