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減法做的不錯。</p>


    但是乘法口訣顯然背的是一竅不通。</p>


    所以。</p>


    木村哉和地檢署的同事們,都陷入了深深的沉思。</p>


    這麽一個連算數都算不好的老太太,為什麽會如此招引金融公司的青睞。</p>


    略微有一點常識的人都能立即看出破綻,但皇帝的“新衣”在那幫比鬼還狡猾的家夥眼裏,卻能一直穿在尾上的身上。</p>


    事情變得有趣起來。</p>


    當新聞曝光之後,到處都是討論一個老太太,是如何從銀行那裏借了兩兆七千萬資金。</p>


    京都。</p>


    曰本生保分社休息室。</p>


    一幫幹部坐在一起,談論著當下最熱門的話題。</p>


    “那時候正好牛市,所以被這老太婆趕上了時機才能夠裝神弄鬼成功吧?”</p>


    “問題是,即便如此,銀行為什麽要借給他那麽多錢?”</p>


    “答案不是很明顯嗎?前年理財隨隨便便能夠賺到好幾倍,正常的利息在尾上那裏會變得不那麽正常,完全可以讓利息高一些,這麽好的主顧,哪裏能找到?”</p>


    </p>


    這樣的理由似乎非常合理。</p>


    銀行嘛。</p>


    追求利息收益是最大的業務範疇。</p>


    為了拉攏客戶,甚至犧牲色相都是常事,遇到這麽一個會賺錢的金主,當然是使勁塞錢給她了。</p>


    而且銀行業經常是這麽做的,就像長野直男自己經曆過,當初東京那套房產抵押,隨隨便便就借到十幾億。</p>


    銀行幾乎是求著給錢,不要他都要下跪那種。</p>


    但這種事是因為房產當時確實是硬通貨,而且是資金在可控範圍內的情況。</p>


    而兩兆七千億,什麽概念?</p>


    足足有兩百三十億美元啊!</p>


    巴菲特的身價不過十億美元。</p>


    前不久日商和帝國大廈的購買協議價是十億美元。</p>


    哥倫比亞電影公司,索尼也不過是花了五十億美元就買下。</p>


    就連三菱重工的市值,也不過是兩百億美元。</p>


    帶著這樣的想法,長野直男嘲笑道:“一個兩間料理店的老板娘,借了兩百多億美元,真當銀行那些家夥都是白癡嗎?”</p>


    “啊,難道這件事背後還有其他原因?”有年輕人難以置信問道。</p>


    這種事,忽然爆出來,沒有原因才見鬼了。</p>


    所謂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而國運達到巔峰,在泡沫戳破,即將走下坡路的今天,各種爭鬥,妖魔鬼怪,必然會跳出來。</p>


    本就是入地獄的大妖之一。</p>


    用屁股都能想到,如此恐怖的資金,這件事忽然被曝光,背後一定牽涉到了各大財團以及內閣各層的爭鬥。</p>


    但這種事,那是不方便說的。</p>


    保持著上位者的裝逼感,長野直男隨口說道:“銀行那幫家夥可都是大大滴狡猾,兩兆七千億的資金足夠把這棟大廈都給砸平,怎麽可能沒有其他原因。清水君你是本地人,應該知道這裏麵的問題吧!”</p>


