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閑久了會發黴,忙久了會發臭。所以說,不論閑忙,個人衛生什麽的一定要注意,否則,蒼蠅會縈繞左右,高聲歌唱——嗡嗡嗡嗡嗡。


    ——水玥顏囈語錄


    第二日,正是立秋,在臨濟的風俗中是祭祖的日子,更是慎終追遠、敦親睦族及行孝的日子。


    街上有許多富貴人家的仆婢在分發椒柏酒、桃湯、屠蘇酒、五辛盤,據說這個叫家祭分胙,亦有與民同樂的意思。


    而且,客棧門口,小販攤前,拱橋旁,小河邊……觸目所及滿是剪秋羅,就連一些女子的鬢旁也插上了一兩朵深黃、粉紅、淡藍的花兒,憑添了幾分秀雅和明麗,接踵磨肩時飄起淡淡的清香。據客棧掌櫃所言,剪秋羅乃是臨濟獨有,不過,最為珍貴是絳紫色的名為紫宸夫人的剪秋羅。


    裴惜言喜歡剪秋羅素雅閑寂的姿態,更何況,花瓣凋零時別有一種雋美和華潤。所以,她拉著紅綃和綠珠,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忽然,喧雜的人聲消失了,偌大的臨濟城陷於某種莫名的寂靜中。


    裴惜言好奇地踮起腳尖,隻見青石拱橋上突然出現了一名白衣女子。寂寞如水、空靈如風,步履輕盈間,像聽風的翠竹,輕曳中不改挺秀。瓷白的肌膚欺霜賽雪,一襲薄如蟬翼的白色梅花蟬翼紗衫露出逶迤拖地月白鏤銀百褶長裙和素雪絹雲衫,散發著如空穀般的幽靜。


    呦,原來是“那位小姐”啊!怎麽打扮地跟白娘子似得,難不成,她也是在尋那與她生生世世糾葛不斷的“高人”——許仙?


    之所以稱她為那位小姐,是因為,人家謹守著閨閣之禮,不但沒有告知閨名,連姓什麽都不肯說。好吧,反正是拚保鏢,這玩意又不用實名認證,管她是誰呢!


    裴惜言懶懶地打了一個哈欠,撩起長袍的下擺就著水邊的石凳坐下。“啪”地一聲打開紙扇,輕輕的扇了扇。還別說,立秋就是立秋,和昨日相比,依舊是芳草如茵,綠柳如織,蟬鳴悠遠綿長,但是長空如碧,涼風習習……


    胤無逸在她身旁坐下,微微眯起雙眼,眸子中閃過一絲犀利,“今晚的詩賽你參加麽?”


    “我?”裴惜言好笑地搖搖頭,“比賽廚藝還差不多,這麽文雅的活動可不適合我。(.好看的小說)更何況,臨濟城中有的是才子佳人,頭銜啊名號啊絕不缺人去爭。”


    “勝者的獎勵是紫宸夫人。”胤無逸手中的紙扇緩緩搖動,發出沉悶而又柔軟的聲響。“絳紫剪秋羅,世上僅此一支。”


    裴惜言朝他眨眨眼,笑得頑皮,“好花若是落到不會養花的人手裏,不過一季。這樣的刹那芳華雖美,卻不是我喜歡的。”


    “公子,咱們去看看吧。”綠珠年紀小,又好熱鬧,忍不住煽風點火道,“聽說除了剪秋羅,還有藍星,翠蝶,綠牡丹,碧湖柳月,鳳凰振羽,墨盒等菊花……”


    “綠牡丹?”裴惜言眼睛一亮,據說此花花瓣淺綠,中部花瓣翠綠卷曲,心瓣濃綠裹抱。初開時,花色碧綠如玉,晶瑩玉滴,日曬後,綠中透黃,光彩奪目,那可是菊花中罕見的珍品啊!


