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其熙是在晚上的接風宴後才見到大哥的。


    “抱歉,因為北邊與薑國有點衝突,皇上留我在宮裏谘詢,直到剛剛才放我走,”夏其烈匆匆抱了夏其熙一下,又推開他,扳著他的肩膀審視一會,才點頭說,“氣色不錯,個子也長高了,是個男子漢了。”


    對這個蓄起了胡須、年輕而威嚴,並且顯而易見十分強勢的大哥,夏其熙覺得十分陌生。


    總覺得大哥變了好多。


    盼盼有變化他能接受,小女孩總要長大的嘛。


    可是當年那個努力裝作老成的少年,現在真的老成威嚴了,他就有些難以接受。


    最關鍵的是大哥那種強勢的語氣,那審視的目光,讓他忍不住笑著說:“哥,你是我哥,不是我爹,別用爹的語氣和我說話行麽。”


    夏其烈收起笑容,眯眼看著夏其熙,語氣淡淡的,“長兄如父,爹不在,我就替爹管著你,有什麽不對?”


    夏其熙肚子裏的火一下子就竄上來了,乜斜著眼,“管我?把我丟到那窮鄉僻壤七年時間,就是管我了?你就是這麽替爹管我了?也行吧,過去的事不提,過去我還小。現在你憑什麽管我?憑你是攝政王?恩?”


    “行了行了,”身為母親的風衿見氣氛不對,趕緊打圓場,“阿熙趕了這麽久的路,也累了吧,快下去休息。阿烈,你劉姨娘那裏,有個修行上的問題要問你,你過去一下。”


    夏其烈微笑:“知道了。阿熙,今天你剛回來,我不該說重話,你先休息,改天再聊。”


    夏其熙翻了個白眼,心說,誰想和你聊了?


    當年那個總是護著我,給我找好吃的好玩的,那樣友善的大哥,怕是再也回不來了。


    想到這,他就有些感傷。


    看著夏其熙轉身離去,夏其烈歎了口氣。


    當年那個聰敏可愛的小弟,怕是再也回不來了吧。


    等夏其熙走遠,夏其烈坐下,沉默片刻後,抬頭看著母親:“阿熙已經不小了。而且他修行方麵,又不太用功,至今隻是勉強進入練氣初期。在花明派裏,又闖下大禍,瞿掌門是看在文哥和蘭姐的份上,才沒打死他。”


    風衿顫了顫。


    夏其烈道:“如果不想他再闖更大的禍,從今往後,就要對他嚴加管教。爹不在家,夏府的事情,都由我管,二弟也不例外。下次我要管教他的時候,希望娘能站在我這一邊。”


    風衿畢竟是書香門第出身,對封建大家族這一套,很是習慣,並不反對,隻是心疼小兒子,她輕歎道:“你們畢竟是兄弟,對他多包容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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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其烈笑道:“我也隻是一心希望他好。娘,你可去打聽著,如果有合適人家的好女兒,不妨替阿熙留意一番。”


    風姵抿嘴笑道:“我和姐姐早就在留意了。不過阿熙畢竟是修行中人,或許不願娶凡俗女子。”


    “不管他願不願,暫且試試吧,”夏其烈語氣淡淡的,“總要有人能幫他收收心才好。”


    這話無人反對。


    夏府二少爺的事跡,他們多多少少都有所耳聞。


    如果不希望這個孩子走歪,是該嚴加管教才對。


    而且夏其烈以長兄的身份說這話,也非常恰當。


    很符合封建社會的核心價值觀。


    後院裏,夏其熙冷笑:想給我介紹妹子?行啊,隻要漂亮,來一個我吃一個,結婚就算了。我鐵了心想跑,誰能追得上我?


    “少爺,”旁邊的丫鬟俏臉通紅,一雙秋水般的眸子像是黏在了夏其熙身上似的,“聽說您這幾年,是去學仙法去了,是真的麽?”


    夏其熙嘿嘿一笑,牽起她的小手,“是真的哦,晚上你來我房間,我讓你看看仙法好不好?”


