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呢?”


    隻見那番民族長將手一抽,一柄彎刀已然入手,徑直對準那青年男子,逼問道。


    隨著此人話語,位於其身後,數百位族人腳步一前,隻聽“鏗鏘”之聲連番響起,他們手中便抽出腰間所攜彎刀。彎刀如月、寒芒乍現,卻讓整個校場頓時彌漫一股冷肅之氣。


    “他?”


    乍見殺機頓起,趙誌將身一縱,已然插入兩人之間。


    被這一阻,那彎刀頓時凝住,卻被趙誌生生以拇指和食指生生夾住,無法寸進。


    趙誌也不願和眼前這些人繼續糾纏,雖是懊惱不堪,卻也曉得此事若是不妥善解決,隻怕赤鳳軍之內傷亡慘重,隻好低眉回道:“我自然會帶回處理!”


    “哼!”


    一聲冷哼,那番民族長卻不罷休,勁力一吐彎刀鏗鏘作響,數縷真氣已然滿溢起來,化作銳利刀芒。被這刀芒一繞,便見趙誌雙指“噗哧”一下,劃出數道傷痕,嫣紅之血漸漸泛起,轉眼間自皮膚之上滑落,濺入塵埃之中。


    受到這一激,趙誌登時感覺氣力稍散,不覺退後幾步。


    這番民族長隻見到趙誌退縮,氣焰更是囂張:“依照我族中規矩。此人必須身受石刑,處以火焚之術。”


    “真神至高,唯神全能。”


    乍聞此話,其餘番民具是高聲喝道。


    一聲聲歡呼竄入天際,更讓這校場增添幾分激昂亢奮之氣。


    趙誌亦不曾料到對方居然敢在這裏動手,一身五星戰世訣真元已然運轉,霎那間便令傷痕重新痊愈,又是抵住那銳利彎刀。


    “好!好!好!”三聲高呼,趙誌終究忍耐不住:“依你所說,那我這赤鳳軍規矩還要不要?”


    赤鳳軍治軍雖嚴,但是卻也不過鞭刑、囚禁、死刑罷了,便是死刑也不過是槍斃罷了,至於那所謂的剝皮、抽筋、刀刑、寸堞之型更是早已廢除,若當真依此人所說以石刑、火焚之術處死對方,那赤鳳軍軍法又有何用?


    更何況依照軍法規定,這青年是否犯罪尚且未曾確定,趙誌若是當真依對方要求處死那青年,那如何能讓其餘將士聽令?


    “我不管!”


    那番民族長卻是一臉嗔怒,分毫不管其他,隻是繼續糾纏道:“你必須處死此人,否則你是想要違逆主公吩咐,擾亂軍心嗎?”勁氣再起,卻欲再次遞出,然而這時卻似被一座泰山橫擋,絲毫寸進不得。


    “軍心?”


    五指捏緊,已然讓那彎刀錚錚作響。


    趙誌冷漠望著眼前這些番民,隻覺得荒謬不止,心中暗想:“果然是蠻夷之徒,當真如此殘暴不仁。”目光撇過校場之外,隻聽連綿腳步之聲漸漸響起,登時恢複底氣,喝道:“對不起,不可能!”


    “不可能?你——”


    番民族長正要嗬斥,乍聞旁邊忽的響起無數腳步之上,四下一望便見於十丈之外,正有數百位士兵半跪地上,手中銃槍正直直伸出,黑漆漆的槍口對著諸人。


    被這一嚇,他登時被嚇得忘了之後之詞,低聲喝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


    趙誌冷冷一笑,雙指猛然一震,登時讓那彎刀“砰”的一聲整個破碎,變作片片碎片、插在泥土之上:“隻是請你放下兵器,莫要在繼續吵鬧。”


    “這!”


    稍有掙紮,那番民族長隻聞扳機扣動之聲,整個人登時被嚇住,渾身顫抖不止,兩股戰戰,麵目已然現出惶恐之色。


    他也曉得這火銃威力,自然明白自己若是打算繼續追求,在這輪番火槍掃射之下,絕無生存的可能,無奈之下隻好將雙手舉過頭頂,然後雙膝彎曲不得不跪倒在地。


    “哼!”


    信手一揮,趙誌登時將雙指之處捏碎的一片碎片擲出,這碎片自那番民族長鼻息之處掠過,“咻”的一聲便自其臉龐劃出一道血痕。


    趙誌深深一吸,方才讓胸膛之內的氣焰盡數吐出,雙足一邁已然來到這番民之處,居高臨下看著眼前這人,聲音已然透著森森怒意:“姑且念你曾經與我赤鳳軍有功,今日便不殺你。然而若是讓你這等化外之民繼續在我赤鳳軍囂張下去,以族規代替軍規,以族法取代軍法,那我這軍規又該如何執行?丟下你們的東西,給我滾!”