    “那咱們得走快點,聽說臨濟城最美的菊花都在朧月庭院,要是去晚了就占不到好位置了。”綠珠嘰嘰喳喳地說道,“而且這次的賽詩會男子是不能參加的,所以,公子,你得回去換衣服。”


    “這麽麻煩啊……”裴惜言手中的紙扇一並合攏在手心卻從末指竄出,自下而上圍繞指間沿手背翻進掌心,然後輕輕一抖又在胸前打開。


    綠珠拉著紅綃的胳膊興奮道,“公子,一點都不麻煩,奴婢和紅綃絕對會很快就幫您準備好。”


    仿佛感染了她們心中的興奮,裴惜言忽地莞爾一笑,“那就玩玩吧!”


    回到客棧換上女裝,然後眼看著綠珠和紅綃恨不得使出全身的功力恨不得把她打扮得花枝招展。裴惜言忍不住抱怨道,“拜托,我又不是去見柳天白,隻要讓我變回女子就好了。[]”


    “小姐既然決定去參加詩賽,自然要打扮的明豔動人。”紅綃從妝台內隨手取了一對明璫替她戴在耳上。


    “這世上沒有完美的人。”裴惜言緩緩地轉過頭看著她,眼中含笑,“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所以,沒有必要太過計較輸贏得失。”


    紅綃斂容垂目,低聲道,“奴婢不敢。”


    微微歎了口氣,裴惜言困惑地看著銅鏡中的自己。瓦藍黛筆勾眉,眉間有著一點淡淡玫紅的朱砂痣,眸光流轉中,媚態橫生。櫻桃小嘴不點而赤,嬌豔若滴。鬢發低垂斜插鑲嵌珍珠碧玉步搖,綴下細細的銀絲串珠流蘇隨風輕搖,發出細碎清靈的脆響……


    她又不是去參加選美比賽!信手拔去發簪,黑發如瀑般傾瀉到腰間形成一層隱約的波浪,反手將三千青絲撩了些許簡單的挽了一下,然後拿起柳天白送她的瑪瑙銀簪,隨意地插在鬢間,卻將慵懶隨意的她烘托得像一朵勾魂蝕骨的薔薇花一般。


    “這才是我。”裴惜言輕笑一聲,將披帛纏在手臂上,起身離去。


    綠珠看了眼妝台上隨意放置的金簪、珠翠、花鈿、寶勝、白珠桂枝……微微歎了口氣,跟在紅綃身後離開房間。


    在樓下等候的胤無逸靜靜望著裴惜言半晌,將桃花眼微微一挑,“惜兒,以後還是不要扮男子了,真得,一點都不像。”


    嘴角浮出一絲淡然的淺笑,裴惜言緩緩道,“我知道不像,隻是為了行動方便。”


    胤無逸不動聲色地支頷望著她,像是在端詳一件精美的藝術品,鳳眸隱隱藏了不知名的情緒,微微閃爍著,手指勾過酒壺緩緩地往杯中倒酒。酒液澄澈,醇香撲鼻,如線一般被緩緩注入杯中,末了,最後一滴酒落入,略略激起些波紋。


    “我喜歡你現在的模樣。”他嘴角噙了笑,竟舉杯一飲而盡,“至少不像個人妖。”


    裴惜言神色微變,雙頰帶了薄暈,壓低嗓音咬牙道,“謝謝你的評價,但是,我不是人妖,從來都不是。”


    胤無逸低低地笑了,笑聲便如那酒,濃鬱,又帶著魅惑,“我知道,真得,相信我。”


    裴惜言腦中轟的一聲響,宛如眼前乍然間炸開了血色的霧,迷蒙了她的雙目。她怒視著他,一字一頓道,“非禮勿視,你懂不懂!”


