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奶奶鐵青著臉回到靜念園,二爺赫雲策心情極差,見到妻子這幅模樣,更覺晦氣,喝道:“哭喪著臉給誰看呢?”


    二奶奶嚇了一跳,忙擠出笑容湊過去:“我這不是剛被父親嗬斥了幾句……”


    話沒說完,二爺便狐疑地打斷她:“父親嗬斥你做什麽?你犯了什麽事?”


    也不怪他生疑,定遠侯掌管八十萬兵馬,每日裏軍務多得忙不完,從來不管內宅的事,即便是親眼看到媳婦、小妾們犯了事,也隻會提點甘夫人,要甘夫人去處罰。


    二奶奶也覺得自己運氣背,將事情源源本本說了,二爺直罵她沒腦子,“這種事怎麽不讓三弟妹去?就算嫂子買下那弓,父親若知道是你帶她去的,能不怪罪到你頭上來?你怎麽就那麽喜歡被老三媳婦拿著當槍使?”


    “父親以前從來不管這種事,弓買好了也是母親拿去給父親看,自然是母親說什麽就是什麽,母親又怎會說出我來?”二奶奶委屈地道。主意是三奶奶出的,她就是怕功勞全被三奶奶搶走才特意去的。


    二爺雖覺得這回可以歸為媳婦命背,趕上父親親自過問了,可少不得還要訓斥幾句:“你離三媳婦遠點,你不是她的對手,別忘了世子之位還沒定,咱們玥國是立賢不立長的,老三媳婦出的主意,肯定是對老三有利的。”想到剛得知道的事兒,更怒:“父親竟將那麽好的差使派給大哥,明明是我管轄之事,那可是大功一件!”


    二奶奶驚訝:“父親怎麽忽然偏心大哥了?”


    二爺不耐煩地揮揮手,趕蒼蠅一樣揮開她,“父親隻是給我們幾兄弟均等的機會,你別拖我後腿就行。(.無彈窗廣告)”


    二奶奶想起一件事,俯首耳語,二爺驚道:“大嫂有身孕了?”


    ……


    靜思園內——


    鬱心蘭正給赫雲連城賠不是。


    赫雲連城聽說小妻子和二弟妹出門挑兵器,特意趕回來,就怕她吃虧,鬱心蘭心下感動,笑盈盈地道謝,赫雲連城卻涼颼颼地丟出一句:“謝倒不必,隻要你別有事瞞著我就行。”


    意有所栺啊!


    鬱心蘭深刻地自我反省,應該是王夫人脫發那事兒,忙主動交待,隻是讓王夫人吃了兩種相克的食品,停吃後就會慢慢長回來的。


    赫雲連城聞言暗鬆了一口氣,他原擔心鬱心蘭使人去外麵買了什麽藥,容易留下蛛絲馬跡,總得想法子替她抹去,現在倒不必了,卻仍對她的隱瞞有些介懷,冷著臉瞥她一眼,自顧自地拿出本書看。


    鬱心蘭再深刻反省,將今日在尚風軒遇見弟弟往日同窗黃公子一事坦白了,解釋道:“我早不記得他了,聽他問起心瑞,便讓人帶了他去。”頓了頓,又惱怒道:“隻是府裏的小廝侍衛,明見憑空出來一個人,竟無一人上前來,二奶奶恰好趕在那時候辦事去了。[]”


    她眨了眨眼,不知道這樣說,他聽明白了沒有。


    赫雲連城眼中閃過一片冰寒,沉聲道:“改日我會處置他們,你別管了。”


    這便是要尋借口處置那些小廝和侍衛了,以這件事來處罰,怕他們私下傳什麽難聽的話,這既是護住了鬱心蘭,也為她出了口氣。


    鬱心蘭見幾件事情坦白出去,他也不惱,難得他既不愚孝,處事也不拘於俗禮,心下對他的好感又多了一層,就下意識地往他身邊挪了挪。


    赫雲連城察覺到妻子的小動作,眸光頓時柔和了許多,叮囑她道:“若有什麽為難之事,就派人到京畿營來尋我,帕子上的茶水查不出來的,你日後飲食主意些,有父親在,諒她們也不敢做什麽太出格的事。”