    自聽到對方說到那日閃元經、巴爾格達、默罕德這般姓氏時候,他便想起當初潞州境內那兩個異域番邦之人所造成的殺戮,而觀此人表現,明顯和這兩人存在著莫大的關係。


    如今時候未曾斬殺此僚,已然算是趙誌仁慈,將其趕出去不過應有之舉。


    “好。我明白了。”


    這番民族長正欲抵抗,隻是正要起身便見旁邊數隻銃槍徑直對準自己,無奈之下隻好應道。


    隨即他便掉轉過頭,在眾位赤鳳軍的監督之下,朝著校場之外走去。


    趙誌也沒興趣挽留,這些人固然有些勢力,足足有數百人,然而這些人的存在卻恰似毒瘤,若是不及早趕出去,那等到這群家夥壓迫其餘士兵,並且屢屢製造禍端,那可就糟糕了。


    卻在這時,於沁州城之外,卻有一隻軍隊正要回來,為首之人正是金蒙。


    他隻見自己留守部下正被別人以銃槍抵住,並且以如同囚犯一樣對待,登時大怒:“這是怎麽回事?”手臂一揮,其身後士兵紛紛湧出,卻是擋在那些赤鳳軍士兵之前,不許他們將那些番民押送出去。


    趙誌頓覺不妙,立時走上前去,應聲回道:“這些人涉嫌擾亂軍紀、幹擾執法,正是因此所以我等將其趕出去,以免這些人繼續擾亂軍心。來人,立刻將他們給我趕出去!”隻見諸人停止,他更覺懊惱,登時下達命令。


    那些士兵正要動彈,卻不妨當空就是一聲炸喝。


    “誰敢?”


    虎目一掃諸人,金蒙冷冷盯著那些士兵,登時嚇得這些人紛紛後退,卻是不敢有絲毫動作。


    這金蒙實力也是了得,更是掌管第五旅,麾下精兵數不勝數,又豈是相與之輩?


    趙誌卻是嗔怒起來:“他們擾亂軍紀、幹擾執法。我如何不能趕出去?”


    “擾亂軍紀?幹擾執法?”


    金蒙卻是搖搖頭,連連擺手道:“他們乃是番民,對主公向來恭敬,每逢戰事必然身先士卒、奮勇作戰。就他們擾亂軍紀?這不可能。”


    “不可能?可是就在剛才,就在這校場之上!”趙誌遠處那尚未離開的第三旅諸人,昂聲說道:“這些人不僅僅要殺對方,甚至當麵衝撞我,就連刀子都抽出來了,就這麽對準我的腦袋。如果不是我還有一些修為,隻怕這顆腦袋可就不在這裏了。”


    金蒙隻是搖著頭,繼續辯駁道:“我不信。定是你這廝說謊。”


    “我說謊?這對我有什麽好處?”趙誌反倒感覺驚訝。


    金蒙卻是一臉冷漠,低聲喝道:“還不是因為嫉妒我功勞甚多,所以你才打算削減我麾下部眾?莫要以為有主公撐著,你這廝就當真以為自己能夠和主公一樣,恣意處置別人了!”


    亂世之中,本就以兵力為主。


    金蒙又如何肯讓別人就這樣削減自己所掌握的寶貴的兵力呢?


    “你!你這是什麽意思?”被這一說,趙誌心火驟起,登時喝道。


    “什麽意思你清楚。別以為自己是參謀長,就以為自己能夠決定別人的生死。”金蒙卻絲毫不在乎,看著眼前這人反而覺得越發的礙眼:“如今時候主公隱退,整個赤鳳軍之中根本就沒有主事之人。而你這廝不過是一介尋常之人,僥幸因為立了幾個功勞就以為自己能夠在這裏逞能了?別忘了,老子當年在這裏和蒙古大軍廝殺的時候,你這廝還不知道躲在那裏哭哭啼啼呢。”


    趙誌辯駁道:“別忘了,主攻臨走之前,可是讓我來主持整個軍中大權的。”


    “那又如何?赤鳳軍之內向來都是能者上、庸者下。你這廝既無張飛、關羽之勇,更無張良、蕭何之謀,如何能夠占此大位?”說起此時,金蒙就倍感懊惱。


    他自加入赤鳳軍之後,就一直在前線搏殺、屢立功勳,方才升任如今地位。


    然而眼前這人卻不過是仗著一點聰明,還有一點所謂的天賦,就爬到了自己的頭上指手畫腳,這般作態自然讓他倍感憤怒,隻是之前始終因為有蕭鳳壓著,所以才沒有爆發。


    被這一逼,趙誌頓感緊張:“依你的意思,難不成是想要謀奪此位?”


