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溫氏的臉煞白一片,扶在地麵的手也微微顫抖起來。(.)


    鬱心蘭聽到夫人辱及娘親名節,不由得蹙眉,微抬了頭掃了一圈,娘親滿麵羞窘,父親一臉錯愕,竟沒一個人有憤怒的情緒。這真讓鬱心蘭驚訝萬分,古時女子不是名節重於生命麽?娘親為何忍耐?父親為何不說句公道話?難道……娘親是外室?


    再回頭細想路途中偶然聽到的溫氏與張嫂的對話,鬱心蘭更是堅定了這個猜測。天呐!就算是在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的古代,外室也是正宗的小三啊!難怪夫人要當麵羞辱。


    這一事實讓鬱心蘭頓感遍體生寒,之前還想著娘親是肯伏低做小的,自己再刻意討好王氏,日子應該不會太難過。可照目前的情況來看,王氏根本就不打算給娘親轉正,那自己和弟弟就是沒名分的私生子。這、這、這……這樣的身份,如何在古代立足啊?


    主座上,鬱老爺大大地一怔後,當著一屋子的丫頭媳婦們的麵,覺得下不了台,儒雅的笑容也僵硬了幾分,“婉兒最是淑良本分不過,夫人切莫聽信謠言。”


    王氏嗤笑,從袖袋裏取出一張白紙,遞給老爺,“這上麵所寫之事,還請老爺釋疑。”


    那紙上將鬱老爺在榮鎮私納溫氏為妾,和鬱心蘭出生的日子記錄得清清楚楚,還注明,其間相隔六個月一十八天。


    鬱老爺頓時麵露尷尬羞惱之色。當年他年少風流,又孤身在榮鎮辦公差,難免寂寞,遇見美貌溫柔的溫氏,自然是情不自禁……他原以為不會有人知道,哪知,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啊。先不說他在外地私自納妾,一不稟明父母、二不告知發妻是否合理,單就是溫氏未婚先孕、婦德有失這一條,夫人就有足夠的理由拒其進門。(.)


    前陣子嶽父大人斥責夫人心胸狹窄,夫人這才同意接溫氏母子入京,他原以為夫人終於想通了,哪知人都到府裏了,卻生出這種變故。現在老太太、太太都不在,無人幫著他說和,是不是等明日再說?


    王氏見難住了老爺,愈發得意,“這樣的人怎麽能進咱們鬱府?這兩孩子倒也罷了,怎麽說都是老爺您的骨肉。這樣吧,孩子留下來,明日我著人送溫氏回榮鎮。”


    鬱老爺聞言頓生不悅,又瞥見溫氏濃密的長睫上沾上了淚花,更是對妻子的蠻橫厭惡至極,可在妻子麵前順和慣了,也隻是道:“她們一路勞頓,先去客房洗漱用飯休息,別的事明日再說。袖綾,帶她們去客房。”


    溫氏帶著兒女又福了福,才跟著叫袖綾的丫頭退出正堂。


    鬱老爺遣退了仆婦,好聲好氣地勸說,“夫人,婉兒為我鬱家開枝散葉,這……”


    “老爺!”王氏打斷鬱老爺的話,一臉嚴肅誠懇地道,“老爺是朝中命官,即使是私事,也萬不能行差踏錯。若是被劉禦史知道您將一個有失婦德的女子納入府中,在聖上麵前參您一本,就算不被罷官,也怕是會連累到老爺的官聲。”


    一番話義正詞嚴,鬱老爺無處反駁,隻能大打親情牌,再怎麽樣也不能拆散人家母子不是?


    他好話說了一籮筐,又著意在床第間溫柔繾綣,王氏終於答應讓溫氏留下,隻是抬升名分的事,就這麽擱下了。


    鬱心蘭等人在梓院的客房一住就是小半個月,還被告知未得傳喚,不能出梓院走動。(.無彈窗廣告)鬱心蘭一心琢磨日後的出路,也沒心思亂闖,隻是瞧著溫氏眉間的濃愁心疼不已。溫氏這個娘親,對她這個女兒溫柔細致關懷備至,她總不能眼睜睜看娘親受什麽委曲。她多次向娘親提及,如果王夫人不給娘親抬個姨娘的名分,她們母子三人就回榮鎮去,她定有辦法為娘親養老送終的。


    隻是溫氏看著溫柔和順,有時卻也極固執,認為兒女們認祖歸宗是最重要的,她隻要能留在鬱府服侍老爺就成了,是不是姨娘的沒有關係,不許蘭兒再提什麽回榮鎮事。


    鬱老爺除了頭一天下朝後來小坐片刻,送上些頭麵首飾之外,就再沒踏足梓院。倒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也,實在是怕引得妻子嫉恨,溫氏的名分就更沒著落了。


    為了溫氏名份的事鬱老爺焦急上火,就連平日裏最疼愛的長女回府省親,也提不起興致,隨意問詢兩句,便借口讓母女兩說說貼己話兒,離開正堂。


    鬱瑾凝視著父親消失的大門好一會兒,才揮手讓丫頭們退下,蹙眉問道:“母親,父親怎的好似有心事?可是為了那溫氏?”


