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目前看,洞的盡頭,左右分叉,兩洞之間的石壁旁,一人手持火把,瑟縮而立。


    “烏海!”仇九大喝一聲,“烏馱在哪裏?”


    “姓……姓仇的,你別……別過來,伯父讓……讓我告訴你,右生左死!讓你做選擇。”烏海牙齒打顫。


    仇九頓住身形,凝目細察。左右兩條叉洞,大差不多,入洞口地麵上,皆有淩亂腳印。但,右洞內,分明有雜遝的腳步聲,雖已離得很遠,幾乎微不可察,但瞞不過仇九。


    “好,烏馱未打誑語,我就聽烏馱的,右生!”仇九欺身上前。


    “你,你,別過來……啊!”烏海大叫聲中,眼一閉,火把向後猛靠。


    仇九暗道:“不好!”


    抬腳橫掃,地下一塊石子帶著破空的哨音向烏海疾射而去。但,火信的“噝噝”已然聲響起,來不及了!


    仇九雙腳踏地連彈,身子向後急速倒掠而回。身在空中,手腳在石壁上連,控製著方向,從石縫中飛出,又回到了大廳裏。


    身形倒掠中,仇九揚聲高喊:“有炸藥!”


    身體尚在空中時,耳聽得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氣浪和石頭碎塊從石縫中噴礴而出。仇九借氣浪的衝擊,身體並未落地,繼續向洞口飛速而去。


    正此時,又是一聲炸響,大廳中也埋著炸藥!


    仇九警覺,墜了身形,麵朝下匍匐於地,運轉起護體真氣,雙手抱住最脆弱的後腦。


    山崩地陷中,仇九被埋了!


    “仇兄弟!”


    “嗚嗚……”


    “大哥!”


    爆炸過後,一切歸於沉寂。片刻過後,仇九聽到江祭酒和王金王水的呼喚聲、哭泣聲和刨石聲。


    “我……”僅吐出一個字,仇九改用傳音入秘,“別哭了,我還沒死,快刨我出去!”


    沒辦法,口鼻中嗆滿了沙子,話實在不利索。


    “仇……兄弟沒死!”


    “大哥沒死!嗚嗚……”


    “快!快刨!”


    仇九耳中,先是三人喜極而泣的驚呼聲,然後是“嘩啷嘩啷”的刨石聲。


    兄弟情深,仇九很感動。匍匐在碎石堆中,思緒卻回到了漠北匈奴王庭。而那時,卻是苒果在泣血聲中,奮力刨著埋在瓦礫堆中的自己。同樣的場景,何曾相似!


    仇九背上最後一塊巨石被搬走,有人正心翼翼地扳轉仇九的肩膀。


    “我沒事!”仇九縱身一躍,脫身出了亂石堆。


    王金和王水一邊拍打著仇九身上的灰土石屑,一邊來回拔拉著仇九檢查他的受傷情況,在終於確定沒有大傷後,二人長出一口氣。


    王金猶不敢信,訝然道:“大哥,那麽大的爆炸都沒傷到你!大哥,難不成你真成神仙了?”


    “嗬嗬,即便真成了神仙,那也是個懶神仙。”江祭酒突然來了一句。


    王金和王水二人摸不著頭腦,仇九卻知道江大哥意指什麽。


    當時自己匍匐趴臥,一動不動,直到身上最後一塊石頭去掉,有人試圖扳動自己時才躍身而起。那情景,肯定把三人嚇得不輕,定然會以為自己不死也已身受重傷,若不然,早該自己抖落壓在身上的最後幾塊石頭,自己起來了。


    江祭酒當時內心肯定非常緊張,到後來才發現是替仇九白擔了份心,當然要揶揄他幾句。


    仇九當然不能明是自己神回漠北的原因,幹笑道:“嗬嗬,大難不死,讓大家受驚了。對了,五台聖宗的幾個俘虜怎麽樣了,可別全被炸死了,我還想問他們話呢。”


    大家這才想起那幾個俘虜,過去查看。由於當時七個人全被仇九了穴,不能運轉真氣抵擋爆炸的巨大衝擊,所以情況相當不好。七人中,四人當場身亡,二人重傷苟延殘喘,一人情況稍好些,卻也被炸斷了一條腿。


    仇九將那人帶到空曠之地,開始用強大的精神力對他進行審訊。一審方知,還真是巧了,此人正是修元堂堂主符祿。


    經過審問才得知,烏馱見勢不妙,帶著主管陣法的二堂主、擔任軍師一職的四堂主,還有部分烏馱認為可作為五台聖宗東山再起資本的精銳,先行從暗洞逃下了五台山。臨逃之時,安排其餘長老為他斷後。


    烏馱不僅是當時梟雄,更是一隻老狐狸!預先準備好逃生通道不,還讓符祿七人阻擋於前,再安排烏海拖延時間,燃炸藥。為了一己之生,真可謂絞盡腦 汁!