    他占據參謀部參謀長之位不過半年有餘,之前因為一直有蕭鳳坐鎮把守,故此也沒有遇到什麽像樣的風浪,沒想到等到蕭鳳隱退之後,這幫子豺狼虎豹全都跑出來了。


    金蒙搖著頭,繼續說道:“非也。隻是不想整個赤鳳軍具是毀於你一人之手。”


    “嗬嗬!”趙誌冷笑連連,譏諷道:“難不成赤鳳軍在你手中,方能順利走出逆境嗎?”


    金蒙被這麽一擠兌,不禁咬牙切齒:“總不會比你更壞。”他也知曉自己能力有限,一身武學雖是要比趙誌、常忍、成風等人強得多,然而和蕭鳳這等絕代天才相比,卻宛如雲泥之別,更無相提並論的可能,就連和那蕭氏姐妹相比較,他也是差得太多。


    “哼哼。就你這偏狹之心,莫非也以為能夠如同主攻一般海納百川、逆天改命?”嗤笑不止,趙誌更不掩飾自己鄙夷,唾罵起來:“你還是收一下自己的心思,莫要繼續在這汲汲營營之中繼續鑽營。”隻看周遭圍過來的將士,他一揮手旋即喝道:“既然你執意要違抗軍令、保住他們,那就莫要怪我得罪了。”


    聲甫落,槍抬起。


    一行士兵再次舉起銃槍,不僅僅對準那數百位番民,就連身前阻擋的士兵也一樣未曾避開,隨時隨地都準備開槍。


    “你這廝真的要挑釁我嗎?”


    雖被數百隻銃槍一起對準,金蒙卻是毫不畏懼,隻是沉著聲音低聲嗬斥道,一身元功已然運起,更令其身體之處泛起般若金芒,隱隱之內更似有龍嘯之聲,當真是身姿不凡、猶如真龍降世、皇者再現。


    “非是我挑釁,實在是你不知分寸,更不明白軍規之重。依著軍規規定,這些人必須逐出。”


    趙誌隻覺狂風拂麵、壓力陡升,雖是如此卻依舊昂揚七尺之身,挺直丈夫之軀,卻未露出半分妥協之色。


    “好。很好。”一聲狂笑竄入雲霄,這金蒙卻是狂態大發,竟是將身側長槍取下,再次逼問:“若是我不許呢?”


    肅殺之氣逼入身軀,冷冽寒芒掠過麵龐,趙誌此刻隻覺得自己仿佛置身於滾滾浪濤一樣,似乎不曾停止,一次又一次拍打在他的身上,讓他再也抵抗不住這狂暴的風浪,隻為了說出那幾個詞來。


    隻是他卻咬緊牙關,又道:“那就莫要怪我軍法無情!”


    “好!好一個軍法無情!”


    眼中利芒一閃而過,金蒙已然將一身元功催至極限,金光甫現、照見一片肅殺之地,龍嘯連連,攝動千人寒芒刺骨。


    此地,已是殺場!


    卻在這時,自遠處忽有呼聲傳來:“你們在這做什麽?”


    兩人轉頭過去,頓見那馬雲冬正帶著全真教王誌坦、祁誌誠兩人回來,而在見到如今這校場模樣,他立時就感覺有些奇怪,張口問道。


    “稟告馬長官,我等並無多少事情。”趙誌一見,立時就俯身拜道:“隻是金長官剛剛回來,所以我等正要出門迎接罷了。”


    馬雲冬立時欣喜,徑直拍馬而來,掃過那正留在軍營之中的幾位兄弟,登時笑道:“原來如此!看來你們也算是有心了,倒是知曉我等久戰疲倦,正要休息呢。你們來了正好,快些幫我將這次繳獲的戰利品收起來。雖然這些破銅爛鐵也治不了幾個錢,不過如果融了的話,倒也可以多鑄造幾門虎蹲炮來。”


    話音一落,那曾經和番民爭執的幾位青年頓時歡喜,旋即就走出來一一上前將那些撿來的刀槍劍戟、斧鉞刀叉,還有一些盾牌、弓箭啥的收攏起來。


    如今戰事凶危、資源困乏,能多一點幫忙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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