    “這個...這個.....”部長清水照彥一直沒有說話,忽然被長野直男點名,脊背發麻,冷汗直冒,臉色一下子變得不自然起來。</p>


    在這種時候突然問道這種事,難道大人是有所指嗎?</p>


    再看長野直男的臉色。</p>


    明明很平靜的神色之下,似乎隱藏著深深的殺機,再想到這家夥的過往,每一次上位都會殺人放火,怎麽都覺得自己內心的秘密已經被完全看穿。</p>


    恰在這時。</p>


    有部長接到電話,需要去處理事情。</p>


    休息間很快就剩下長野直男和清水照彥。</p>


    撲通。</p>


    毫無征兆。</p>


    清水照彥突然跪到了地上,聲淚俱下悔恨自責說道:“大人,對不起!發生這種事都是因為...因為土屋那個家夥......”</p>


    “......”</p>


    長野直男人都傻了。</p>


    本想著裝個逼,萬萬沒想到手下來這麽一出。</p>


    “所以...你這個混蛋也有參與到尾上這件事裏?”</p>


    “對不起!都是因為土屋那個混蛋的原因......”</p>


    “混蛋!”</p>


    啪。</p>


    一個巴掌狠狠抽了過去。</p>


    清水照彥臉上一熱,發現老大發飆,趕緊將臉又湊上來,大聲哈衣了一聲。</p>


    啪啪啪!</p>


    又是幾個大嘴巴抽過來。</p>


    雖然臉上火辣辣的,但清水照彥心裏卻不由一陣激動。</p>


    能夠挨打。</p>


    說明大人還是器重自己的啊!</p>


    不得不說,能夠爬到部長的家夥沒有一個省油燈,揣摩上意,籠絡下屬,套路玩的是門清。</p>


    長野直男剛到京都,根本來不及洗牌,要想坐穩,拉攏人是必須的手段。</p>


    現在,有人把把柄自己送過來捏住,當然是隻能盡量保住了。</p>


    所以這就讓人很操蛋了。</p>


    明明自己什麽好處都沒撈到,還得提土屋那混蛋抗雷,再沒有比這更惡心的事了。</p>


    但偏偏,眼前這王八蛋一跪,自己就隻能被逼的把事情給扛住。</p>


    手心又些生疼。</p>


    發泄了心裏的憋屈。</p>


    長野直男捏了一張紙巾,擦了擦手,沒好氣問道:“還要我再問嗎?”</p>


    “是因為山口銀行那邊的關係...所以...而尾上年齡又大了......值得信賴......”</p>


    “......”</p>


    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p>


    魔幻的故事背後讓人特別無力吐糟。</p>


    因為和高盛的對賭協議,當事情變得不妙,銀行界為了扛住持有的多頭風險來逼倉高盛,就故意給尾上那邊放款讓她接住市場的拋盤。</p>


    最要命的還是這件事有大藏省背後的默許。</p>


    因為87年全球股市重創的第二天,大藏省召集“四大券商”——野村、大和、山一和日興。要求四大券商營造特定股票熱賣的假象,同時要求日經指數停留在2萬1千點之上。</p>


    結果就是曰本力挽狂瀾,一己之力將全球所有股市推高,重新穩定了經濟秩序。</p>


    這樣的結果,看起來控製股市比控製外匯來得更加簡單。</p>


    所以兩萬七千億資金,一個根本無法想象的數字,進入了一個乘法口訣都算不好的老太太賬戶上。</p>


    六十多歲的老太太。</p>


    即便是事情曝光,又能怎麽辦呢。</p>


    隻是此一時,彼一時,央行在背後挖坑,這次沒控製住。</p>


    而另一邊。</p>


    關於尾上的調查仍在繼續。</p>


    “第一桶金是怎麽淘來的?”</p>


    聽檢察官這麽一問,尾上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p>


    “我年輕的時候,認識一個房地產開發公司的老板的弟弟。我們關係很好,我跟他要過一些錢,大概總共有35億日元吧。”</p>


    三十五億?</p>


    按照尾上的年齡計算,她年輕的時候一個大學生,在大手企業工作,月薪也不過數千日元。</p>


    問到是哪家銀行。</p>


    尾上一副茫然說:“老弟是直接開著車送過來的現金。我那時還沒有自己的酒吧店,也沒錢,但有了這筆錢就能建造一家自己的酒吧。一個沒錢的人突然建造一個酒吧,稅務部門肯定要來查賬。我特意去銀行借了較高利息的貸款,然後一點一點地還貸,但是也還是花不完這些錢。”</p>


    60年前後,35億日元一下子進入,按照貨幣超發的比率來計算,差不多相當於現在的上千億日元了。</p>


    那個時候,尾上就很有人緣,很知道為“客戶”保密,不給銀行添麻煩,是個很好很好的酒吧老板娘,一個好的出奇,特別有信用的銀行客戶。</p>


    這就有趣了。</p>


    而顯然,她的那個老弟,或者說情人是關鍵人物。</p>


    “我刻了幾十個私章,分很多家銀行一點一點地存了起來。”</p>


    “老弟每次用床單捆一包錢送過來,抽屜裏,衣櫃裏都裝滿了,還往我這裏拿,去銀行存都覺得困難。每天數錢數到天黑,錢成了堆在那裏的紙,雖然不能當手紙用,但比手紙要多得多了。”</p>


    存款證明:500億日元(2份),400億日元(1份),300億日元(3份),200億日元(1份),155億日元(1份),</p>


    從尾上房間內搜出來的證據剛好可以證明這點。</p>


    她之所以能夠借到這麽多錢,主要是不斷用新借的錢還舊賬,而借錢需要擔保,需要有自己在銀行的存款證明。</p>


    也因此。</p>


    按照銀行貸款審批手續,借給她錢完全是合法合規的。</p>


    消息一再發酵,新聞媒體的持續報道,讓輿論對尾上縫事件的關注變得越來越大。</p>


    東京。</p>


    興業銀行本部。</p>


    公關部部長本間俊雄帶著為難,敲開了行長辦公室。</p>


    “大人,事情變得對我們不利起來,現在媒體那邊抓住了我們的把柄,您需要出麵澄清一下!”</p>


    “該死,他們鬥他們的,拉我們下水幹什麽?”毛見虎雄氣的直跳腳,感覺自己真是莫名躺槍。</p>


    本間俊雄也是臉色相當難看。</p>


    隻是三菱聯手三和向三井和住友發起了鬥爭,四大財團下場,怎麽可能便宜其他各家,給機會做大來挑戰他們的地位.....</p>


    ......</p>


    砰!</p>


    一聲槍響,在晴朗的天空,如霹靂炸開。</p>


    隨著人群驚慌失措散開。</p>


    一個中年人躺在地上,後腦中槍,血水流了一地,而他脖子上的證件,住友銀行橫濱支行部長,表明了他的身份。</p>


    警察聞訊趕來。</p>


    但是這個案子還沒查出來眉目,砰地又是一聲槍響,住友化學本部長小野太郎在樓上遭到槍擊斃命......</p>


    ......</p>


    一個月時間。</p>


    連續三名住友高管被槍擊暗殺。</p>


    從警視廳的消息看,這件事還是因為伊藤萬和山口組之間的問題,而槍手就是山口組的前任社員,以懲罰的儀式在殺人。</p>


    放下手裏的報紙。</p>


    長野直男走到陽台上,望著對麵那套空無一人的宅子,不由想到了一句話:當一件事情變成天下大事之時,凡天下人都無法置身事外,不管他是否願意.....</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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