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火車晃晃悠悠地走著。


    獨自旅行的學生終究還是沒忍住,找了個隔了幾排的老大爺換了位置。


    大爺很熱情,滿口答應,提著個大紅色的塑料袋,一屁股坐到了李浩然旁邊。


    一言難盡的氣味襲來,李浩然扭頭一看,臉色微變。


    那種氣味怎麽形容呢?


    李浩然小學是在鎮上讀的,初中考試外加走關係上了省城的好學校,才跟進城務工的父母住在一起。


    他爹是跑出租的,認識很多同在省城打工的同鄉,幹啥的都有,最讓李浩然印象深刻的是工地上那些,有些在工地上幹活兒的叔叔伯伯,就會散發出這種味道,泥濘的味道,便宜盒飯的劣質油脂味道,汗味兒酒味兒摻在一起……說好聞那是不可能的,多少帶點臭。


    李浩然並不歧視他們,因為他們僅僅是活著就很辛苦了,更何況他們之中許多人還要攢錢供子女讀書、結婚甚至買房。


    正相反,這種氣味讓李浩然回憶起從前的生活,他的嘴角流露出會意的微笑。


    直到大爺開始外放刷逗音。


    李浩然,終於笑不出來了。


    也不知道大爺手拿的是什麽手機,那喇叭聲音大得,宛若驚雷天塌地陷紫金錘。


    就在李浩然即將繃不住的時候,對麵的蘇白率先開口:“大爺,別刷逗音了,跟我們聊聊天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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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聊啥?跟你們小娃娃有什麽好聊的。”


    “誒,這就不對了,您別看我小,我知識淵博啊,從**海到*宮,沒有我不知道的。”


    蘇白開啟了滿嘴跑火車模式,從窗外經過的玉米地開始,以玉米狂魔赫魯曉夫為引子,開啟了對國際政治格局的探討。


    大爺積極踴躍地加入,倆人從當年提出核冬天理論的科學家為什麽消失,一直聊到北極冰川底下到底有沒有埋著完成了義體改造和急凍休眠的元首……


    把其餘三人都給看呆了。


    “噫~”陸羽寧小聲逼逼,“他們好像聊得還,挺投緣的哈?”


    “確實。”李浩然點頭,“聽他們講相聲,比聽外放逗音好一點點。”


    雖然對這個群體沒有惡意,但李浩然真的不會招架綠皮火車精英物種之「沒有人比我更懂國際政治の老大爺」。


    不愧是蘇白,太狠了。


    為了避免大夥遭受逗音外放的摧殘,犧牲小我,成全大我。


    組織會記住你的。


    李浩然默默地唏噓感慨。


    聊著聊著,聊到了他們一行四人身上。


    “你們是學生?哪個學校的?”


    “寧海電子電工技術學院。”蘇白非常絲滑地鬼扯,“牛吧,我們是幹實事兒的,跟寧海理工大那幫書呆子不一樣。”


    其餘三人:???


    大爺笑得合不攏腿:“電工好啊,掌握一技之長,走到哪兒都有活兒幹……不過你們這倆小姑娘細皮嫩肉的,幹得了電工嗎?”


    “瞧您這話說的,幹電工的就非得烏漆嘛黑啊?還是跟那練功練得走火入魔的似的,從頭到腳都給燒焦了,黑裏透紅……”


    “那不叫走火入魔,那就是魔教的。”


    “對對,魔教的。其實吧,她倆是會計專業的,我倆才是魔教……呸,電工。”


    “我就說……會計,會計好啊,有一技之長。”


    “是捏!”


    聽了半天,李浩然閑得無聊分析了一波,跟陸羽寧分享思考成果:“大爺對一技之長有著迷之執念。”


    “可能是他自己比較短吧。”陸羽寧回答道。


    “……”


    沉默,在兩人之間彌漫。


    “誒嘿!”陸羽寧率先打破尷尬,“你不喜歡聽葷段子啊,那我不講了。”


    “不是……”


    “你喜歡?”


    “我……你隨意就好,不用管我。”


    如果說通常的女生隻是讓李浩然覺得不好應付,那麽陸羽寧就讓李浩然覺得,被玩弄於鼓掌之間。


    危險的女人。


    她平時嘻嘻哈哈,說話還有點大舌頭,可她的心思無疑是很細膩的,在李浩然看來,雙商綜合指數不亞於蘇白,可以說是豬鼻性轉版的小蘇白了。


    好在陸羽寧沒再有什麽逆天發言,不過卻盯著李浩然的眼睛看。


    快下車的時候,她才說:“你的睫毛好看啊,想拔一根。”


    “……別,我怕疼。”


    “啊哈哈哈,開玩笑的啦,你真可愛。”


    陸羽寧又去捏李浩然的臉,被李浩然躲開,躲開之後嚴正地表示:“我覺得異性普通朋友之間還是要保持距離。”


    “哦。”


    “……”


    感覺她完全沒有聽進去啊!


    另一邊,蘇白與大爺揮手道別,大爺的臉上寫滿了惋惜,他此生從未遇見過知識麵如此淵博的年輕人……而且竟與他如此投機!


    夏江月憋笑憋了一路,現在終於可以笑出聲了,小手拍打著蘇白:“你戲好多啊。”


    “不然呢,難道要被逗音喇叭轟炸一個小時嗎。”蘇白正氣凜然,“你們應該感謝我。”


    “謝主隆恩!”陸羽寧拱手鞠躬,“話說,為什麽要說你們是電工我倆是會計啊?不能說實話嗎?”


    蘇白神秘莫測地晃著腦袋:“錯了,麵對淳樸的勞動人民,最好不要以知識分子自居,會被逆向歧視的。懂不懂和人民群眾打成一片的含金量啊?”


    他仍然記得那個夏天,和蘇必成男士一起坐火車,同行的還有另一位箐樺的教授,物理係的。


    倆教授聊著天呢,旁邊忽然湊過來一位幾乎和今天這個同款的大爺,劈頭蓋臉就是一句:


    “你們箐樺怎麽想的,整天給醜國培養人才。”


    物理係教授費力地給大爺解釋,我們不是給醜國培養人才,主要是咱做理論物理的,國內實在是沒那個環境。


    大爺一臉的不屑,瞎說,那當年人家錢老怎麽回來了?


    物理係教授又解釋說,那是核物理,跟理論物理不一樣。


    大爺怒斥道,狡辯!我不管什麽物理,反正你們就是罕見,賣國賊。


    物理係教授遭不住了,求助的眼神望向蘇必成。


    蘇必成哈哈大笑:“你瞅我幹嘛,我蓓大青鳥的,修電腦專業,物理啥的我不懂。”


    物理係教授:???


    時至今日,蘇白依然記得那位教授臉上的問號,以及大爺對兩人冰火兩重天、判若分明的態度。


    隻能說,如果不想被討厭的話,有些謊,是必須要撒的。


    而能鎮定自若地撒謊,是很重要的能力。


    然而到了酒店,辦入住的時候,蘇白鎮定不能了。


    “幾位先生女士,真不好意思……我們隻有大床房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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