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阻我?”


    待到那趙孟傳離開之後,胡澤民依舊氣衝衝的。


    陳子昂搖搖頭,說道:“你忘了咱們的任務嗎?殺了那趙孟傳固然重要,但將此地被囚禁的群臣救出來,方才我們的目的。你明白嗎?”直到現在,他方才曉得那老先生為何會抱持拒絕態度。


    就胡澤民這性情,稍不注意就可能暴露身份,屆時別說是將眾人救出來,隻怕自己也是身陷囹圄。


    胡澤民被這一說,方才恍悟過來,道歉道:“對不起,剛才是我太衝動了。”


    “沒事。”陳子昂提醒道:“隻是你要記住,以後可不能繼續犯事了,知道嗎?”


    胡澤民點點頭,回道:“這是自然。”隻是陳子昂微微搖頭,對於此事並不抱有多少希望,畢竟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若是胡澤民隻因為自己三言兩語就改了性格,那就太假了。


    “隻是我很好奇,那趙孟傳為何會這般怒氣衝衝?”冷靜下來,陳子昂有感疑惑。


    胡澤民回道:“這個,也許是他被人辱罵了?畢竟這人就是這般樣子,若是受了怨氣,便會遷怒他人。以前我父親和他同朝為官的時候,也沒少聽說他家奴仆逃走的消息。”


    “原來是這樣?”


    陳子昂嘴角微翹,帶著一抹笑意來。


    他對著胡澤民說道:“現在時候也不晚了,你先去歇息片刻吧。”


    “嗯?你莫非打算繼續?”胡澤民回道。


    陳子昂點點頭,訴道:“沒錯。你也看到此地防備森嚴,那些馬車之上更是以鐵鏈鎖住,防止內裏之人逃脫。若是沒有找到鑰匙,就算是當真將他們救出,隻怕也逃不遠。正是因此,我打算繼續探查,看看可否找到一些線索來。”


    “好吧。隻是你可要小心一點,別被發現了。”胡澤民擔憂道。


    他知曉自己性情衝動,若是見到那不平之事,很容易泄露行蹤,所以就沒繼續跟著了。


    陳子昂笑道:“放心吧,這一點我會注意的。”


    兩人就此辭別之後,那胡澤民自是回到帳營之中休息去了,陳子昂卻是尾隨那趙孟傳,來到了他的帳營之前。相較於尋常士兵,趙孟傳的帳營自然是大了許多,除卻了防守的侍衛之外,還有幾個小廝以及侍女待在其中服侍趙孟傳。


    陳子昂剛來此地,頓時聽見自那帳營之中傳來了趙孟傳的聲音。


    “你這賤婢,幹什麽吃的?怎麽就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伴隨著“哐當”一聲的響聲,自帳營之內傳出一個女子的哀嚎聲,還有趙孟傳那無可救藥的嗬斥聲。


    陳子昂在外麵聽著,都感到惱火,隻是他終究不比那胡澤民,依舊藏在外麵,靜等著時候的到來。


    “這些都做不好,還不給我滾?”


    過了一會兒,那帳營帷幕被掀開,從裏麵走出來兩個女子,一人看起來小一點,也就十五六歲初長成的樣子,另外一位女子則要大了一點,約莫十八歲了。


    這兩人容貌看起來也挺端莊的,隻是走起路來一瘸一拐,一張小臉皺在一起,格外惹人憐惜。


    走了約莫數十步,那年幼女子忽的哭了起來,聲音雖是低微,但在這深夜之中,卻顯得格外清晰。


    年長女子私有驚恐,連忙道:“秋霜,莫要哭了。若是惹得爺生氣了,隻怕你又要挨打了!”


    “我!我明白了!”


    秋霜渾身一顫,連忙止住哭泣聲。


    她雙目流轉,帶著詢問看向那年長女子:“春葵姐,真的嗎?”


    “那是自然!”春葵點點頭。


    似是對她所說話的回應,自那趙孟傳所在的帳營之內,又是傳來罵聲。


    “要哭滾遠一點,別鬧的人睡不了覺。”


    兩位女子身子皆是一顫,當即停止哭訴,一步一挪的朝著遠處挪去,生怕弄出絲毫聲音。


    她們兩個,實在是太害怕了!


    就這樣,兩人足足走了約莫半刻鍾之後,方才來到距離趙孟傳十丈之外的一個小小的營帳。


    瞧著那帳營小巧模樣,應該是專門為兩個開辟出來的。


    春葵、秋霜兩人走入其中,便將外麵的帷幕放下來,隨著燈火亮起,隔開了外界的影響。


    自箱子之中取過一瓶藥酒,春葵訴道:“把衣服解開吧。”


    “嗯!”


    秋霜顫顫巍巍解開衣衫,然而映入眼簾的,並非那誘人心思的雪白肌膚,而是一道道縱橫交錯、醜陋無比的疤痕,宛若惡蛟一樣盤踞其上。


    這些疤痕皆以愈合,顯然也有了一段時間。


    其中尚且還有幾個滲著鮮血的,正是那趙孟傳所留下的。


    就著燭光,春葵將這藥酒擦在秋霜身上,以免讓這傷勢持續加重。


    隻是春葵動作稍顯粗重,卻讓秋霜疼痛的叫了起來:“輕點兒,疼!”


    “我知道疼,但你不能忍著嗎?”春葵埋怨道,手上的動作卻輕了一點,她看著如今秋霜那可憐兮兮的樣子,不免歎道:“唉!我不是跟你說了嗎?莫要辯駁惹爺生氣。你看這不就挨揍了嗎?若真的惹惱他了,將你送到那妓院裏麵,你看你會如何?”


    “可是春葵,我也隻是稍微慢了一點,爺他怎麽這般狠心?”


    秋霜身子一顫,回道:“若非你在,隻怕我早就被爺給打死了!”說及此事,好似想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來,她那雙眉不由蹙緊,兩行淚水潸然而下,更顯淒涼,又道:“不如我們兩個逃走算了,免得有一天被爺給打死了!”


    “秋霜啊。你以為我就沒想過嗎?隻是我問你,咱們兩個孤苦無依,身無半分力氣,縱然逃出去了,又如何生存?”春葵漠然長歎,訴道:“待在這裏,至少也有棲身之地,更不至於會有餓死的可能。如同先前那樣忍饑挨餓,你還能忍受嗎?”


    聽到這話,兩人一時無語。


    在這亂世之內,如她們這般遭遇的不在少數,遭遇更悲慘的也不鮮見。


    如她們這般,能夠賣身到官宦人家當婢女的,已經算是幸運的了,其他的哪裏能要求這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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