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


    距離北伐結束已經過去了有一個月的時間,曾經讓所有人為之膽寒的冬天也已經過去,道路旁邊的行道樹也蔥蔥鬱鬱長滿了樹葉,花圃之中的各種鮮花也開始綻放,釋放著名為春天的氣息。


    站在道路旁邊,王牧努力的踮著腳想要看遠處風景,無奈旁邊到處都擠滿了人群,而她又身子小什麽都看不到,隻好扯著身邊父親的衣襟,一臉渴望的問道。


    “爹爹,晉王進城了嗎?”


    她自初生以來,就一直聽父親訴說蕭鳳的那些傳奇事情,等到上學之後,所學的也是蕭鳳特意編纂出來,專門讓女子學習的書籍。


    耳濡目染之下,王牧對蕭鳳一直都相當好奇。


    隻可惜她隻是一介尋常女子,出生於平凡家族,無論如何都無法見到蕭鳳,但因為聽聞為了慶祝北伐勝利,晉王打算在城中舉行歡迎儀式,就連夜攛掇父親帶自己前來這裏,就為了一睹蕭鳳容顏。


    王傳誌摸了摸王牧的頭,安慰道:“別急,距離午時還差一些時間,要不要我先給你買點吃的?”


    沿街的商鋪也察覺到這裏的商機,提前就準備了許多東西,從用來搖旗納威的小旗子,再到一些供人果腹的零食應有盡有。


    路邊的人等得餓了,也不願意就此離開,當然也樂得買點東西墊墊肚子。


    “不了!”


    摸了摸小小的肚子,王牧感到腹中一陣饑餓,但她見到周圍人群,卻搖了搖腦袋,說道:“餓一下沒啥大不了的,但要是沒了這位置,可就看不到晉王了。”


    為了能夠在最近的距離看到那仰慕之人,王牧之前可是策劃了好長時間這才挑選這個位置,並且連夜將其占了,雖有很多人想要以金錢購買,她也是直接拒絕。


    “好吧!”


    王傳誌無可奈何,隻好任由自己的女兒跟在身邊。


    “砰!”


    這是禮炮的聲音。


    王牧為之一振,立刻跳起腳來,口中嚷嚷著:“爹爹爹爹,終於開始了!”


    “是的,終於開始了。”


    王傳誌感覺到周圍人群一陣湧動,頓時感到腳下有些踉蹌,好容易才穩住身形,順手也將王牧護在身邊,以免她被擠開。


    “那晉王什麽時候來?”


    王牧說不出究竟是因為人群擁擠還是太過興奮的樣子,小臉蛋通紅通紅的,顯得極為興奮,她拉了拉父親的手,想要知道情況。


    “還得等一會兒!”


    而在這時,人群一陣騷動,皆是嚷嚷了起來。


    “來了來了,晉王終於來了。”


    “沒想到晉王竟然這麽年輕?”


    “難以想象,晉王今年已經四十來歲了。”


    聽到這些話,王牧著急了起來,連忙叫道:“爹爹。晉王已經來了嗎?但是我怎麽看不到?”


    她努力的想要將眼前人牆擠開鑽出去,但無奈那人牆太過擁擠,無論如何都擠不過去,眼前除了眾人的大腿外,就啥都沒有了。


    “唉。還是我將你背起來看吧。”


    見到王牧一臉焦躁,王傳誌彎下腰,示意王牧爬上自己的背上。


    王牧抿緊嘴唇,有些擔憂:“可是爹爹,你的身體——”她也知曉王傳誌因為曾經負傷,雙腿並不好使,能夠帶自己到這裏已經是很幸苦了,若要被自己,那還得受多少罪?


    “嘿。你再重,能比米袋還重?而且這可是難得的機會,你想放棄嗎?”王傳誌鼓勵道。


    王牧微微闔首,訴道:“那謝謝爹爹了!”隨後就爬上父親的背上,兩隻小手扣住那堅實的肩膀,這也是支撐她以及整個家的肩膀。


    王傳誌感到有些吃力,額頭上留下幾滴汗水,今年的王牧已經十來歲了,身體比以前要重了許多,而他也因為年歲原因衰弱了許多,不複年輕時候的年富力強了。


    但為了滿足女兒的心願,王傳誌還是咬緊牙關,努力的直起腰杆。


    王牧也察覺這一點,也不敢挪動,隻能安靜的待在背上,然後努力的昂起頭來看向遠處。


    “是晉王!”


