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館中之內,月光之下,一道雪白的個身影負手而立,寬鬆的一身白袍如雪般纖塵不染。(.好看的小說)悠悠涼風拂過衣袍,微動,長發飛揚,仿若不食煙火的仙人,出塵脫俗。


    驀然,樹葉輕搖,枝上鳥兒驚起,振翅飛離。


    “子清。”薛冬柯一手捏著兩個酒盞,一手拿著個酒壺,緩緩走到柳天白的身旁。


    “薛兄。”柳天白轉過身,清泠的月光映照著他淡泊寧靜的臉,一雙鳳目微微眯起,唇角輕揚,笑意淺淺,“如此月明白露澄清光,確是秋日漸深,可歎此地竟無桂樹,否則倒可在林下晝焚香,與木樨同寂寂。”


    薛冬柯遞給他一個酒盞,又抬手將他們二人的酒杯紛紛注滿,口中卻說道,“可笑旁人都為你戰戰兢兢,你卻在此觀星賞月,當真是悠哉悠哉。”


    柳天白舉起酒盞,淺淺地啜了一口,“無人不希望活下去,我,亦然。”


    “死生之事,何人又能真正看淡。”薛冬柯苦笑著,一仰而盡,“可笑我前幾日還想著償命,想著此生再不碰棋枰。現在,卻舍不得了,舍不得死,舍不得癡了二十載的圍棋……”


    柳天白眉梢微挑,笑若輕風,隻是那笑意卻並未到達他的眼中,一雙清澈的鳳目朗若星辰,卻透著一絲清冷。“此刻,我倒是想著悠悠白雲裏,獨住青山為閑客。他日,若真能如此,縱然荒涼野店,迢遞人煙,卻是樂事一樁。”


    “噗……”薛冬柯無奈地搖搖頭,口中嘖嘖道,“子清呐子清,我想的不過是眼前之事,你倒好,連回國之後的事情都安排了。”


    柳天白抬起頭仰望著那片星空,臉上忽然露出淡淡的笑意,他喃喃道,“拙荊不喜我滯留在官場之中,此事了結,自當歸去。”


    薛冬柯抬手再次將二人手中的酒盞注滿,戲謔道,“舊時,我還曾與二位老大人說起要尋個佳人與你為妾,現在看來,多虧我們不曾多事。否則,豈不是壞了你們夫妻二人之間的和睦。”


    “竟有此事?”柳天白愕然地看著他,半晌,一揖到地,“煩勞二位老大人與薛兄憂心,實是子清的不是。”


    薛冬柯連忙伸手攙起他,汗顏道,“子清,我怎敢受你一禮。這豈不是要羞得我找個地縫鑽進去才成!”


    說話間,隻見一道紅色光華劃過天際,猶如飛花般散來,浩瀚的夜空仿佛都被照得雪亮,繼而又在刹那間灰飛煙滅。繼而,五彩斑斕的煙花如千堆雪卷,似驚濤拍岸,耀了眾人的眼。


    城中,不知有多少人仰望著。一朵煙花與另一朵煙花在空中擦肩,璀璨絢爛,卻又在頃刻墜入無邊的黑暗,徒留下一地灰燼,一地涼薄。


    柳天白怔怔地看著,驀然感到一種空獷的悲涼,那樣盛大的歡喜,墜落到紅塵裏,竟是遺忘。


    有人遺忘了過往,有人遺忘了遺忘,生命的狂喜與刺痛都在這頃刻,宛如煙火……


    “這月贏國的皇帝當真是……說起來,藤城中今日竟接連發生了兩件大事……”薛冬柯仰首將杯中酒喝盡,稍微停頓了下,感慨道,“明後兩日,你倒也不孤單。咱們玉螭國,有人與你一同應戰呢!”


    柳天白轉過頭,清清淡淡的眼眸中帶著一絲疑惑,“此話從何說來?”


    “藤城中有家極富盛名的食肆,名曰——朧月花暗,。據說三國棋賽間,朧月花暗的東家兼主廚,為了奚落我國與日耀國,故意做出拿出他獨製的鱠羹鱗脯,讓慕名前去的客人說出進食的順序。可歎我玉螭,泱泱大國人才濟濟,竟無人能破解此謎題!”


    “薛兄若如此說,想來,終是有人給出了答案。”柳天白眉尖微蹙,帶著微歎的口氣道,“卻不知此等聰慧無雙的人物又是何人?”


    薛冬柯朗然笑道,“無人知曉她的名諱,隻是聽旁人喚她惜小姐罷了。”


    “惜小姐?”不知為何,柳天白眼前,似乎出現一張清婉而略帶幾分稚氣的臉龐,眉間,那顆嫣紅的痣鮮豔欲滴。


    臉上的笑意漸漸收斂,可他又在心底暗暗自嘲。天下有多少女子的名諱中有一個“惜”字,難道他的顏兒用得,旁人就用不得麽?再者說,藤城距離建元城何止千裏,她怎麽可能拋下手中所有的事情,隻為尋他而來。(.好看的小說)更何況,臨別前,他曾殷殷叮嚀……


    “剛才,我聽德王身邊的侍衛說,那惜小姐一身黛綠,如青蓮般清冷淩傲。手中一套雪見刀,竟是用得極好。那豆腐絲切得細若牛毛,從繡花針中穿過,在丈長的青石案上蜿蜒回轉,據說將近百丈。”薛冬柯如親眼所見一般娓娓道來,“更不要說她用‘冬青’竟能刨出仿若翠影紗一般連綿不斷。隻可惜,她的雕工稍遜一籌。不過,三場算下來,卻是和那位什麽闍提大師打平,依我看,明日後日,定是更加激烈。比之你的尺寸棋枰,不遜分毫。”


    柳天白靜靜聽著,不言不語,臉上無悲無喜,心裏卻驀然多了一股化不開的惆悵。


    而薛冬柯則是自顧自繼續說道,“這隻是第一樁奇事,現在再說說這第二樁。不知何人竟有如此的大手筆,開下了兩個賭局,一則賭何人能獲棋聖之位,二則賭何人能在廚藝大賽上勝出。然後,結果,藤城人就跟瘋了一般湧入賭坊,恨不得將身家性命全部押上。若是贏了倒是一樁天大的喜事,可若是輸了呢?”


