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明滅,月光稍掩,此刻已經是戌時一刻,正是安歇的時候。【ㄨ】


    那小龍女早已經來到裏廂住處,渾無半分的生疏感,丟了繡鞋就跳到了大床之上。


    她將那軟綿綿、蓬鬆鬆,嗅起來就有一股陽光溫熱味道的棉被抱在懷中,“好柔軟、好暖和的棉被啊。”想著之前受到的風餐露宿般的苦楚,她不覺感覺自己以前的生活和野人無疑。真澤宮雖然浩遠,畢竟是道觀,而那慧明也是過習慣了清苦的日子,故此裏麵的生活稍顯簡陋了一下,根本和這南宋士大夫的日子難以媲美。


    大抵是因為這一日,她玩鬧的實在是太累了,僅僅是觸摸到被窩時候,就覺得一股倦意湧上來。


    蕭月卻不悅起來,推了一下說著:“喂,你快起來啊!這是我的被窩!”


    “不幹,我就不起來。”滾了幾下,小龍女眯著眼睛分毫不理會。


    這被窩誰搶到就是誰的,她才不會讓出已經被自己體溫熱起來的暖哄哄的被窩呢!


    “可這是我的被窩。你的在哪裏呢!”蕭月指了指最裏側的那個藍色繡花棉被,眼睛都摻著淚水了。她打也打不過,說不說不過,對於眼前這個近乎無賴的小子,總是不自覺的就落於下風。


    “你睡裏麵不就行了?”小龍女不覺微微張開小口,透著幾分疲倦:“反正我不喜歡睡裏麵,會被人壓的。”


    “可是你也不能占了我的被窩吧。喂,你快給我起來啊!”


    蕭月聲音不覺提高,望著這人忽的有些怨氣,又抬起手想要掐一下那總是讓她生出莫名惱意的臉蛋兒。然而小龍女畢竟是習武之人,即使此時意識稍微有些迷糊,但是處於本能反應下,順手將那小手擒住,然後翻身壓在了身下,說著:“我說你啊,消停一下好不好啊?我真的很累啊。”


    說著,聲音漸漸轉於弱小,最後一片寧靜。


    蕭月立刻掙紮了起來,隻是她那柔軟的身軀卻被小龍女抱著,根本就動彈不得,隻好懷著惡氣想著:“這次姑且就放你一馬,看我明天給你一個好看。”雖然如此,但她卻覺得貼著自己的小龍女體溫有些高,渾然像個火爐,細細聽起來竟然有奇妙的顫音自身體內部傳出來。


    這卻是小龍女得自衝淑祖師婆婆的煉體法門,即使是睡夢行走時候,也會時刻運行將真元煉化納入氣血之內,並且每日汰換、強化身體各大素質,無論是六識感官,亦或是身體經脈強化和拓展,甚至是五髒六腑乃至於心髒大腦的運行,都會得到瀕於極致的強化,從而令其基礎越發堅實起來。


    “這是什麽?難道她真的是仙女嗎?”


    不知不覺,蕭月沉浸在這猶如琴聲般的顫音之內,望著那粉雕玉琢般的玉龐,不覺感覺了有些好奇。


    不遠處,已經開始迷糊的蕭星也呢喃著:“姐姐,你也快睡吧。畢竟都快午夜了,再不睡爹爹會說的。”


    聽著這話兒,蕭月方才放鬆了下來,不由得閉上眼睛,腦海裏麵這些事兒也隨之溜走,陷入了夢境之內。月華之下,三個小人兒微微發出陣陣鼾聲,顯然睡的正香。


    …………


    正所謂一日之計在於晨,太陽初升時候,早有商販於大道兩側擺攤、買賣。


    他們的一切出於自己那雙勤勞的雙手,以自己那獨到的智慧,將產自於田地之中的東西製作成米、麵、酒、醋醬、油以及各類的調味料,並且供應給城市中的居民食用;更包括諸如絲綢、棉布、宣紙、徽墨之類的東西,從而讓人們從野蠻中遠處解放,沐浴在那獨屬於人類的文明之中。


    於是,整個城市就在這充滿朝氣、井然有序的生活中迎來了新的一年。


    隻是這一刻,飛掠而過的雪白戰馬卻驚擾了一幹人等。


    自從宋朝南遷之後,就徹底喪失了自身的養馬之地,尋常人家隻有純靠步行,就連那些久居高位的士大夫也隻有憑借牛車行走。而這戰馬卻一身雪白、毫無雜色,更兼高大威武、神駿非凡,顯然不是一般戰馬,至於上麵那位身帶刀兵、器宇軒昂的青年,顯然也不是尋常人。


    隻是這人卻飛揚跋扈,分毫不顧路邊商販,一路縱橫馳騁直奔知州府。


    幸虧他騎術不錯,雖然驚擾了眾人唾罵不已,卻沒有傷到人,等到來到知州府之後,整個人直接撞入其中,問道:“義賢兄。吾聽見您妻子遭逢匪人劫掠,幸虧有隱士相助方才脫手。故此前來相助,不知義賢兄可否見諒?”