    頓了頓,他伸手抬起鬱心蘭的下巴,讓她看著自己的眼睛,一字一頓地道:“府裏的東西不必去爭,我自會努力上進,求個封妻蔭子的。”


    “嗯。”鬱心蘭羞澀的垂眸應承,心中卻歎道,有些人就喜歡以己度人,自己想搶的東西,就以為別人也會搶,再讓也沒用,他根本不會相信。


    要說她跟甘夫人、二奶奶她們有什麽過節呢?無非就是她們不想讓赫雲連城繼承侯府的一切罷了。不過甘夫人有兩個兒子,都已成家立室,這一碗水可不好端平。或者,讓二爺、三爺自己鬥去?


    正想著,錦兒在門外稟道:“大奶奶,廚房送湯盅過來了,您要端進來嗎?”


    “端進來。”鬱心蘭應了一聲,朝丈夫笑道:“你剛不是說餓了嗎?”


    侯府有少食多餐的好習慣,兩次正餐之間,大廚房都會給各位主子送上一份湯點。因今日赫雲連城突然回府,廚房不知道,仍隻送了鬱心蘭的份例。


    鬱心蘭本不喜歡大熱天的吃補湯,便吩咐錦兒隻盛給大爺。


    端著托盤進來的巧兒一聽這話,臉上閃過一絲驚慌,端出笑容勸道:“奶奶,這是雞絲幹貝湯,滋陰補血,女人吃了最好的,還是您吃吧,婢子馬上去廚房再傳一份大爺的湯點來。”


    鬱心蘭道:“不必了!外頭太陽毒著呢,何必跑來跑去。”


    錦兒素知她的喜好,便轉身去多寶格取那套粉彩纏枝牡丹的碗筷。鬱心蘭將針線簍子放在炕桌上,沒法放托盤,巧兒忙又轉頭往小圓桌去。


    “啊呀!”


    巧兒轉得過急,與錦兒撞在一起,托盤裏的盅摔在地上,湯水濺了一屋。


    赫雲連城眸光一寒,拂袖大步走了出去。巧兒嚇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不住口地道:“婢子該死!婢子該死!”


    鬱心蘭沒有理她,吩咐錦兒收拾幹淨,追著丈夫去了書房。


    赫雲連城坐在太師椅上,手中玩著一枚飛鏢,麵容冷峻,眼神陰沉地可怕。聽到她走進,眼也不抬地道:“將那盅湯水留些交給賀塵。”


    鬱心蘭抿唇一笑:“我已經暗中吩咐錦兒了。”


    赫雲連城微訝的地看著妻子。他是習武之人,眼神銳利,看得出巧兒是故意撞向錦兒的,她也發現了麽?


    鬱心蘭笑著指指外麵的日頭:“巧兒最喜歡躲懶,偏偏去廚房傳飯的事兒幹得起勁,多曬都搶著去。”


    赫雲連城聞言眯了眯眼,片刻後方道:“你慢慢查,我留賀塵在這裏助你,一切待我回府再說。”


    鬱心蘭笑著應了,赫雲連城想在書房歇一下,她便回了正房。


    巧兒仍跪著,哭得兩眼通紅,見到鬱心蘭便哭求:“求奶奶饒恕婢子這一回。”


    鬱心蘭在美人榻上坐下,和藹地笑:“你跟了我也有段日子了,何時見過我為這等事罰人?快起來吧,妝都花了,回屋洗洗去。”


    巧兒磕了三個頭,千恩萬謝地走了。


    湯水潑濕了地麵,香味還漫在屋中,嫁進來一個月,湯水可沒少喝,不知哪些加了料哪些沒加料,是王夫人、鬱玫的意思,還是侯府哪一位的意思。


    鬱心蘭胡亂想了會子,最後決定等查出湯水裏加了什麽,再來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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