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下定決心,陳子昂當即展開行動。


    但他知曉對手狡猾,是斷然不可能輕易暴露身份,所以便打算從已有的方向入手,比如說那之前被他擒住,並且關押在監獄之中的何誌。


    若是能夠從此人口中得到一點消息,想必應該會省去不少的時間吧。


    陳子昂這樣想著,又是來到了監獄之中,將那何誌提出來開始審問了起來。


    “告訴我,你為何要反抗?”


    神色冷漠,陳子昂無意對這群渣子露出半點同情,若非對方尚有利用價值,他隻怕當初擒下此人的時候,就將何誌給殺了。


    何誌臉色蒼白,有些恐慌的回道:“我,我不是說過了嗎?你,你怎麽還要問?”


    被關入監獄的這幾天,何誌可以說是生不如死,不僅僅受到了牢籠之中其他人的毆打,就連吃的東西也被人給搶走,以至於他直到現在還感到腹中饑餓難耐。


    “我讓你反駁了嗎?回答我的問題!”


    陳子昂目光一凝,旁邊獄卒立刻走出,他們將腰間的皮鞭取出來,另一隻手則是摁著何誌肩膀。


    這一動作,何誌經曆了太多,他立刻叫嚷了起來。


    “我說,我說還不行嗎?”


    “早點配合不就行了嗎?非要被威脅一下才行?”


    陳子昂嗤之以鼻,揮揮手讓那獄卒退下。


    對於這些監獄分子,他也是見多了,自然知曉這些家夥雖然看起來相當魁梧,但其實不過是軟骨頭,隻要稍微威脅一下,就會立刻搖尾乞憐,活脫脫一副哈巴狗模樣。


    “隻是我說了,你能不能不打我?”


    “那得看你的表現了。”


    “好吧,那我說了。”


    何誌深吸幾口氣,好一會兒才讓自己變得冷靜下來。他雙目迷茫,似是又回到了過去的時候,那一段讓他猶如做過山車一樣的體驗。


    “你們也知曉,自從你們占據了慶陽府,我家的日子就開始不太好過。畢竟你們來了,很多的事情都不能做了。比如說我家的那位老爺子,他就數度被官府叫去嗬斥,以至於一直積怨甚多,私底下更是多次辱罵赤鳳軍,甚至還汙蔑晉王,說她的壞話。”


    偷偷瞄了一下陳子昂,何誌咽了一口口水,見其沒有任何表情之後,才開始訴說起來,他卻是有些害怕自己的言辭,會讓對方有所激動。


    不過陳子昂這冷靜的性子,卻令何誌更是緊張,整個心都被吊著,生怕有一點隱藏,結果惹怒了對方,就在措辭之上也思考了一會兒,才敢闡述出來,以免一個不注意觸怒對方。


    “應該不止這個程度吧!後來呢?”


    “後來?後來的事你們也知曉。因為那蒙古被徹底趕走,我家的那位老爺子也因此氣怒攻心,直接去世了。而其餘人也因為許多事情,或是去世、或是離開,總之整個族中隻剩下我一個人了。”


    “所以你就成了族長了嗎?隻可惜了,本來還可以活的好好的,竟然做出這種選擇。”


    陳子昂嘖嘖稱奇,在局勢如此明顯的情況下,對方還做出這種愚蠢事情,當真是讓人稱奇。


    何誌咧開嘴,似是想要笑,但他的笑透著尷尬,聲音異常的低沉,全都是對自己的不滿和後悔。


    “是的,一開始我也沒有打算造反的。畢竟我也不是什麽天才,而族中之人充其量也就數百來人,如何能夠和你們對抗?”


    “但你還是做了。不是嗎?”


    “沒錯。如果沒有那個臭小子的話,我怎麽可能走到這種程度?”捏緊拳頭,何誌突然充滿戾氣,直接吼道:“那個家夥,竟然敢那樣對我!如果他出現在我眼前,我非殺了他不成。”


    “他的確混蛋,但你也不是什麽好貨色。你們兩個,半徑八兩罷了。”陳子昂嘲諷了一句。


    在前來此地之前,他查閱了一下調查的資料,知曉何誌在這之前,曾經將一位農女搶回家中當做妾室,隻可惜這行為卻熱鬧了那農女的未婚夫。


    那未婚夫一怒之下,不僅僅將此事通報給赤鳳軍,更是直接將其六歲兒子殺死。


    這件事,就是整個事件的導火索,就表麵來說,的確如此。


    “好吧。不過我當時候的確是精蟲上腦,錯估了事情。”