    但見此人,身穿一件紫金龍鳳明光鎧,背後一身紫袍獵獵作響,腰間之上蟒帶環身掛著幾個金銀魚袋,於背後卻放著一挺長槍以及一張勁弩,口中雖然做著恭敬,然而卻卻將那目光肆無忌憚掃著周圍一切,好一個囂張的家夥。


    蕭逸望見這人,目光不覺閃過一絲怒色,卻俯首稱是:“這是自然。隻是不知吳公子此次前來,究竟所為何事?”


    他可是知曉眼前這人乃是吳曦,其祖父乃信王吳璘,父親乃是定江軍節度使吳挺,其叔父、弟弟以及堂弟皆是軍中將軍,可謂是一門軍中皆虎子,算得上是名門貴族。


    可不是他蕭逸一介布衣,所能夠匹敵的。


    “父親曾經聽見這裏有名人隱士出現,故此派遣我到此尋訪高人。”吳曦當即說道:“畢竟此刻正值洗刷多年恥辱之時,我等自然要肯定了傾力相助,以便能夠一朝覆滅金朝,讓那所謂的靖康之恥不再重蹈。”極其話語中不由的透著興奮,顯然是為即將到來的滅金一事倍感高興。


    昔日裏,那靖康之恥、二帝北狩的事情,可是整個南宋奇恥大辱。


    如今終於得到覆滅金朝時候,他們如何能夠放棄這個機會呢?


    “這些話我自然曉得。隻可惜那素還真神龍見首不見尾,自救了我一家妻女之後,就不知跑到何處去了。”蕭逸回道。


    這吳公子卻不信,愕然問道:“消失了?”他一路策馬奔來,就是為了能夠找到那個名為“素還真”的家夥,誰料這人居然就這樣消失了?


    難道那個家夥,真的不想要當官嗎?


    “沒錯。消失了。”蕭逸點頭,算是肯定了他的想法。


    “既然如此,那我到這裏來還有什麽意義?”見到無法找到那個素還真,吳公子嘀咕了幾下不免有些失望。


    “雖然無法見到那人,但是正所謂來者是客,不如就先到鄙室喝碗茶如何?”蕭逸當即就做了一個邀請,卻不打算將小龍女的事情說出來。


    讓那他自眼前這人表現就可以看出來,此人心思未必博大,而且此行乃是衝著那個素還真而來的。所以他在未確定其危險時候,就決定這件事情就有自己一肩承擔,莫要讓那小童受這不是她能夠承受的東西。


    “那好吧。不過我路上遇見了幾位客人,不妨就讓他們也一並進來如何?”


    吳公子說著,當即就長嘯一聲,聲音沛然有力,門外立刻就走進來三人。為首一人手持轉經筒,麵色和藹對著蕭逸笑道:“小僧楊璉真迦,僥幸得八思巴佛師指點,此次前來多有冒昧。不知蕭施主,可否見諒?”


    於他旁邊分立的兩個好似護法,一個手持禪杖,一個手臂套著鐵環,這般架勢分明就是當日襲擊了蕭氏母女的那三人!


    隻是沒想到,眼前這幾人在襲擊失敗之後,竟然直接上門?


    這人,究竟打著什麽注意?


    蕭逸心頭微顫,臉皮不由抖動了一下,背後卻早已經被冷汗浸濕了,問道:“這位高僧。不知您此次前來我興元府之下,究竟所為何事?”


    “我佛慈悲。”


    唱了一個諾,楊璉真迦答道:“貧僧向時就渴求佛法。後來僥幸得了八思巴指點,入了西藏密乘,得傳無上法門。久聞南朝佛學甚重,有五山十刹之名,故此前來希望和各位比較一二。如今來到這裏,還請蕭施主多有見諒。”話語中情真意切,真的讓人難以想象,這人在前些日子裏策劃了襲擊蕭逸妻女的事件來。


    “既然如此,還請幾位禪師上座?”


    蕭逸雖然未曾見到昔日襲擊他妻女人的相貌,但是也曾經自妻女口中得知了那幾人的特征,而他們和這三人相當相似,由不得他不懷疑對方的動機是否真的如話中所說的那樣,僅僅是單純的交流佛學。


    那吳公子也沒料到這些事情,當即哈哈大笑:“沒錯。更何況這位高僧修為精湛,你可莫要怠慢了他。”說著,就和楊璉真迦相伴而行,坐入中堂之中,彼此相談甚歡。


    蕭逸道了聲歉,趕緊離堂尋到了自己妻子,對著她說道:“你且帶著蕭月、蕭星兩人離開這裏,暫住住到距離此地六十裏之外的定軍山上。那裏乃是武侯墓地所在,素來為蜀中百姓所敬重,亦有江湖人士在此守護。除非想要惹怒整個蜀中,否則他們斷然不會在那裏動武的。”


    與此時候,他想著那楊璉真迦和吳曦相談甚歡的樣子,心頭不覺越發迷惑起來。


    不過是宋朝蒙古相約進攻金朝一事,為何居然扯出了這麽多事情來?


    難道真的如那位小龍女所言,這其中藏著什麽隱密的幹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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