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皙的臉頰上浮現兩片飛紅,濃密的睫毛在眼下垂成一小片彎月般的剪影,裴惜言輕聲道,“軍爺謬讚,妾身愧不敢當。[.超多好看小說]”


    那銀甲侍衛又拈起一塊玉蝶洛神酥餅放入口中,隻覺外皮色澤淺黃酥脆可口帶著隱隱的桂花香,餡料細潤緊密,綿軟甜糯,在唇齒間順滑地融化,細膩至極的口感讓挑剔的舌尖品察不出分毫的粗糙。回味時,卻覺香甜中帶點微酸,如同思念的味道。他笑著點點頭,“怪不得城外的‘仁和居’人滿為患,這些仆婢若能讓柳夫人得出空閑在建元城中再開一家分號,我等就可以不必那麽辛苦的訂位等位了。”說完話,他將頭頂的盔甲卸下,放置在幾案上。


    裴惜言盯著他半晌,愕然道,“恩公?”


    銀甲侍衛浮起無奈的笑容,柔聲道,“在下不過是略施援手,夫人不必以恩公相稱。”


    內侍啜了半口茶,覷眸瞄了眼銀甲侍衛,笑道,“沒想到柳夫人與昭武校尉竟是舊識,灑家還要回宮複旨,就不打攪二位敘舊了。”


    裴惜言起身微施一禮,“公公既有公務在身,妾身就不多留了。”


    內侍看了眼銀甲侍衛,低聲道,“昭武校尉可有什麽話需要灑家帶給左金吾衛大將軍?”


    銀甲侍衛看著手中茶盞中天水遠山般的碧色,心中隻覺寧靜安詳,他隨意地揮揮手,“反正回去也不是我的班,倒不如在這裏再吃兩口茶。”


    內侍見狀,笑道,“那灑家就告退了。”


    裴惜言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周伯,送客。”


    目送周伯及內侍的背影遠去,銀甲侍衛看到她嘴角的那抹笑意,調侃道,“柳夫人可是在笑在下厚顏無恥?”


    “恩公說笑了,上一次,妾身還未謝過恩公的救命大恩……”裴惜言屈膝再次施禮。


    銀甲侍衛連忙伸手扶起她,聲音更加輕柔,“你我皆不是庸蠹之人,夫人若願意,喚我胤無逸便是。”


    “君子所其無逸!先知稼穡之艱難乃逸,則知小人之依。”伴隨著心裏一聲歎息,裴惜言淡淡道,忽而又想起來,“說實話,這樣不合規矩吧。”


    “規矩?”胤無逸輕輕的笑起來,笑容如優曇般神秘舒展,深水般蕩漾的眼波中驀然升起中盈盈華光,“不過是個名字罷了,與規矩有何關係?”


    裴惜言微笑著執起把壺,又在他的茶盞中注入茶湯,“恩公若是不嫌妾身手藝粗陋,還請常來寒舍走動,否則,妾身怎敢妄稱恩公表德之字。”


    看著她精致的下頜、潔白的額頭流轉著瑩瑩光輝,就像是完美絕倫的玉雕琢而成。胤無逸笑得開心,眼色裏卻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既是這樣,在下就卻之不恭了。”


    送走無逸時已近黃昏,裴惜言看著花園裏站著的仆婢,對周伯為難地一笑,“您去舊宅那邊,請……”


    話音未落,就見柳天白急匆匆走入花園,他的眼瞳裏帶著微微的哀慟之色,擔憂的目光深深地凝視著裴惜言,“惜言,今天翰林院有事,我回來晚了,卻在家中找不到你……”


    裴惜言走過去,握住他的手柔聲道,“本來我和周伯要去奴隸市場,誰知有人送來這麽一大批的仆婢,說贈不算贈說賞不算賞,我想退不能退想轉贈那位公公他也不收。唉,你說,咱們該怎麽處理才好呢?”


    一時間,綠意蔥榮的庭院,在脈脈不得語間生出些寒意。柳天白幽幽低歎,反握住她的手,“慢慢來,一切有我。隻是,下一次出門,在家留張紙條給我,可好?”


    頭頂傳來振翅的聲音,抬頭看去,被夕陽染成金色的層雲裏,泛出玫瑰紅的晚霞,豢養的雪白鴿子,如一團巨大的白雲,騰空而起,伶俐的翅尖,劃過淡藍的天幕,一道完美的弧線。


    裴惜言烏黑的深不見底的眼瞳裏,好似有疊雲一般莫測的情緒漫漫舒卷著,她輕聲道,“我絕對不會驀然消失。以後,隻要是出門,我一定留張紙條給你。”


    恍惚間,柳天白好像看到了另外一個影子,模模糊糊的,與裴惜言清麗的麵龐分離又重合。他不知不覺地伸手撫上她的臉龐,明明神情依然明快如山間鬆風,目中卻有幾分颯然之意。近在咫尺的人,究竟是誰?