    “我知道。”胤無逸手中仍舊握著那玲瓏剔透的白玉杯,鳳眸中卻含了莫測的笑意,靜靜地鎖住她。“不過,逗你,很好玩。”


    裴惜言霍地抬頭,在他含笑的鳳眸中望見似曾相識的輕佻與促狹。“是麽?那也算是好事一樁,當我日行一善了。”她不知從哪裏重拾了從容,雖氣勢不夠,卻是鎮定有餘。


    胤無逸卻不放過她,濃黑的劍眉微微挑起,露出些逗弄的神情來,他輕聲道,“你的意思是,今日,還要為我寬衣解帶?”


    “你知道我隻是……”她驀地住口,沉默半晌頹然道,“好吧,我不穿男裝了。”


    胤無逸毫不遲疑,俊美臉龐上帶了笑,“識時務者為俊傑麽?”


    他那理所當然的神情略微激怒了裴惜言,她偏頭冷冷地看著他道,“我隻是覺得,時間來不及了。”


    胤無逸聽她字字句句帶著刺,卻也不惱,指了指旁邊的座位,笑吟吟道,“位子早已訂好,所以,不必那麽著急。”說著,往杯中斟滿酒,仰頭一飲而盡,對她揚了揚白玉杯。


    “你確定去那種人蛇混雜的地方,沒問題麽?”裴惜言橫了他一眼,低聲道。


    胤無逸放下酒杯似笑非笑地望向她,“這是在關心我麽?”


    這個人,真是不識好歹!裴惜言微笑著,做誠懇狀,“我不想晚上做噩夢。”


    胤無逸的的嘴角微微的揚了起來,“能入惜兒之夢,當真是榮幸之至。”


    “今兒的月亮,你還想見著麽?”眼底的笑意如春陽般柔軟溫暖,但是,裴惜言的聲音很恐怖,就像剛從地獄裏爬回來一般的陰冷。


    “客官,這是您點的飯菜。”夥計端著托盤笑嗬嗬地走過來,渾然不覺二人之間的情形根本不像他們臉上那般的和睦。


    胤無逸輕輕的顰起眉,然後又舒展開來,恢複原先輕佻的神色,支頷挑眉望著她促狹地笑道,“多吃一些,免得沒力氣參加詩賽。”


    裴惜言愣了一下,漂亮的眼睛慢慢的彎了起來,像兩彎漂亮的月牙。


    熱氣騰騰的水晶蝦餃,小巧而又整齊的碼在翠綠的葉子上;熬得濃稠粘膩的花生羹,用勺子舀起來,還會牽出晶瑩柔滑的銀絲來。食物不多,卻很誘人。拿起筷子,挾起一個水晶蝦餃,輕輕地咬了半口,軟濡滑爽的味道,然後便是濃濃的汁液,慢慢的溢進唇舌之間,剁得細細的肉蓉和著爽滑的外皮,多汁而不油膩,味道格外的鮮美。


    好吧,她原諒他了。裴惜言慢斯條理的舀著花生羹,一股久違的暖意順著她的喉嚨慢慢的滑入胃裏,那種充實而又滿足的感覺,不知道有多久沒有體會過了,自從柳天白離開家之後。


    唉,如果柳天白在就好了,真想聽他說一句,還是她做得飯菜最好吃。雖然這麽想有些矯情,可她偶爾還是需要鼓勵和讚美的。裴惜言幽幽地歎了口氣,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眼裏浮起一抹淺淺的笑意,胤無逸端起手邊的白玉杯,慢慢的喝了一口,然後放下酒杯,不緊不慢的開口說道,“沒有你的手藝好,不過也算是別有風味。暫且忍忍,等到了琬楓城,我帶你去吃月泉席。”


    裴惜言驚訝地抬起頭,雖然還帶著一些不置信與疑惑,但更多的,是笑意——他們這算是講和麽?


    ———————————————————————————————————————————————————————————我是粽子,我不是分割線


    端午節,為了紀念偉大的屈原,粽子是一定要吃的。豆沙?巧克力?鹹肉?火腿?不管那一款,喜歡就是好吃啊好吃!


    某帶著某家小柳、小顏兒、小胤恭祝各位讀者大大端午節快樂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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