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柳瓏吃完滿滿兩大碗麵後,羅尋白終於忍不住開口說:“你不要吃太撐,會肚子痛的。”


    這是在家裏被虐待了嗎,那麽嬌小的女孩子居然可以吃下這兩海碗的麵。羅尋白手上拿著手機,打算先問清楚再打電話給警察。


    身為律師,他自己見過不少家長虐待小孩的事情。如果事情真是這樣,他打算幫她打官司,當然還要看當事人自己意願。


    頂著羅尋白關切的眼神,柳瓏從麵碗裏抬頭,害羞地說了一句:“我還想來一碗。”


    羅尋白咬牙,這飯量真不是一般的大。而且,還真是沒心沒肺。


    等柳瓏真正吃完,她已經撐得攤在椅子上,跟山裏那隻吃飽喝足就攤平肚子的肥貓一模一樣。


    “說吧。你父母名諱?籍貫家鄉?還有自己的名字?”羅尋白幹脆用她能完全聽得懂的措辭跟她說。


    “我父母早年拋下我走了,家鄉在一座山裏,名字是柳瓏。”柳瓏實話實說,一本正勁地回答。她父母是兩隻綠皮恐龍,她是從另一個時空來的,這些事肯定不能說呀,會被抓起來賣進馬戲團的。


    羅尋白以為是她父母俱亡,那她孤身一人還餓著肚子倒是可以理解。不過,家鄉在一座山裏?這附近可沒有山啊。


    “還記得山名叫什麽嗎?還有你們是在哪個省份,具體哪一個縣鎮啊?”羅尋白聲音柔和了些問。


    “百獸山,不知道是哪個省份,城名就叫京都。”柳瓏不會撒謊,反正就是實話實說,他也不會想到她是另一個時空的恐龍這一點。


    估計根本沒這個想象力,擱自己身上她都不願意相信。


    羅尋白無奈,找遍北京上下有百獸山這個地方嗎?


    “你今年幾歲?是怎麽到這裏的?”


    “我活了二十一年了。”至於怎麽到這兒的?柳瓏老大不情願地說:“我想回家,然後迷路了。”


    活了二十一年,這表達方式是要從小學教起啊。


    哎,等等,抓錯重點了。這小孩居然已經成年了!


    “你已經成年了?不許撒謊。”羅尋白略帶嚴厲地說。


    “是的。”我早就過了幼年期了好不好,再過幾年我都可以發情了啊喂!這話柳瓏憋在肚子裏沒說,寶寶心裏苦,但寶寶就是不說!


    “這樣,今天晚上你先在這裏睡一晚。明天,我送你去警局。”


    羅尋白看了一眼,時間早已過了淩晨一點,把她送去那裏恐怕也沒地方讓她睡。


    “警局是衙門?”柳瓏愣愣問道,她也隻是猜測,聽著像是管理治安的地方。


    “算是吧。”


    “我沒犯法,為什麽要送我去那裏?”柳瓏有點慌地站了起來。


    她本來就不屬於這個世界,一去警局連身份證明都是查不到的,雖然在原本那個世界她也不在官府案卷裏,但好歹她還有個家、有那麽多親人陪伴。


    “可是,不幫你找到家鄉,你怎麽生活呢?你總不能一直住在我家吧。你總得回自己家去。”羅尋白看著她驚慌失措的模樣,心裏有點心疼,看上去還是個孩子呢,而且父母都不在,又是不懂人情世故的樣子。


    “可是我在這兒沒有家,別送我去衙門。”柳瓏這時候才真正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她要這個世界裏存活下去,但她沒有謀生的手段,之前在山裏大家的生活就像世外桃源。但在這裏,沒有人會願意收留一個陌生人,更何況她對這個世界還很陌生,腦門上就寫著“格格不入”四個大字。


    “這兒?”羅尋白疑惑地問。


    “我沒有家。”


    “羅尋白,你能否收留我?我可以幫你幹活,等我找到活幹了會報答你的。”她除了跑得快,力氣也不小,總有人收苦力工的吧。


    “還有,這個給你。這銀兩可能沒有用處,但我隻有這個。以後,會有好多好東西給你的。”柳瓏把之前羅尋白不要塞回給她的銀兩又強給了他。


    “你知道這銀兩可以賣錢嗎?”羅尋白問道。


    “啊?”柳瓏傻乎乎地愣在那兒。


    羅尋白一直有點懷疑她是裝瘋賣傻,但現在看來可能是真不懂。


    “我要考慮考慮。你先去客房睡吧。”


    羅尋白把她帶到客房,打開門讓她進去。


    “把這身衣服換了吧,我這兒沒有女生穿的衣服。我把我高中時的校服拿給你穿,嫌棄嗎?”