    何誌苦著臉,承認了這件事。


    他一直以來都是囂張跋扈的公子做派,這種行徑在其族人或死或走的情況下,更是日益增長,就算是明明知曉整個慶原路已經改弦更張,卻依舊毫無掩飾,以為能夠和往常一樣瞞天過海。


    但赤鳳軍終究不是蒙古,直接以此為借口插入其中,最終導致何誌準備以造反,來維護自己的統治。


    “而且你也知曉,你收藏的那些銃槍,又是怎麽一回事?”陳子昂繼續問道。


    何誌一時愣住,有些排斥的問道:“你問這個幹什麽?”


    “你也知曉。因為那些銃槍,我手下士兵可沒少了受到損失。你若是想要從這裏安全離開,若是沒有一個解釋的話,那我可無法擔保你的生命安危了。”陳子昂步步緊逼,繼續逼問道。


    對付這些家夥,他太熟練了,早就知曉應該從什麽地方插手。


    “這個,都是老爺子收集的!”何誌有些緊張,目光開始閃爍起來,身子也有些坐不住,開始微微晃動起來。


    陳子昂問道:“哦?那你告訴我,他為何要收集這些東西?”


    這種動作,分明代表對方心裏有鬼,陳子昂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還不是因為你們的原因?”


    何誌癱坐在座椅上,頭顱低垂著,繼續說道:“自從你們來到之後,你們的那位主公就頒布了許多律令,勒令我們禁止收納流民、蓄養家丁之後,我家那個老爺子就開始準備此事了。他不僅僅暗中勾結蒙古,從那些蒙古人手中獲取了數量不少的銃槍,而且還開始訓練家丁,準備開始密謀造反。”


    “看來你們也是早有準備,要不然哪裏能鬧的這麽大?”陳子昂嗤笑道。


    從對方產生這個想法,再到將其完成的時間,能夠在短短一兩年內就做好準備,看來對方也是有些能力的。


    “隻是你能不能告訴我,那些銃槍究竟是怎麽運來的?畢竟上百條銃槍,可不是尋常之人能夠收集到的。”陳子昂繼續問道。


    要知道赤鳳軍之中對銃槍管理一直都相當嚴苛,報廢的銃槍必須要將其融化才行,而那些流落民間的銃槍,每年都有人定期上門檢查,以免被人給偷走了。


    其目的,就是為了能夠保證治下的安全。


    何誌一時緊張,隨後抬起頭來,卻是露出幾分苦惱來。


    “這個,我記不清了。”


    “記不清了?這些年,你腦子受傷了嗎?”


    “沒有!”


    何誌搖搖頭,表示自己不太理解,直到現在他還心存幻象,想要有能夠逃出生天的機會嗎?


    陳子昂見對方裝出一副死魚不怕開水燙的架勢,心中自然有數,直接喝道:“既然如此,那你告訴我你不記得了?”聲音驟然拔高,那兩位獄卒亦是雙目一凝,居高臨下的盯著何誌,他們手中拿著的皮鞭被攥得緊緊的,隨時隨地都會被揮出來,隻為能教訓一下眼前的家夥。


    “可是,我真的不記得了。”


    何誌兩眼無聲,大聲的叫嚷著。


    他的兩顆眼珠子四下望著,就好像在幾人附近有什麽鬼魅一樣,隨時隨地都會突然現身,然後下將對方嚇一跳。


    “不記得了?”


    “沒錯。不記得了。”


    “真的嗎?”陳子昂雙目一凝,低聲嗬斥道。


    何誌似是被嚇住了,他哐當一下直接從座椅之上跌倒,雙手抱著頭顱,整個臉蛋上布滿了青筋,一副被嚇住了的樣子。


    “別再問我了,我什麽都不記得了。”


    說著,還一邊發出“啊啊啊”一樣的尖銳聲音,聲音在這陰暗、潮濕以及逼仄的牢籠之中發來回傳蕩,讓人聽著就像是鬧鬼了一樣。


    陳子昂看到對方這模樣,心中暗暗驚訝:“這樣子,不像是作假。隻是他究竟為何會變成這樣子?難不成是有人搞鬼?”隨後將那獄卒叫來,問了起來,這才知曉在這幾天之內,那何誌遭到了什麽打擊。