    一道赤紅身影納入眼中,王牧感覺自己的魂兒立刻就被攥住。


    那昂揚的精神,那高傲的身姿,還有那不屈的意誌,縱然是學校之中的書本,也難以描繪一二。


    這一刻,王牧感到心中莫名湧出一股衝動。


    “總有一天,我也要和晉王一樣!”


    隊列還在移動,除了走在最前麵的蕭鳳外,曾經浴血奮戰的戰士們也展現在他們的眼前。


    除了依舊嚴整、肅穆的軍陣外,這裏麵還多出了一些人。


    這些人身上綁著繃帶,身體也和王傳誌一樣有著殘疾,這些都是在戰爭之中受到的傷勢,但在旁邊戰友的攙扶下,他們卻還是高高的昂起頭顱,沒有露出半點怯弱。


    讓所有人知曉赤鳳軍的犧牲,這也是蕭鳳的目的之一。


    看到這些傷員,王傳誌心中莫名一暗,雙眼也濡濕起來,卻想起自己曾經的經曆。


    “幸好主公沒有忘記我們,不然我隻怕也無法站在這裏了。”


    生活依舊困頓,而且因為殘疾,很多事情都有各種的不方便。


    但靠著政府的救濟,他還是能夠開個小店,過一個較為安穩的生活,還能夠讓自己最重視的女兒在中華女子學院之中學習。


    這些,已經很好了!


    王牧並不知曉這一點,她隻是睜大眼睛,直愣愣看著這一切,眼眸之中印著那些傷員,也想起了自己的父親。


    “若是沒有了晉王,隻怕我和爹爹,根本就不可能站在這裏!”


    心中對蕭鳳更是憧憬,王牧忍不住揮動著雙手,喝著旁邊的人群一起叫嚷了起來:“加油,一定要趕跑那些韃子,平定天下!”


    “咚咚”作響,那是隨軍樂團正在奏樂。


    他們的音樂配合著軍隊的節拍,再被那呐喊聲熏染一下,更是讓人精神振奮。


    隨著鑼鼓之聲,蕭鳳的身影也越來越近,王牧也越來越緊張,雖然知曉自己不過是一個尋常稚童,對方應該不會注意到自己,但還是感覺莫名緊張。


    在這個距離,她已經可以看清楚蕭鳳的每一個動作,嘴角含笑、雙眸透著溫和,每一個眼神都讓那些人為之歡呼。


    而在這時,對方眼眸一轉,卻是落在了自己這個方向。


    王牧一時間感到窒息,仿佛呼吸都停止了,腦中隻有一個念頭:“晉王,晉王她注意到我了。”但隨後見對方挪開眼神,卻又感到有些失落,“看來我還是太普通了,根本就沒辦法被晉王記住。畢竟,我也隻是一個普通的小女孩罷了!”


    神色有些黯然,王牧對著身下父親說道:“爹爹,你還是放我下來吧。”


    “怎麽了?晉王不是已經來了嗎?難道你不想看了嗎?”王傳誌有些奇怪,畢竟在這之前,王牧可是和他糾纏了好長時間。


    王牧回道:“可是爹爹,你身體不好,堅持不了多長時間,還是讓我下來吧。”說著,就準備從王傳誌身上跳下來。


    但在這個時候,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人群太過擁擠,前麵一人忽然避開,後麵之人也急忙跟來上來,沒有注意到前麵的人直接撞了上去。王傳誌沒有穩住身形跌倒在地,他背上的王牧也直接甩出去,跌倒在街道上。


    這裏可是正在進行巡遊,若是衝撞了軍陣的話,可不是小事。


    王傳誌心中一驚,剛剛抬起頭來,就注意到那正橫在車隊之前的女兒。


    王牧也感到周圍一空,竟然是空無一人,她此刻還覺得有些茫然,剛剛站起身子來就注意到兩側人群,立刻就知曉自己置身何地,整個腦袋都空蕩蕩的,不知道該怎麽辦。


    “你沒事吧!”


    轉過頭,王牧立刻注意到身後戰馬已經停下,上麵那紅衣女子正一臉關切的看著自己。


    她感覺身子似是被閃電擊中一樣,整個人都哆嗦了起來,說話也有些結巴。


    “我,我沒事!”


    畢竟是自己之前仰慕之人,如今貿然出現在麵前,還這樣對待自己的,這讓她實在是誠惶誠恐。


    蕭鳳卻是搖搖頭,翻身自戰馬之上越下,將王牧抱了起來,指了指對方膝蓋,笑道:“膝蓋都磕破了,還說沒事?”隻用手在那傷口一抹,原本傷口立刻痊愈,沒有留下半點疤痕。


    “這就好了?”