    丫鬟的俏臉紅得像要滴血,羞難自抑。


    她告訴自己,要拒絕,一定拒絕,好女孩不能晚上去二少爺的房間,自己又不是二少爺房裏的丫鬟……但是她的身體卻不由自主地做出了相反的舉動,反手將夏其熙的手握緊。


    ~~~~


    夏府二少爺的回歸,在楚國京城掀起了一陣旋風。


    夏府是京城最為龐大、最炙手可熱的家族之一,甚至比攝政王府的地位還高——沒錯,在人們心目中,夏府與攝政王府不是一體的,夏其烈相當於是拉出來獨立門戶了。


    雖然因為血緣關係,夏府對其支持力度很大,但絕不可將夏府和攝政王府視為一體。


    夏府當家做主之人,是那位消失了十年,據說出去雲遊尋仙的夏三爺。


    這是不可辯駁的事實!


    大家猜測,因為夏其烈出來獨立門戶了,而且攝政王府被皇室滲透得很厲害,所以夏府那龐大的基業,很可能著落在夏府二少爺夏其熙的身上。


    這位可是夏府當家這一支的嫡親二少爺,與夏其烈一母所生,對夏府有著極其靠前的繼承權!


    而這位二少爺,俊美如謫仙,武功高強,文采斐然,歸京短短數日,就做下了幾樁大事:與北山王世子一起,痛打了幾十個其餘權貴家的公子;在花魁容華出閣之日,出手白銀千兩,出口成章,打動芳心,做了這位花魁的入幕之賓;在令尹嫡親孫女組織的詩會上,做出膾炙人口的絕妙好詞“浣溪沙”一首,據說這位塚宰的孫女坐在閨房,寫了“夏其熙”的名字上百遍,夜不能寐,宣稱非君不嫁。


    這些故事,讓夏其熙的身上很是添了幾分神奇色彩。


    一時間,登門求親的人,差點踩斷了夏府的門檻。


    雖然他眠花宿柳,這一點有些受人詬病,但是誰家少年不風流呢?


    而且他隻是花錢取樂,又沒有給那位花魁贖身,沒有娶回來做妾或是養在外室,而且去光顧了兩次就沒再回頭了。


    這非常符合封建社會的價值觀,符合文人士大夫的價值觀。


    這一日。


    夏其熙回來得很晚,身上帶著熏香的氣味,笑容滿麵,回到院子裏就讓廚房給他張羅了幾個小菜,又溫了一壺酒,坐在院子裏賞花飲酒。


    “少爺,攝政王來了,問你方不方便見他。”小丫鬟過來稟報。


    夏其熙在她手上摸了一把,壞笑道:“我哥要見我還通傳什麽,讓他進來就是了。”


    小丫鬟臉紅紅的,卻是正色說:“那不一樣,攝政王已經是分家出去了。雖然不是外人,但畢竟不是府裏人了。”


    夏其熙若有所思。


    過了片刻,夏其烈大步走進,對夏其熙點點頭,不等招呼,自己一揮衣袖,從假山上飛過來一塊石頭。


    夏其烈坐在石頭上,給自己倒了酒,與夏其熙碰杯,笑道,“阿熙,這還是我們兄弟第一次喝酒吧。記得你小時候,有次偷了父親藏的好酒,想找我一起喝,我不讓,說等你長大了才能喝。”


    “我還記得,”夏其熙也笑,“你少年老成,一直喜歡管著我。”


    “可惜直到今天才找到機會,來,這杯我敬你,這些年一個人在外學藝,想必有很多委屈,文哥和蘭姐跟我說過,你一去就被人排擠,吃了不少苦頭。”夏其烈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夏其熙悶頭把酒喝完,放下酒杯,沉默著。


    “怎麽,不高興?”


    夏其熙抬頭看著他大哥,“你為何一定要把我送走?我們家傳的功法,可不比花明派的功法差,甚至更好一點。花明派的鎮派功法‘明玉功’,最多能凝練4罡8煞,隻能算是黃級下品功法。而我們家傳的長春功,雖然修行速度較慢,品級不高,也隻能算是黃級,但是可以凝練6罡12煞,可算是黃級中品,若是有金丹之後的部分,怕是能入玄級,前途遠超花明派的‘明玉功’。何況,你如果是為了我好,為何不送我去雲麓宗?以我的資質,哪怕是在雲麓宗這天下第一大宗,也當得上天驕道子。”


    夏其烈皺起眉。


    他這些年大權在握,殺伐果斷,一嚴肅起來,普通的武道高手都受不了,家裏的小丫鬟、下仆之類會嚇得冷汗之冒,站都站不穩。


    夏其熙卻不屑:“想打我?你現在打得過我麽。”