    柳瓏趕緊搖頭,雖然她不知道校服是什麽,但他總不會害她的。她現在隻想找一個容身之地,再慢慢想途徑自立甚至是再回家。


    至於衣服隻要能穿就行,他們幾個精怪還經常在草堆上打滾呢。


    “還有,以後有點戒心。不要隨便就相信別人,這世上好人雖多,但壞人也不少。”


    “我跑得快,力氣也大。”


    羅尋白無言以對,你這樣一個軟妹子說這樣的話也要人能相信啊。


    柳瓏看他一副隨你怎麽說、反正我不信的樣子,也是累覺不愛。


    羅尋白把一切都安置好了後,回到自己臥室。


    仔細想想她的話其實漏洞百出,但就是覺得她不是一個壞人。看著就不像,就算是裝瘋賣傻,估計也是來蹭吃蹭喝的。


    羅尋白當了幾年律師,看人的眼光雖說不會完全準確,但總能看個大概的。


    此時的柳瓏躺在床上,哼哧哼哧滾了兩圈,趴那不動了。


    她在盤算後事。熊貓老三的一兩銀子估計要欠很久,自己家裏那些軟軟香香的小果子都沒人吃了,還有那頭虎叔送的肥鹿多可惜啊。


    大家找不到她會著急一陣子,不過也不會太擔心,畢竟她還算自保能力比較強的一個精怪了。之前有棵桑樹精就是突然不見了,後來過了好幾年大家才知道他挪窩挪到兩百裏外的山頭了。


    據說是每天晚上走走停停,挪了一年才到的。


    烏鴉跟她說:“那個桑樹大叔,覺得咱們這個山頭情侶太多,他一個人孤家寡人要去找伴。”


    當然,後來還是沒找到,幾年後又懨懨地挪了回來。


    “那裏隻有我一個人能化為人形,還有蟲子咬我葉子。”


    柳瓏撲哧撲哧在被窩裏偷笑,笑著笑著有點淚目。


    當然,心眼大的某恐龍過了一會就睡著了。


    #


    柳瓏穿著鬆鬆垮垮的校服坐在餐桌旁。


    “羅尋白,你手藝真好。”


    柳瓏心心眼地看著他說,誇他誇他就不會被趕走啦。抱大腿是他們山頭的一貫伎倆。


    “吃完我們就出門。”


    “作甚去?”某恐龍淚眼汪汪。


    “帶你買衣服。不過這錢你以後得還我。”羅尋白冷冷地說。


    他其實不在意這錢,但他總不能白養她,等她一有自立能力就趕她出去。羅尋白恨恨地想。


    早上,他給警局打了電話,問北京有沒有百獸山這地方。


    再三詢問後,對方建議他去動物園找找,這叫個什麽事嘛?


    再問一下,最近也沒有一個二十一歲名叫柳瓏的女孩子丟失的消息。


    羅尋白覺得這就是個騙吃騙喝的貨,偏偏自己還對她下不了狠心。


    隻能收留這廝一段時間了,他麵癱著臉想。


    “定會還的。”柳瓏呆萌點頭,她還是有一技之長的,不知道尋寶這個技能在這裏能不能點亮。


    兩人一起出門,在路上遇到不少鄰居。


    “小羅,這是你妹妹吧?”隔壁大媽熱心地說。她看著柳瓏的校服,再看看麵相,還是個高中生呢!不過,長得真的好萌啊,她的一顆阿姨心都軟了,要是自己閨女長這樣就好了,自己鐵定不會對她發火了。


    “不是。”


    “那是你女朋友啊?”大媽眼睛都豎起來了,這小夥子這樣就不靠譜了。


    “不是。”


    羅尋白找了個理由:“這是我朋友妹妹,他去國外了,托付我照顧她一陣子。”


    “小姑娘,你幾歲啦?”大媽關心地問柳瓏。


    “二十一歲。”


    “十六歲。”


    兩人同時回答,羅尋白瞪了她一眼。


    “小孩子,不要撒謊。她青春期叛逆。”羅尋白神色不動地撒謊。


    “哦。”大媽理解地點點頭:“現在小姑娘是這樣子的。不過,以後可不能撒謊了。”大媽教育她說,因為實在是對這麽可愛的姑娘喜歡地緊。


    柳瓏默默心酸,我要把好人卡收回來,我看錯人啦!


    兩人一起進樓梯,柳瓏摸了摸光滑的玻璃鏡,第一次這麽清楚地看見了自己的人形模樣。


    以前,他們幾隻都是一起結伴到湖邊去照鏡子的,胖貓也隻有這個時候願意動一動。


    這裏鏡子裏的姑娘有一頭長到腰部的淡金色頭發,臉蛋圓圓的,五官都透著一份稚氣和單純。就是不像二十一歲的樣子,個子還沒到一六五。怪不得狐狸要叫她“恐龍娃娃”,真的蠻像小孩子的,又確實是個恐龍。


    隨後,她又自省,什麽娃娃,我都是要發情的恐龍了好不。


    “你的頭發是染的嗎?”羅尋白簡直看不懂她,明明是個穿著古代服飾的女孩子,卻有一頭天然的淡金色秀發。不得不說,這樣搭配不僅不怪異,反而襯得她秀美有靈氣。


    “不是,生出來就是這樣。”她還記得自己化形的時候,隔壁熊貓本來是想來看她笑話的,後來看見自己頭發不是白毛狠狠地刺激了他們一把。


    誰叫熊貓天生都是黑白色的,兩個眼眶上更是烏漆麻黑的。結果,一群熊貓懨懨地走了。


    “挺好看的。”羅尋白衷心地說。


    “嗯。”兩人氣氛微微尷尬。


    #


    小劇場:


    這幾天羅尋白都躲著那個阿姨,原因很簡單。


    阿姨:就是這小夥不老實,早就惦記人家姑娘了。


    柳瓏:恩恩。(狂點頭)


    阿姨:姑娘,我跟你說。未成年是不能談戀愛的啊,你可別被他帶壞了。


    柳瓏:恩恩。(狂點頭)


    羅尋白:自己作的死跪著也要作完。(麵癱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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