    月光,靜靜映下寂寂。


    柳天白的眼眸中蒙上了一層淡淡憂慮,因為,他的棋局,已經牽扯了太多人,現在,又將更多人拴在一起。他勝,或有人傾家蕩產,他敗,或亦有人命喪黃泉……


    “怎麽樣,現在有沒有覺得怕了?”薛冬柯拍拍他的肩膀,揶揄道,“好歹,你的年紀算是翰林院中最小的,無論如何也給我們些機會鼓勵鼓勵你,安慰安慰你。”


    “薛兄的好意,子清心領了。”柳天白情不自禁地歎了一口氣,他不希望有人因他而死。他知道事情已經到了無可回轉的地步,更知道將自己推入這場爭鬥的人其實是他自己,可是,現在想來,心裏除卻惆悵更多了一絲失落。


    薛冬柯第三次將兩隻酒盞注滿,算是認真,算是寬慰,總之用一種盡量不會給人壓力的語氣說道,“喝完這杯,也就差不多了。我呢,先回房了,你呢,打譜紋枰還是澄思渺慮都隨意了。”


    柳天白點了點頭,卻沒說話,隻是與薛冬柯相視一笑,然後,飲盡杯中酒。


    園中,頓時安靜下來。


    柳天白背著手,深邃而迷離的眼波如水,漾起一絲一絲的漣漪,慢慢地滲透秋的寒冷。月涼如水,隻有楓樹葉影隨著夜風搖曳,影影綽綽。


    仿佛隨著夜色,人也從心底慢慢沉靜了下來。


    裴惜言臉上帶著無所謂的淺笑,透過月影,默然注視著自己的手掌。白皙纖細,柔若無骨……


    驀然間,她臉上的笑凝滯成落寞。


    這身體雖然不是自己的,總算倒是好用的緊。水玥顏那會兒養成的習慣學會的技能,倒是一個不落的都繼承了下來,就跟刻在基因圖譜上似得。


    問題是,刻上的不僅有這些實用的,還有一堆沒用的,糟心的。否則,她為什麽上大學的時候,每個假期不去旅遊不去打工,偏偏跑到什麽廚師學校麵點班去學做飯!問題是,揣著中級廚師的證有用麽?抓著男人的胃有用麽?


    該失去的照樣失去,而且,有一個算一個的,全體轉移所有權。


    她努力想做個溫柔的女人,結果,人家說她是沒脾性沒性格的木頭人。


    她努力想做個懂事的女人,結果,人家說她是沒想法沒主意的呆子。


    她努力想做個出得廳堂入得廚房的女人,結果,人家說她是樣樣不行樣樣不靈的廢物。


    喵喵的,人生就是個渣,偏偏還要寫什麽掉渣的日記!玻璃心給誰看呢!尼瑪明明就是個腦殘,還要四處問人腫麽辦!


    裴惜言端起茶盞,遙敬月亮。,“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這酒量,詩仙大人有,小女子我沒有,咱就以茶代酒,與爾同銷萬古愁了吧。”


    月光,猶寂。


    “一杯是品,兩杯是解渴,三杯就是那牛飲……”她低頭看了眼手中的茶盞,嘿嘿,好歹還有半盞殘茶,得,忘了先幹為敬這茬了。


    指尖拈起一粒棋子,猶如一滴晨露凝聚在荷尖上等待滴落,是那般輕盈抑或凝重。“啪”地一聲,落子。這一聲,比往日,少了澀滯,多了堅決。


    裴惜言定定地看著棋盤上縱橫交錯的棋子,慢慢地,嘴角抿出了優美的弧線,“等回到建元城,閑來無事,倒是該讓柳天白教我下下棋。”否則,她這兒根本是擺著玩兒嘛!


    月光下的笑顏是如夢的婉約,是似水的嫣然。


    倏忽,一陣風吹來,四周樹影搖曳,投射下來好似一張張猙獰的鬼臉。


    裴惜言撓了撓頭右頰,強作鎮定地望了望四周,卻驚駭地發覺,不知何時,她掛在樹梢的那盞琉璃燈,竟然熄滅了。若不是此刻院中還有其他的燈,散發著幽微的光芒,隻怕她會立刻奪路而逃。


    萬籟俱靜,唯有單調的婆娑聲從耳邊刮過,身軀隱隱開始發抖。


    “該死,我竟然忘了——沒腳的我也怕哦誒!”裴惜言驚得麵色煞白,渾身寒毛都豎了起來!尤其是她看到,枝椏間似有不尋常的黑影晃動,頗有幾分幽深詭異。


    脊背上緩緩冒出冷汗,她的聲音也在發抖,“我不要手紙,我不要紅馬甲,我馬上就下車,你可別從井裏爬出來啊,沒有指甲的手多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這時,一隻冰冷白皙的手已倏地貼上她的肩頭,裴惜言毫不猶豫地的揮拳打了過去。


    “喂喂,!不是吧!”鬼憤怒地咆哮著,“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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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官們,猜猜這隻鬼是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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