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颺瀟灑的一路前行,待出了莊子大門,這才想起沒有牽馬,再要回去牽馬,之前裝逼的氣勢便沒有了,一時便有些尷尬。


    不過劉家作為大戶人家,這種大型活動的舉辦經驗也是異常豐富,見貴客欲走,劉家小廝不等盧颺吩咐,轉身便趕緊去牽馬了。


    但片刻之後,卻是劉金親自牽著馬出來了。


    劉金此人作為商賈世家,自然熟於人情世故,知道這次算是把盧颺得罪了,而且盧颺又不同於一般的秀才,那是有著官身的,所以也顧不得麵子,親自去給盧颺牽了馬。


    劉家莊子前,劉金又是一番賠罪,盧颺倒也不怪罪,隻言家中有事,寒暄片刻,便打馬回城了。


    獨留劉金望著盧颺的背影長籲短歎。


    自己放縱賓客譏諷盧颺,結果反被盧颺將了一軍,而且盧颺那首詞乃宋朝之後,數百年來少見之佳作,定然廣為流傳,那這首詞的由來,也會隨之昭然與世。


    相比於盧颺的不羈才子形象,劉家在這事上的形象,肯定好不了哪裏去。


    劉家商賈出身,做任何事情自然是想著長遠收益的,這次花重金廣宴賓客,不過也是為了結交延慶的二代權貴,好為自家以後的商業鋪路。


    雖然打得一手好算盤,可沒成想卻偷雞不成蝕把米,銀子花了不少,反而落了一個有眼不識金鑲玉的名聲,徒然惹人恥笑。


    劉金萬分懊惱,轉身回去便欲尋雲仁忠,這雲家老大看似忠厚,沒想到卻藏著心思,知道這盧颺大才卻不告於他,存心讓他吃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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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此時的雲仁忠也是一腦門子漿糊,他跟盧颺也算是熟悉,而且對於盧颺的才學也是了解一些,知道他八股文做的好,腦子也算聰明,但詩才實屬一般。


    這次因為盧颺入學國子監的事,雲仁忠是有一番嫉妒心理的,所以那些賓客在宴會上攻譏盧颺,他也沒有阻攔,況且他覺得盧颺詩才真的一般,被眾人擠兌兩句,也是應該的,好事也不能全讓他得了去。


    可雲仁忠卻不知道,盧颺之前做的詩詞全都是刻意的濫竽充數之作,連他這世才華的八成都沒有發揮。


    眾人也是基於此,才對盧颺入學國子監的事進行攻譏,若是盧颺早把這首詞拿出來,估計也沒人敢在他麵前流露出半點不憤了。


    不過相比於眾人的瞠目結舌,盧颺此時打馬狂奔,心中甚是舒暢,這種站在巨人肩膀上的感覺還是挺爽的。


    不過盧颺爽了,那些賓客們卻不爽了,盧颺的那首蝶戀花出來以後,便也沒人再敢作詩了。


    待那樊家妹子將那首蝶戀花重新演繹一遍之後,眾人自覺臉上無光,便也匆匆散了。


    “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


    劉家莊子的一間偏院中,一女子拿著那首蝶戀花,嘴上不住的讚歎:“這盧颺是何等人物,我之前竟然都不知曉。”


    旁邊一個梳著雙丫髻的秀麗女子正端著卸妝用的水盆,聞言忙上前答道。


    “小姐,聽說是個少年人呢,才十五歲,可惜我去的時候,他已經走了。”


    “一個少年人竟然有如此心境,那他定是看過你我沒有見過的風景。”


    那個小姐望著銅鏡中卸到一半妝容,便將那張寫著蝶戀花的紙張貼到了胸口。


    那小姐此時雖然妝容散亂,但那容顏依然俏麗非凡,若是盧颺見了,肯定會倍感熟悉。


    “嗯,這句最是人間留不住,連奴家聽了都有些感懷,隻是這詩一出,那些才子都不敢作詩了,連累小姐都白跑了一趟,倒是便宜那延慶教坊司的野丫頭了。”


    那小丫鬟有些替自家小姐抱不平。


    “嗬嗬,你才多大,如何能體會到啥叫人間留不住,再說了,這一趟也不算白跑,有這首詞在,便不枉此行了,況且聽說這少年將要去京師,定會有緣再見的。”


    那小姐倒是如盧颺般灑脫,端著那張紙便又看了一遍。


    旁邊丫鬟聞言更是信誓旦旦笑著道:“小姐說的是,那少年若是去了京師,必定會慕名而來的,如若不來,那他定不是個男人。”


    小丫鬟說的曖昧,惹得那小姐一陣嗔怒,主仆二人又是一陣笑鬧。


    不過稍後的幾日,盧颺便也沒有了當日作詩後的舒爽心情了,每日門庭若市,搞得比宋雲霄還忙。


    還有延慶的一些青樓妓館,每日都會給盧颺下請帖,邀他去白吃白住白玩,一些當紅花魁甚至自薦枕席,隻為求他一首詩詞。


    最後盧颺實在受不了了,便提前了去京師的行期。


    臨走前,盧颺對水泥廠和營造作坊好好安排了一下,鑒於盧颺如今的身份,劉啟年自然也是沒有別的心思,又有升叔和老爹看著,盧颺也沒有什麽不放心的。


    隨後又去拜別了宋雲霄,請他代為幫忙看顧自家的父母,宋雲霄自然無有不允,讓他好生讀書,三年後看他金榜題名。


    六月初,比原定的行程早了十日,盧颺便踏上了去往京師的求學之路。


    出了延慶城,辭別父母和送行的親友,盧颺打馬狂奔至城東虎裕山,那裏雲舒和吳香正在等他。


    匯合了二女,三人騎馬踏上延慶城東的虎裕山,回首山下延慶城,皆是百感交集。


    特別是雲舒,延慶是她的土生土長十餘載的地方,這裏還有她的親人,雖是傷心之地,但仍然有些不舍。


    而且剛才在山下,她瞠目遠眺,似是看到了兄長的身影,而且隨後求證了盧颺,那確是自家大哥。


    自雲舒離家後,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親人,不知下次再見不知卻是什麽時候了,當即便淚如雨下。


    雖然雲仁忠為人不甚大氣,心胸有些狹隘,盧颺覺得也不值得深交,但對於雲舒來言,卻依然是自家大哥。


    不過相比於雲舒的不舍,吳香更多的卻是對新生活的憧憬,尤其是在她知道了盧颺那首蝶戀花之後,覺得自己的計劃又近了一步,看待盧颺的眼神,便更加崇敬。


    至於盧颺,心中則又是一番心境,這個時代都不是他的故鄉,唯一對延慶不舍的便是他這時代的父母和親友了。


    三人皆在心中感懷一番,隨後便打馬往京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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