    提及溫氏,王氏就怒火攻心,劈裏啪啦地將老爺如何磨嘰要給個名分,如何每日暗中使人送吃穿用度,生怕自己虐了那幾人的種種告訴女兒。末了,瞥見桌上的粉彩芙蓉杯,仿佛溫氏那張細白如瓷、袖暈染頰的狐媚臉,恨得一巴掌掃到地下,叮當摔個粉碎。


    鬱瑾見狀眉頭蹙得更緊,輕嗔道:“這芙蓉杯不是您平素最愛的嗎,何苦為了一個賤婢就給摔了?”頓了頓,見母親臉色微霽,便接著道:“母親,您聽女兒一句勸,若真是打發走了那賤婢,瑞哥兒怕是心生怨恨……”


    王氏重重地哼了一聲,“我是他的嫡母,還怕他翻天麽?”遲疑了片刻又問,“真的帶個男孩兒在身邊,就能懷上男胎麽?”


    鬱瑾連忙保證,“自是真的,相公家幾位堂嫂,都是如此懷上男胎的。況且,又不是讓您過繼到名下,隻要在身邊帶養著就行。您是嫡母,這本是名正言順的事。隻是,也得讓瑞哥兒心情好,才能帶個弟弟出來啊。”


    鬱瑾深知母親最揪心的事兒,就是隻生育了四個千金,沒個兒子。這女人啊,再怎麽呼風喚雨,若無兒防老,晚景也隻得淒涼二字。所以她才在聽聞這法子之後,立即告訴母親。隻是,人選頗費思量。


    鬱老爺另有兩位侍妾,都是朝中官員饋贈的,王氏拒絕不得,可也沒讓她們有什麽好日子,一年到頭見不著老爺兩麵。但就算這般防著壓著,那個叫秋容的小妾,還是懷上了身孕,一舉得男。


    王氏咽不下這口氣,怎麽也不答應教養庶子,現如今那庶子已經十四了,隻怕跟他那個有心計的賤婢娘一般,滿肚子彎彎繞繞,這樣的庶子養在身邊,不跟養頭狼崽子一樣麽?而旁係的子侄,沒道理平白接到身邊,所以算來算去,隻有瑞哥兒合適,聰明、功課好、乖順懂事,年紀也尚幼。


    王氏思量了片刻,便點了點頭,不就是多個妾侍麽?在她手裏還不得任她搓圓搓扁。


    鬱瑾又問,“三妹那事兒……”


    王氏道:“這事我自有分寸。”


    鬱瑾便放心了,又坐了片刻,用過午飯便回夫家了。


    長女一走,王氏便鬆了口,對鬱老爺道:“老爺,蘭兒年紀也不小了吧?”


    鬱老爺心中升起一絲希望,又狐疑夫人的用意,便隻“嗯”了一聲,“這月初六滿的十五。”


    王氏點了點頭道:“年紀挺合適的,我看,這回宮裏采選秀女,就送蘭兒的畫像上去吧。”


    鬱老爺大吃一驚,以往玫兒心高氣傲,定是要做那皇妃不可的,怎麽這會子將送上門的好事給往外推?


    “玫兒她……”


    “玫兒她現在不想入宮了,隻是禮部又要求正五品以上官員家必須送選一女,我想,以蘭兒的出身,若是想嫁得好,隻能為妾,嫁個門戶低的,又失了鬱府的顏麵。進宮倒是個挺不錯的選擇,還不用為她準備嫁妝。”


    說到嫁妝,鬱老爺心思有些活動。王氏肯定是不會拿自己的嫁妝給蘭兒添妝的,而鬱家,雖頂著世家的名頭,其實已經沒落三代了,家中的祖產早就變賣一空。這些年他為官賺下的銀子不算少,也都盡數用在贖回祖產上。可這祖產,多半都得算是公中的,自己手頭活絡的銀子可不多。


    隻是沉吟片刻,他還是搖了搖頭,“蘭兒膽小怯懦,在宮裏不得被人生吞了去?再說,她哪懂得宮裏的規矩……”最主要的,是他曾答應過溫氏,要為蘭兒選一門好親事。


    “不懂,請教習嬤嬤來教導便是。我是想啊,若蘭兒被選入宮,她的生母,地位總不能太差,將溫氏收進府裏,在父親那邊,我也說得過去。”


    王氏拋出溫氏的名分這個香餌,又抬出身為丞相的父親來壓陣,鬱老爺很快便同意了。反正隻是參加征選,卻可以令溫氏抬升分位,到時自己找禮部的官員活動活動,第一輪就讓蘭兒下了,不就一舉兩得了?


    鬱老爺請王氏幫著準備報送要用的庚帖和畫像,自己樂顛顛地跑去給溫氏報喜。


    王氏看著老爺的背影冷笑一聲,若是老爺知道皇上是先給赫雲連城這個掃帚星選妻,還會不會這般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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