    原來在這段時間,這何誌也不知曉是什麽原因,一直被那些囚犯們毆打。


    獄卒們也沒興趣插手,自然樂得在旁邊看熱鬧,更不談去阻止對方了。


    畢竟在這個時代,所謂的人權根本不存在,人道主義也晚了千八百年,對於嫌疑犯可沒有那麽複雜的法律程序要走,一直都是直接拷打一番,逼迫起認罪罷了。


    蕭鳳雖是推動了三權分立製度,還有軍隊近代化改革,但也沒興趣對著監獄一事進行幹涉,所以才導致了這種現象。


    聽完之後,陳子昂低聲咒罵道:“看這樣子,又得跑一趟了。”


    他本來以為何誌會給自己開辟一個新的大門,但是很顯然對方提供的消息有限,更多的東西還得自己親自搜羅才行。


    回到府衙之內,陳子昂將整個審訊過程和劉炳坤說了一下。


    劉炳坤聽罷之後,問道:“那你打算采用什麽手段?畢竟那何誌已經瘋了,想要他吐出情報來,是不可能的。”


    “沒錯!”


    陳子昂有些惱怒,更是感覺自己像是那驢子一樣,被人給吊著走。


    明明目標就在眼前,但卻始終都無法抓住對方。


    冷靜下來,陳子昂用心一想,頓時感到疑惑,問道:“隻是劉將軍,你不感覺有些奇怪嗎?”


    “怎麽了?”劉炳坤問道。


    “先前牢獄慘案,還有這一次的何誌之死,貌似是我們的疏忽導致的。但是劉將軍,這兩件事情,你不覺得發生的太過巧合了嗎?”陳子昂說了起來。


    “巧合?的確如此。”劉炳坤點點頭,也感心中疑惑叢生,有道:“每次都臨近調查清楚之下,對方就直接死了。就好像,對方知道我們準備做什麽一樣!”隨後一驚,又是看向了陳子昂,張口訴道:“你是說內鬼?”


    “沒錯。我懷疑在我們之中,隻怕存有內鬼。關於牢獄之事,應該是他指示的。”一臉嚴肅的點點頭,陳子昂雙手緊握,心中也是疑惑重重。


    那泄露情報之人,究竟誰呢?


    劉炳坤也感到整個事態的嚴重性。


    他一臉莊重的說道:“若是這樣的話,那我們就要慎重的考慮接下來的事情了。”


    “沒錯。畢竟那家夥藏在暗處,而我們則是處於明處,根本就不知曉他下一步打算做什麽!”陳子昂闔首回道,隨後感到自己之前實在是太過疏忽,竟然讓這種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


    “那你心中可有人選?能夠做出這種事情的,應該不是我們的人。也許那家夥,乃是新進投靠我們的呢?而且能夠在我們眼皮子底下做出這種行為的,那他的能力也應該不弱。”劉炳坤問道。


    很顯然,劉炳坤和陳子昂是不可能的,他們兩人都是赤鳳軍之內走出來,和赤鳳軍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根本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來。


    陳子昂一時凝住,張口道:“安圖?”


    “安圖?是他嗎?”劉炳坤問道。


    “不清楚。”陳子昂搖搖頭,想要祛除自己心中懷疑,但越是這樣反而越讓他感到對方行徑充滿奇怪的地方,有道:“不過他經常找我談話,而我所做的事情也不怎麽掩飾。能夠知道這麽多事的,也隻有他了。”


    劉炳坤一臉怒氣,喝道:“既然這樣,那我這就去抓住他,好好審問一番。”


    這安圖他也見過幾麵,因為對方乃是當地之人,所以一直不怎麽喜歡,隻聽陳子昂談及對方可能是間諜之後,立刻就打算出手解決對方。


    陳子昂卻是阻止道:“不,還是等一會兒再說!”


    “等一會兒?為什麽?要知道若是被對方知曉之後,隻怕對方便會逃走。到時候咱們豈不是功虧一簣了?”劉炳坤並不理解,反而有些怒氣的喝道。


    陳子昂解釋道:“但是你也知曉,對方在當地之中名聲不錯,我們若是貿然出手,隻怕到時候反而被對方汙蔑,弄出什麽“莫須有”的說法。到時候,整個境內不穩,我們又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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