    掐指算了算,大長老楚玉已脫離五台山,三長老、五長老、十二長老、十三長老被自己等人剛剛斬殺,二長老、四長老隨烏馱在逃。十三名長老去了七個,餘下的六個皆在此,或已身死,或殞命在即。


    仇九冷笑道:“嘿嘿,還真是應了那句話,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符祿,你作惡多端,倒死到了最後。我問你,你們五台聖宗作為一個武林門派,卻建什麽陣法堂,兵器堂,這是要造反麽?還有,在烏馱背後指使之人又是誰?”


    符祿眼神渙散,搖搖頭。仇九知道他確實不知,因為,在強大的精神力威壓下,他根本不可能撒謊。


    仇九又問道:“你們修元堂的弟子都去哪兒了?被你們擄來的孩子又關在什麽地方?”


    符祿聞聽,原本灰暗無彩的眼中竟有了一抹因恐懼而起的亮色,一閃即逝,聲音中亦滿含恐懼:“有鬼,有鬼啊!那些童男童女,那些堂下弟子,都被鬼怪吸成肉幹了。”


    有這等事?仇九倒吸一口冷氣,問道:“修元堂在哪裏?”


    符祿手指一個方向。仇九了然,登葉鬥峰時,曾經過一處山凹,那裏陰氣森森,仇九起初還以為是屍蠱堂建的另一處據,至此方知那是修元堂所在。


    看來,那頭惡鬼尚蟄伏於那處山凹,才會有蒸騰而起的濃重陰氣。


    仇九曲指而彈,結果了符祿罪惡的一生。


    “江大哥,四弟,六弟,修元堂為禍不淺,如今不知又出了個什麽妖怪,咱們得過去看看!”


    三人頭,隨仇九而行。


    修元堂,屋內屋外,洞內洞外,幹癟的屍體橫七豎八。麵對百多具的,已被吸成肉幹的童男童女屍身,還有遭受同樣命運,淩淩亂亂陳屍周圍的修元堂門眾,仇九四人隻覺得手腳冰涼。


    難以置信,雖親眼所見,仍難以置信!四人好半天才緩過神來,接受了這個既詭異又恐怖的現實。


    “大哥你看,這些屍身,脖子上都有兩個齒孔,難道是吸血鬼?”王水查看死因時,發現了這個共同。


    仇九正在四處觀察,尋找項魈的蛛絲馬跡,聽了王水的話,悚然一驚!


    項魈的魔魂!真的是項魈的魔魈!仇九此時,已萬分肯定!


    那些屍身上的兩個齒孔,他太熟悉了。當初在魚腸峽時,他曾被項魈吸血,脖子上留下同樣的兩個齒孔,好久才愈合。


    此地離魚腸峽咫尺之遙,項魈當時被雲先生毀滅肉身後,魂魄乘機而逃,會不會是逃到這裏躲了起來,並一手造成了眼前這一幕人間慘劇?


    這不是沒有可能,而是可能性極大。此地陰寒,背風,適合魂魄藏匿。還有眾多童男童女,和一幹修元堂弟子,這些都是項魈眼中的美味。估計,在項魈肉身毀滅前,他早已偵知了這個地方,所以從魚腸峽逃走後,第一時間就躲到了這裏苟延殘喘,休養生息。


    仇九豎指於唇,向江祭北三人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閉目感應,搜尋著項魈那已經被魔化的魔鬼氣息。


    右手第三間窯洞,柴門破爛,似乎是個儲物間。仇九張弓在手,悄悄向那間窯洞靠近。


    離著還有半丈的距離,一團黑氣突然從柴門中快速擠出,飛逸上了半空。


    “桀桀,子,老夫發誓!終有一天,必將你吸成一具肉幹。”粗礫而渾厚的怪聲淩空而下。


    “咻!”赤焰箭猶如口噴怒火的赤龍,撲向那團黑霧,在其中破開一個大洞。


    “啊!”黑霧發出一聲痛呼,加速逃逸。


    仇九想要再射,已然不及,隻能眼睜睜看著項魈的魔魂穿林繞樹,循著陽光照不到的陰暗之處遠遁而去。


    “唉!又讓他逃了!”仇九跌足而悔。


    王水安慰道:“大哥不必氣餒。魔魂至陰之物,似乎很懼陽,隻要再撞到我們手上,管叫它有來無回。”


    王金早就對仇九的赤焰弓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此時見塵埃落定,央求道:“大哥,這張弓好厲害啊,讓弟瞧瞧好不好?”


    仇九將赤焰弓連同箭囊一並遞給王金,笑道:“嗬嗬,四弟,大哥正想求你一件事,你先感應感應它的氣息。”


    王金接弓在手,反複把玩,愛不釋手,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鄭重道:“大哥有事,弟赴湯蹈火,再所不辭!”


    仇九道:“這張赤焰弓,配有九支赤焰箭。赤焰箭一旦遺失,就再也無法補配。這段時間以來,大哥射失了好幾支赤焰箭,久尋不獲。所以,大哥想勞煩四弟將那些不知所蹤的赤焰箭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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