    他的神情素來平和高雅,這不同尋常的刹那波動,反而令他生出一種別樣的驚魂動魄的詭豔,裴惜言刹那間幾乎失了神,片刻後才收斂心誌,卻還是被他看得心虛。雖然明知道自己心虛的不過是那件事而已,可是被這樣一雙眼睛望著,她還是忍不住膽戰心驚……不僅膽戰心驚,還心跳忽快忽慢地亂了好幾拍。


    “你覺得合適就留下,不合適的遣走也就是了。”柳天白微微一笑,方才異樣的眼神好似水月鏡花的幻影一般,就那麽不著痕跡的抹去。


    可裴惜言就算再遲鈍,也曉得柳天白好像是生氣了,而生氣的原因恰好是她。可是她想不通那家夥為什麽生氣,她隻是出門辦點事,沒有在家裏等著他回家,伺候他更衣盥洗。


    那家夥究竟在計較什麽?若是還有什麽問題坦白說出來就好了嘛,給她擺什麽臉色!唉,內斂的古人真是莫名其妙!


    不過,柳天白莫名其妙的氣來得快走得也快,所以,裴惜言的牢騷也是來得快閃得快。說實話,這種天上掉餡餅的事,她還沒想明白呢!


    裴惜言自認絕不是有偏財運的那種人,何況,她對於莫名其妙收到的禮物,心裏總是存著七八分的疑問。按理說,柳天白不過是和當今天子手談一局,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怎麽想也不應該賞下那些財物,還有今天這堆連周伯都說是老實本分身強力壯乖巧懂事的仆婢……


    思來想去的亂成一團,不知不覺太陽西斜。翠竹蔭影之中,青石台上擺放著一張棋盤,縱橫交錯的格路間黑白二子疏密不等的散落排布著。殘陽透過竹林,給柳天白如玉的手指鍍上一層淺金色的光輝。


    “柳天白,今日之事,你怎麽看?”裴惜言用丹丘瓢斟出一些,放到白釉瓷腹中,然後將罐子封上。


    “君上所賜,不能辭。”柳天白從棋盒之中拈起白子,落子,口中卻輕聲問道,“惜言,你的想法又是如何?”


    “戰戰兢兢。”裴惜言將瓷腹坐在同質地的風爐上,取過適量的桐木炭開始煮水。看著水出現魚眼大的氣泡,她往水裏加了微量的鹽。品了一下味道。看著邊緣連珠般的水泡在水麵翻湧,她舀出一瓢水放在白瓷熟盂中,隨後用青竹莢環攪水湯中心,然後用海貝則量出茶葉,在沸水中心投下。“我想不通,從九品的棋待詔為何會受到天子如此禮遇。柳天白,你說實話,賜弈的那盤棋,你是不是贏了?”


    柳天白又拈起一枚黑子落下,淡笑道,“陛下的深謀遠慮,絕非一盤棋可以看透的,我隻是做了我該做的事。”


    “你啊,實在是太過耿直坦誠。”裴惜言忍不住蹙起眉頭,“不過,此事倒反證出陛下的人品,能如此看淡輸贏之事,難得,難得。”


    柳天白正拈起一粒白子,聽她這麽問,抬起頭來,慢慢的道,“陛下之品性豈是我等可以品評的,更何況……隔牆有耳。”


    裴惜言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眼見著沸水就如波濤一般濺出許多沫子,她連忙把泡沫上形似黑雲母一般的水膜去掉,然後把剛才舀出的水澆進去,再熟練的將雋永舀出放到熟盂裏麵目。


    空氣中迷茫著淡淡的茶香,她抬手舀了一瓢茶分別注入兩個白釉刻花折腰托盞中。但見,茶盞中花如丁香一般在圓形的水池上麵浮動,又像曲折的潭水和凸出的小洲間生長的青萍,又像是晴朗天空中魚鱗狀的浮雲。沫就像浮在水邊的綠線,又像是撒在杯盞裏的菊花瓣。深深看去,一片純白狀如積雪的餑重疊著積聚在水麵。


    柳天白端起茶盞抿了一口,嘴角牽著柔和散淡的笑容,漆黑的眼眸幽深不可度測。“好茶!好水!惜言,這茶比往日更顯清寒甘香,比我前幾日在宮中喝過的禦茶也差不到幾分。”


    “不過是將普通的井水煮開,裝在大瓷缸裏,放在院子中避免光照。等到月亮皎潔的時候,打開瓷缸接受露水,隻要三個晚上,水就會變德清澈見底。”惜言用石杵搗著罐裏的棠棣子,水汪汪閃亮亮的大眼睛望著他,“等下麵積存了兩三寸厚的汙垢時,隨即取出來,再把水用小瓷壇存起來。說實話,這樣的水煮出來的茶,比山泉水還要清冽呢!”


    望著她眼睛清澈真純,漾著粼粼波光。柳天白莞爾一笑,終於忍不住伸出手,摩挲她的頭頂,手下發絲柔軟細致,“雖是茶米油鹽醬醋茶的俗務,卻能讓你弄出如此清潤風雅,不知何日,能和你在月下一起曬水迎露烹茶為樂。”


    嘴角露出一抹淺淺的笑容,裴惜言輕聲道,“若是讓我選,我更喜歡你在月下紋枰打譜,而我伴著玉石落下的琅琅聲在一旁烹茶曬水。”


    兩人相視而笑,眼波盈盈,言笑晏晏,好一番溫情脈脈如水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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