    王牧眨了眨眼,低頭看著膝蓋,感到困惑不解。


    隻是輕輕一抹,自己的傷勢就好了,若是自己的父親,那是不是可以恢複丟掉的腿?


    “當然,隻是你以後可要注意,莫要跌倒,讓家人傷心。知道了嗎?”蕭鳳一臉和藹,將王牧鬆開,讓她站了起來。


    雖是車隊暫時被阻住了,但她卻並沒有絲毫慍怒,這一次盛典乃是全城人的歡慶,沒必要為這件小事而蒙上塵埃。


    王牧點點頭,用力的回道:“我知道了!”


    “對了,你父親呢?”蕭鳳眉頭微蹙,四下看了看。


    眼前之人隻不過十來歲,若是沒有人陪伴,就怕會出現大事。


    王牧走到旁邊隊列之中,指了指王傳誌,央求道:“他就是我父親。隻可惜因為戰爭,爹爹的腿沒了。如果可以的話,不知晉王你能不能就像治好我的傷一樣,將父親的腿治好?”


    蕭鳳凝目一看,隻見王傳誌左腿小腿之處空蕩蕩,隻好搖搖頭回道:“對不起,不能!”


    治愈傷勢,尚在清淨琉璃焰能力之內,解除毒藥毒素傷害,也是輕而易舉,但斷指再生卻並非清淨琉璃焰之能。


    王牧有些失落,咬緊了嘴唇,明亮的眼睛也蒙上了圖層霧水。


    “怎麽會這樣?”


    其實,她在看到那些殘疾士兵的時候,也知曉治好父親傷勢希望渺茫。


    但她今天因為偶然和蕭鳳產生交集,更親自體驗過對方那神奇的力量,所以她也想要抓住這僅有的機會,看看能不能將自己父親的傷勢治愈好。


    蕭鳳察覺到對方低沉的心思,伸出手摸著王牧的頭,俯下身子笑著回道:“我想,你父親之所以會這樣,應該就是為了避免你也受到同樣的傷害。所以,隻要好好的愛你的父親,就已經足夠了。”


    “我知道了!”


    雖知父親傷勢難以痊愈,但王牧見到自己憧憬對象出現在眼前,還對自己這樣溫柔,這讓她感到自己像是沉浸在溫泉之中。


    “那好。所以你一定要讓你的父親安心,知道了嗎?”


    蕭鳳見對方心情重新恢複,也站直了身子,看了一下王傳誌,帶著歉意訴道:“看你這傷勢,應該是因為槍傷所導致的。之前你為赤鳳軍做出的犧牲,實在是抱歉了。”


    以蕭鳳目光,自然一眼就看出王傳誌傷勢狀況,也猜出了對方車曾經的身份。


    處於對退役軍人的敬意,她並未吝惜自己的尊敬,對眼前這位曾經的士兵施以敬意。


    “不是,晉王。我那點功勳,哪裏比得上列位?貿然受禮,實在是抱歉了。”


    王傳誌一臉拘謹,右手則是拉著王牧,以免兩人因為擁擠而分開,麵對蕭鳳的問候,他除了高興外更多的則是惶恐。


    “還有晉王,犬女之前實在是太過折騰,若是有冒犯的地方,實在是對不住了。”


    “沒事!能夠有你們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哪裏還會責備?”


    笑意盈盈,如沐春風。


    “晉王這般平易近人,定然會洪福齊天。”


    眾人見蕭鳳這般溫和,莫不是感同身受,口中再度發出一陣歡呼聲。


    蕭鳳連連壓手,這才讓眾人消停下來,但看見將自己包圍起來地方人兒,頓時感到有些頭疼,苦惱的說道。


    “隻不過這路也太擁擠了,這叫我怎麽走啊!”


    她不過是在這裏停了一會兒,那些擁擠而來的人群就將整個街道都給堵住,任由旁邊士兵如何維持,也無法確保遊行順利進行。


    蕭鳳大可以騰空離開,但此刻正是慶典進行時候,若是輕易離開可是不好。


    一行人也察覺到這裏的狀況,紛紛訕笑的朝著兩側退去,很快的被阻塞的街道重新恢複之前暢通無阻的樣子。


    整個軍陣也恢複了之前樣子,再度奏響的軍樂,也讓眾人莫不是心潮澎湃欣賞這難得一見的盛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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