    “你不過是初入練氣,我數年前就已凝罡,真不知道哪來的底氣,說我打不過你?我一隻手就可鎮壓你。”夏其烈沉聲道。


    夏其熙張嘴欲言,想了想又咽了回去,心想這還不是時候。


    等時機到了,我要讓你嚐嚐被打臉的滋味。


    夏其烈自然不知道,弟弟正在思考怎麽打他的臉。


    他繼續說:“我很後悔,當時不該帶你來京城。姨娘,芷姐姐和武哥都沒跟過來,我又很忙,母親也忙於管理家族事務,你在京城疏於管教,無法無天。若是再不嚴加管教,你就算不闖下大禍,也會把你自己給弄廢了。”


    “而且,花明派也是天下一流的宗門,還有蘭姐和文大哥照顧,怎麽會真的讓你受了委屈?還不是你自己,不夠穩重,四處惹事,讓師門長輩都對你有怨言!父親在時,給你喂了那麽多靈丹,你的資質,足可稱為頂尖,可你是怎麽修行的?7年時間,還隻是初入練氣!我對你很失望!”


    夏其烈越說越激動。


    夏其熙開始還想反駁,到後麵就隻是冷笑搖頭。


    “算了算了,你都對,大哥你永遠是對的,我就是不成器的弟弟,行了吧,”等夏其烈說完,夏其熙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揮揮手,“麻煩你不要和我這個不成器的人說話了,行麽。”


    夏其烈氣得一巴掌將薄薄的青瓷酒杯拍入花梨木的小桌。


    夏其熙愣了愣,這一手,運勁十分巧妙,甚至讓他有點看不明白,不知道這是武道功夫,還是法術效果。


    “阿熙,該醒醒了,你十八歲了,不是小孩子了。你和那令尹羋周的孫女,進展如何?據說你們這幾日來往很密切。如果覺得不錯,不妨娶了她。不過我警告你,如果你不想娶她,就不要壞她的貞操!”


    夏其熙感到好笑,“玩玩而已,你還真打算讓我結婚?讓我娶一個凡人女子?哥你是怎麽想的。”


    夏其烈沉聲道:“這可不是讓你玩的,你要是玩弄她,會讓我很被動。楚國的局勢,都有可能敗壞!”


    “你一個罡煞修士,不是牛氣衝天嗎?還怕他們。你一個人就能把這京城給屠了,需要這麽小心翼翼麽?”夏其熙懶洋洋地說。


    “胡鬧。這是治理國家,怎麽能亂用暴力。”


    “你弄死三皇子的時候可不是這麽說的。”


    夏其烈沒有否認,隻是再次皺起眉,“我對你不懂事的程度,有新的認識了。怪不得會在花明派犯下那樣的大錯,被人趕出來。”


    夏其熙張口欲辯,想了想又搖搖頭:“隨你怎麽說。”


    他此時感到一陣心灰意冷。


    連至親之人都不相信我……


    我到了今天這步,還不是你們害的?


    完全不管我的感受,把我送去那冷清孤寂的地方。


    讓我拜瞿掌門為師,多少人視我為威脅,為眼中釘?


    還有蘭姐和文哥,他們是照顧我,可他們自己也有不少敵人,他們的敵人不敢對付他們,都來針對我!


    我容易麽我!


    被人陷害了都沒處說理!


    而最該相信我的人,卻完全,一丁點,都不相信我!


    這一瞬間,夏其熙甚至有點想破罐破摔了。


    是,我確實有些調皮,有些惹是生非,脾氣不好,容易得罪人。


    但是我怎麽可能做出那種事來!


    你們就不能相信我一次嗎!


    夏其烈也意識到,現在的夏其熙完全聽不進他的話。


    沉默片刻後,夏其烈歎道:“可能是我心急了點,說話沒注意你能不能接受。這樣吧,過幾天,等我有空,咱們兄弟促膝長談,好不好?”


    夏其熙冷笑道:“不用了。你不就是擔心我玩弄了那令尹的孫女,讓你在政治上為難嗎?放心,我不會再去找她了。你也不用想著給我定親,這是不可能的事,我才不會乖乖任由你們擺布。”


    “娘給你物色的都是好人家的女孩,一個個都模樣標致,知書達禮,你可以認真考慮一下的。”


    夏其熙把桌子一推,“話不投機半句多。走了!”


    夏其烈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目光裏滿是無奈。


    爹,要是你在這兒,該有多好?


    第177章 兄弟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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