棗莊東南有一個小村莊,名叫東溝,全村人口加起來也不超過200,是一個極不顯眼的小村子。


    老吳已經50多歲了,他是東溝的村長。


    這些天老吳總是睡不踏實,每天早上天剛蒙蒙亮他就會從床上爬起來。


    半個月前老吳看到很多日本人從村邊經過,隨後沒多久他就聽到了南邊傳來的轟隆隆炮聲,炮聲不分白天黑夜地響了十來天,攪得他心神不寧。


    這天早晨他依舊很早就起來,輕手輕腳地披上外衣出了家門。


    他叼著煙槍慢慢走過整個村子,不知不覺中便來到了村子的南邊,一邊抽煙,一邊舉目遠眺。


    “咦,炮聲好像停了!”


    老吳一邊吞吐煙霧一邊側著耳朵仔細聽。


    南方的世界已經徹底安靜了,往常那日夜不間斷的炮聲今天是徹底停了下來。


    “也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遭殃!”他低聲感歎。


    幾年前有一個走街串巷的貨郎來到東溝,老吳和貨郎聊天時曾聽後者講過日本人。


    “他們在城裏殺了很多很多的人,濟南的街道都被屍體堵上了,陰溝裏流淌的全是紅色的人血,比下大雨時流淌過的雨水都要多啊,真的是嚇死個人。要不是我跑得快,今天就不能坐在這裏和老哥一起吃煙嘍。”


    貨郎的話又再次回響在他腦海裏。


    老吳蹲在村邊抽著旱煙,心裏一遍遍祈禱日本人不要發現他的小村子。


    可往往心裏越怕什麽,現實中什麽就來得越快。


    他不知道在不遠處的草叢中,幾十雙驚魂未定的眼睛已經盯住了他。


    “大佐閣下,怎麽辦?”一個聲音極其小聲的問道。


    “我們這是到了哪裏?”


    “回大佐閣下,應該快要到棗莊了。”


    被稱為大佐的人滿臉橫肉,小眼睛時不時微眯著。


    他扭頭看了一眼周圍的手下,全都是灰頭土臉,氣喘籲籲,許多人的臉上還帶著恐懼。


    “我們跑了一夜,支.那人肯定不會再追過來了。”大佐閣下看了一眼前方正自顧自抽煙的老頭,“勇士們需要休息,我覺得前麵這個小村子就不錯,進村!”


    幾十個人慢慢端著槍從草叢中站出來,借著晨光終於能夠看清楚他們的臉。


    領頭的竟然是日軍第10步兵聯隊的聯隊長,赤柴八重藏。在他的身後跟著近百個小鬼子,全都腳步虛浮、軍服不整。


    第10步兵聯隊真不愧是號稱鬼赤柴的部隊,他們竟然從國軍的重重包圍之中逃出來。


    原來在大部隊被中國軍隊擊敗之後,赤柴八重藏沒有帶著手下的殘兵去和瀨穀啟會合,而是帶著200個士兵從中國軍隊的正麵突圍。


    陷入絕境的小鬼子們爆發出了驚人的戰鬥力,加上圍攻的國軍沒人想到小鬼子竟敢從正麵突圍,赤柴八重藏在損失了一半兵力後順利跳出了包圍圈。


    他帶著手下的殘兵在夜色中飛快逃命,過了10來個小時喪家之犬般的日子,終於在天亮前跑出了幾十裏路。


    現在他和手下的士兵們一樣既累又餓,急需食物和休息,東溝很不幸地出現在了他們麵前。


    “啪!”


    老吳的煙槍掉到了地上,他哆哆嗦嗦地想要扭頭逃跑,可是雙腳卻怎麽也邁不開步子。


    看著幾十個日本人挺著刺刀朝自己靠近,老吳的額頭上在不知不覺中布滿了汗珠,眼睛大睜、嘴唇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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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柴八重藏漫不經心地走到老吳麵前,他蹲下身子把地上的煙槍撿起來,拍了拍上麵的灰塵,微笑著把煙槍屁股塞回老吳的嘴裏,又順手幫老吳把披在身上的衣服緊了緊。


    “咳咳咳……”


    老吳一直瞪大眼睛看著笑眯眯的鬼子軍官,不小心被嘴裏的煙槍嗆得連連咳嗽,臉色也變得通紅。


    小鬼子士兵端槍警戒著四周,赤柴八重藏則是靜靜的等待老吳喘過氣來。


    “你們村子叫什麽?”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是平和。


    這個老鬼子在東北和華北呆過很多年,算得上半個中國通。


    “長官,不…不…太…太…太君!”突然出現的小鬼子像惡鬼一樣把老吳嚇得不輕,“東……溝,我們村子叫……東溝!”


    “東溝,喲西!”赤柴八重藏抬眼看了看仍在安靜中的村莊。


    “我們是大日本帝國的軍人,是來幫助你們的,你不要害怕。”赤柴八重藏溫言說道:


    “去把你們村長叫出來,我們想在貴地討碗飯吃、討口水喝。”


    老吳的臉上驚疑不定,“我就是村長……”


    “哦!”赤柴八重藏的小眼睛大睜,他笑著看了一圈周圍的士兵,“那就請村長大人前邊帶路。”


    他的大肥手推著老吳的背,把後者推向村子裏。


    “進村!”


    一群小矮子叉著羅圈腿跟在顫抖的老吳後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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